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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可悲可笑

  蔚藍有一門課叫做《違背物理學》,其中關于死鐵的部分,述及兩個點:韌性和硬度。

  就傳統物理學而論,這兩者通常在到達一定強度之后,便不再能兼得。

  所謂剛則易折,就是這個道理,常態下一件東西的硬度越高,那么它的脆性就越大,韌性相應也就越小。

  然而,死鐵的出現對于傳統物理學的違背,就在于此。

  除了是當前所知,唯一可以一定程度上傳導并承載源能沖擊的材料外,它還在硬度和韌性兩個方面,同時都達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數值。

  這一刻,死鐵長槍在吳恤手中成弧。

  運轉成弧。

  盡管這個弧度肉眼看起來并不很大,但是猜測其中蓄積和蘊藏的力量,依然讓人心驚。

  沒辦法,吳恤對于于銀斗強大無匹的烙印,實在是太深了,此刻求戰,抱的其實是拼死一搏的決心,所以上來就是全力。

  這一招,是他在尼泊爾,從韓青禹的銹妹梨渦斬中學來,而后自己演化的。

  相應的,此刻旁觀的于氏戰奴們,自然也不是全都傻的,他們從廝殺中停下來,有空思考,便不禁會想:怎么吳恤離開于氏時間不長,便強大了這么多?!

  這種思考對于于銀斗而言十分危險,他不得不開口:

  “哪里習來一點雕蟲小技,也敢來老夫面前顯眼?!”

  老頭說話的風格一如那個封閉的于氏村落一般,停留在了過去的時代。

  其實除了此刻胸前掛著那個兒童望遠鏡,他整個人,差不多都是如此。

  鏗一聲,雙手重劍交擊,架勢擺好。

  于銀斗手中劍比起華系亞傳統的劍,要寬要厚,以至于顯得可以雙手持握的劍柄,有些偏小,至于用劍的人自身,自然也不弱,哪怕是在家族源能極度匱乏的近幾十年,于銀斗自己的供給,依然是幾乎沒怎么中斷的。

  吳恤沒有吭聲,他只是動了,向曾經的主子,烙印中不可匹敵的那個人,出手了。

  “崩嗡…”兩聲連綿。

  黑色長槍在空氣中的運動,本如在粘稠的液體中運轉,以源能裝置下的標準不算快,但是厚重,槍頭調轉,從右轉左,是從身后過,調轉過程中運動成弧。

  這一下,它陡然崩開。

  整個過程在旁觀戰奴眼中,黑色長槍便如一條游魚,正游過一個轉角,在最后一下,從右至左迅猛擺尾,拉直身體,如箭而去。

  槍身蓄積的巨大力量,讓它去勢快得不可思議。

  槍身不斷的震顫,源能的漩渦流轉,讓它的軌跡詭異。

  目中流光如電,于銀斗不敢斬,他看不到槍頭。

  雙手闊劍在身前成X,他在慌亂之中做出格擋。

  “叮!”

  死鐵交擊因為韌性的緣故,通常很少發出清脆的聲響,多是悶聲,但是這一聲,很脆。

  劍是好劍,所以沒有碎。

  但是人…伴隨這一聲脆響,于銀斗整個人如同突然被雷霆直撞,身體筆直后退,腳下鞋子在于地面的摩擦中瞬間破碎。

  雙臂衣袖也是一樣,直接崩碎。

  “嘩!”

  此一刻,此一幕,對于旁觀的,原本和吳恤擁有一樣烙印的于氏戰奴們來說——神在崩塌,神在立像。

  于銀斗太久不戰了,當體內的源能潮涌終于接續上來,老頭傾盡一切發力,硬頂一記,終于身體向左,拉開一點距離。

  他的源能潮涌,本身自然比吳恤要厚重不少,這一下撇開,揮劍便斬,要將長槍斬落。

  但是一只手,握住了槍尾。

  虛握。

  吳恤持槍,不改長槍本身震顫軌跡,只是稍稍調轉槍頭,再次送向于銀斗胸口。

  “當當當當…”

  雙劍連擋。

  病孤槍雷霆之勢終于將盡。

  吳恤握槍。

  “呼”,前送同時手腕一轉,槍身暴轉,如一個瘋狂的鉆頭。

  “鏗鏗鏗…”

  槍尖與劍面,火星四濺。

  “噗!”

  突然一聲,槍尖終于滑過了劍刃,捅進于銀斗肩窩。

  吳恤同時勢盡,收槍。

  愣了愣,“可以殺?!”

