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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鏜鈀及馬叉

  韓愈出發了,這次他用的不是雙手,而是雙足來寫文章。

  武元衡則還在田頭算著田地的形狀,“三廣”就是三條邊的不規則田地,“腰鼓”便是兩頭寬闊中間窄的田地,“大股”則是兩頭窄中間寬的田地。

  這時彰信縣支磨原的羌屯圍柵門大開,成隊的黨項城傍青年們,騎著剽捷的戰馬,散著發辮,口中喊著阿卜阿卜,領頭的持威武的紅旌,和其后的友伴們如流星般奔出。

  數處羌屯的義從騎兵很快匯聚起來,形成支更大的隊伍,而后揚起漫漫飛塵,馬蹄如電,向著涇州北面的鎮原城而去。

  他們全都接到軍府的指令,作為義從羌騎的身份,在彼處集結大會操,接受隴右元帥普王和御營都統長史高岳的點檢。

  這時不光是行秦州,還有涇州、鳳翔的所有義從羌騎,共兩千余,自各個方向抵達了鎮原城。

  鎮原,原名臨涇,處在固原、驛馬關和邠寧的交界處,地勢平坦,富有水草,是塊優異的牧地,后來臨涇的舊城被修繕好,取名鎮原,成為鎮守該地的軍堡。

  赤黃色的夯土城塞上,浩蕩夏風中,普王和高岳一身緊扎的戎裝,十分英武,他們所立的馬面高臺上,旌旗獵獵,鼓聲震天。

  整個城塞四面,全是環繞疾馳的唐家戰騎,不少騎術嫻熟的羌騎,有意在普王和高岳前炫耀,便展示“超乘”技藝,他們吆喝著,從飛馳的馬鞍上如鵠鷹般掠下,然后和戰馬并肩飛奔,再翻身飛跨上去,周而復始。

  更遠處的景象更為壯觀,各色戰馬正在原野里停料放青,有回紇的駿馬,有黨項(賣來)的駿馬,也有西北八座馬坊系養的國馬,成群結隊,現在已有四萬匹之多,一往無前地結隊奔騰著,啼聲如天際的驚雷般。

  很快鎮原城西,用帷幕整出片巨大的點檢場地,城頭棚下,普王和高岳坐在彼處,義寧軍張敬則和定武軍高固侍立左右,揮動令旗指揮會操的部伍。

  此次義寧軍出的是步卒,而定武軍則主要是騎兵。

  步兵們按照幢隊列成魚鱗的形狀,大旗小旗不斷翻迭變動,長矟手們都擎著極長的鴉頸槍,密密如林般結陣,每行三步即將長槍伸出,口呼隊號,接著隨著陣鼓點,全部人將鴉頸槍矛刃齊齊往前,沖刺起來,勢不可擋,務求要沖刺完畢后,矛刃不墜,隊形不亂,而氣息仍能保持均衡。

  此刻普王望見,步兵幢隊里的跳蕩、刀牌隊中,每個幢隊的后列混雜著手持種奇怪長柄武器、背負著神雷鞭箭的士兵,就問高岳這是為何?

  高岳治軍有個特點:

  軍隊財務和風貌我來管,營務和戰場他就交給張敬則和高固;打仗時候戰略方向他來定奪,戰術上他把具體任務分配下,其他都交給將軍們。

  現在的三衙,戰前高岳主要抓的是戎機衙,開戰高岳主要抓得是糧料供軍衙,至于虞侯衙一旦打起仗來,他也都分配給各將兵馬使們,及時把情報交接好就行。

  所以高岳就問新任的飛山五營兵馬使蘇浦,告訴普王殿下,這武器是什么?

  蘇浦也是淮西降將,在淮西防秋兵叛變時投向朝廷,此刻他不敢怠慢,就說這是“鏜鈀”。

  “有何用?”普王繼續發問。

  蘇浦便立在馬面女墻處,揮手要求其下數名鏜鈀手和刀牌手,給普王殿下演示下。

  此刻高岳對蔡逢元說道,你下去,親自給殿下使鏜鈀看。

  蔡逢元便跑到校場,沒戴頭盔,系著赤紅色的抹額,接著手握柄七尺半的三齒鏜鈀。

  一名刀牌手搶身來斫砍,蔡逢元將三齒鏜鈀一舉,鏜鈀兩側的“齒”,也便是叫做“橫股”的四棱刃,一聲響,即把對面的刀刃給格擋住,接著蔡逢元很嫻熟地將鏜鈀翻動下,迅速就把對面的刀刃攪打墜地,隨后一收,一刺——鏜鈀中齒,尖銳而進,直接刺中那刀牌手的團牌。

  普王看出這蔡逢元是手下留情的,如他使勁,這鏜鈀的中齒必然能貫穿團牌,刺中這位刀牌手的胸膛。

  “每幢隊的跳蕩和刀牌里,配以七八名鏜鈀手隨身,可格擋,可刺殺,長短兵器交雜,無往不利。”蘇浦解釋說。

  普王頷首,然后便說以小王來看,這鏜鈀七尺半而已,又須雙手持握,對敵長不過五尺罷了——敵方如以丈八長槊來刺,絕不能抵擋,所以鏜鈀手在長矟幢隊里應居后,作為側翼策應,而在跳蕩、刀牌、弓弩隊里則應居前,作為前手格擋,所謂長兵器內它為短,短兵器內它為長,如此方得使用之妙。

  高岳這時看著這位,心想“你不傻啊!”

  話還沒說完,蔡逢元便把鏜鈀尾端的鐏,插在土地中,而后接過三筒“神雷鞭箭”,分別插在鏜鈀的三齒上,點燃后便手持鏜鈀對著操練用的木樁跑動起來。

  “嘭嘭嘭!”,距離那木樁大約七八步開外時,神雷施發,三枚火箭溜著迅猛的火焰,自鏜鈀齒上激射而出,紛紛擊中那木樁。

  普王看到,這神雷火箭的速度力道,可比普通的弓箭要厲害,只是準頭不如。

  青煙迸散當中,蔡逢元躍步而前,將鏜鈀的中齒深深刺入到木樁當中。

  “好,先有神雷火激射之威,敵人恍惚魄散間,再用那鏜鈀堅刃突刺殺他,正是一氣呵成!”普王贊不絕口。

  高岳望著他,心里還是那句話,“你真的不傻啊”。

  這會大概是普王也察覺不對,急忙就說,這神雷火聽說是彩鸞煉師制作出來的?哎呀,一晃多年過去,涇州分別后小王也沒見過彩鸞煉師,也不曉得她身體如何云云。

  高岳曉得這位又開始變色龍自保模式,也不追問什么。

  接著明懷義縱馬,手里也盤著根八尺場的長柄武器,普王見此物不同于一般的馬槊,倒和步卒用的鏜鈀有所類似,不過三齒短小些,便又問蘇浦道,這又是什么武器?

  “回稟殿下,這是馬叉,也有三齒,中齒凸出用于刺殺,橫股兩齒可叉,最便于騎兵格戰,所以興元府三營騎兵和義寧騎兵里,都部分配備了馬叉,上可叉馬,下可叉人。”

  普王點頭。

  結果鼓聲陣陣當中,步騎會操剛剛完畢,帷幕外又有飛山五營的軍卒推入數量古怪的戰車來,這下不但普王,就連邠寧軍的客將范希朝也訝異不已:

  這戰車車廂內,設有長長銅管,難道也是用來施放神雷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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