  這一刻不光他愣了,每個人都愣住了,于銀斗,于氏戰奴…尤其于鳳姿,大小姐整個表情,都已經僵了。

  她曾經也捅過吳恤肩窩一劍啊,那個奴才當時…

  爹,三招斬死…

  難道吳恤比袁慶強那么多?!

  “時間緊迫,你們等著蔚藍的人回援,送死嗎?!”于銀斗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危險了,當下一聲大吼,“一起上,速戰速決,殺了…”

  戰奴們條件反射,動了一下。

  “為什么你養我們做死士,自己卻沒有半分死戰的決心?”吳恤突然認真問了一句,于銀斗的源能浪涌,其實比自己渾厚不少,這一點吳恤能清楚感覺到,可是他,似乎根本發揮不出來。

  于銀斗眼神避開,“不要與他廢話,殺!”

  這一次,他當先撲來了。

  但是這一次,在場絕大多數戰奴都沒有動。

  最后只有大約五六名于氏死忠,多是年紀都稍大些,本身也已經跳脫戰奴階層的人,隨他撲了過來。

  圍攻…吳恤挺槍迎上。

  其實依然是危機,依然是下風,但是他此刻內心覺得酣暢無比,對比韓青禹在他所見每一戰中的表現,吳恤此時再看于銀斗,如見蛇鼠。

  “老夫拿回你的命…”

  “你、不、配!”

  以一敵七,吳恤死戰。

  他曾為于氏斷過后,在尼泊爾試煉場孤身阻攔20多名沙阿源能戰士,保于鳳姿等人逃命,不求回援,只是盲目服從。

  此刻不同。

  不忙叼著一塊臘肉,它找這塊臘肉找得很辛苦,廚房沒人,不忙從灶臺躍向空中懸掛唯一忘了收起來的一塊臘肉,試了很多次,摔了很多次。

  中間有兩次,它還被掛住了,好不容易才把肉拽下來。

  搖著尾巴叼著臘肉回來,不忙滿心期待主人的夸獎。

  “鏗!”

  地面上已經倒下兩具尸體了。

  吳恤也已經滿身是血,正面一槍蕩開于銀斗,長槍后轉,架住身后襲來的三柄刀劍。

  “嗤啦!”

  背后又多一道傷口。

  吳恤一聲不吭,更無遲滯,槍隨身轉,向后直接貫進其中一人腹部。

  收槍,身形晃了晃。

  面對復又撲來的敵人,再次迎上。

  于鳳姿長劍在手,一邊顫抖,一邊緩緩繞著吳恤后背移動,她知道今天不殺吳恤,一切就都完了。

  “啪!”口中臘肉掉地。

  不忙“嗷嗚”一聲,朝于鳳姿撲過去,“汪,汪汪。”

  于鳳姿一下驚退,看了一眼,“畜生!”

  大小姐挺劍要去殺一條狗。

  “呼”,吳恤聞聲回轉縱躍,人在空中,長槍從后向前揮擊,砸向于鳳姿。

  于鳳姿愣在當場。

  身后于銀斗苦聲喊他:“恤兒留情。”

  說話同時,他自己卻也騰身,挺劍刺向他后背心臟位置。

  源能裝置下的戰斗素來電光火石,其后的兩秒:

  吳恤手腕一帶,槍頭回轉,用槍尾砸飛于鳳姿。

  而后一瞬間,源能潮涌如韓青禹所教,突然截斷,吳恤身形急速下墜。

  “刺啦。”于銀斗刺向他心臟的左手劍,刺進了他的肩胛。

  “頌!”幾乎同時,吳恤的長槍朝后,斜向上,從腋下貫出,貫進于銀斗胸膛。

  于銀斗掛在搶上,哀嚎一聲,右手劍欲刺。

  吳恤背身對他,直接手腕一轉,帶動長槍槍身,在于銀斗胸膛內急速旋轉,豁然洞開巨大血洞。

  收槍!

  “砰”,“砰。”

  吳恤身體有些搖晃。

  于銀斗整個人仰天砸在地上,還沒死,低頭看著胸口血洞,哀嚎同時,不斷掙扎后退。

  吳恤不疾不徐轉回身,看著地上掙扎的于銀斗。

  目中有些蒼涼,緩緩說:

  “我說剛那一下,我調轉槍頭,是在收槍,老爺你信嗎?”

  這一句。

  莫大的悲涼。

  吳恤覺得自己可悲可恨可笑…

  只是于銀斗,更可悲,更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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