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四月,北風的余波雖然還在繼續,但今日京城里陽光明媚,又有高墻擋住寒風,倒也算不上多冷。
李亞東難得忙里偷閑,得到一天的喘息時間,自從過年離家之后,事情一波接一波,似乎根本就沒停下來過,從宿縣,到香港,又從香港,飛來京城,繞著中國跑了半圈。
北大的師生代表大會,安排在明天,工地那邊又由蔣騰飛負責,今天似乎確實無事可做,便沏了壺茶,悠哉悠哉地坐在院里曬太陽。
他卻不知道,同在一座城市的中心區域里,因為一份市政府遞交上來的資料,引起了軒然大波。
甚至,這份資料還在往更高層面的人,手中遞…
半掩著的院門被推開,李亞東大概猜測到是誰,定眼一瞧,果不其然。
“朱大哥,今兒個不上班?”
“還上什么班啊,早就被架空了,有我沒我一個鳥樣。”朱云富笑著說,約莫確實想通了,表情中沒有絲毫的憤怒或是不甘。
所以說人的心態與年齡,總歸是成正比的。
年齡大了,經歷的事情多了,也就懂得釋懷與放下。
倘若朱云富沒有現在年紀,只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這事不鬧到黨中央才有鬼。
他也有這個能力。
再說李亞東,若是心理年齡沒有五十多,又哪能經受得起名利的誘惑,巴不得在北大樹個紀念碑才好。
李亞東起身進屋搬出一張背靠椅,還倒了杯茶出來,打趣著說,“我可記得某人曾經說過,我家以后的飲料無限量供應。”
“得,你也不用痞我。”朱云富撇撇嘴道:“權利是沒了,但起碼職位還在,要喝不,要喝我立馬弄個小三輪去給你拖一車來?”
“算了,我怕得糖尿病。”李亞東笑著擺手。
“你說你小子讀的什么書,人家出國留學,不達目的不罷休,不學出師絕對不回來,你倒好,三天兩頭的往回跑,也沒見你有什么事,坐在這里曬太陽。難不成讀書讀累了,回來串個門?”
李亞東一口茶水差點兒沒噴出來,哈哈大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沒事?我回來可是干大事的。”
“哦?”朱云富狐疑的望向他,問,“啥事?”
“等以后你就知道了。”
“…還藏著掖著,你該不會投入了地下工作吧?”
李亞東是真被他逗樂了,“我說朱大哥,你這無官一身輕,心態也好了不少嘛,還盡整一些俏皮話。”
“誒,你這樣覺得啊,你嫂子她也這樣說,還說感覺我變年輕了。看來我的想法確實是對的,我自己都感覺最近身上的擔子輕了不少,吃嘛嘛香,倒床就能睡著。”
“啥想法?”李亞東好奇道。
“上次不是跟你說過嘛,就是搞汽車修理廠的事,你還說有前途,可以搞。”
“對哦…”
他說到修理廠,李亞東的思緒卻一下飄到了海藍,想起了那張《汽車制造許可證》。
顏瑋嫻一直在關注這件事情,目前主要有兩個人在爭。一個自然就是海藍大佬胡生彪,另一個來頭也不小,根正苗紅的官二代,其父在島內身居高位不說,家族亦有幾位從官者,遍布在島內的各大機關單位里,且此人還是一名海歸碩士,就是機械專業出身。
胡生彪跟他一比,見不光的勢力可以直接忽略,唯一的優勢,大概就是更有錢。
孰強孰弱還真不好說。
不過此事暫時停滯下來,因為海藍整個島的所有重心,目前全部放在建省之上。
算算日子,大概也就在這個月底。
這兩個爭得頭破血流的家伙,估計打死都想不到,有一個“陰險狡詐”的家伙,正在坐山觀虎斗,等著他們兩敗俱傷之時,再使出雷霆一擊。
所謂的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大抵便是如此。
李亞東不敢說他百分之百的就能拿下,但至少,他的優勢還是很明顯的。
那就是資金實力,遠超那兩個家伙十萬八千里。
你要是海藍政府領導,你會如何選擇?
“要不…你那個修理廠別搞了,跟著我干吧。”李亞東望向朱云富,呵呵一笑。
此時國內汽車方面的技術人才,肯定比大學生還稀少,逮著一個是一個。
而且,對于朱云富此人,李亞東現在也算知根知底,品性真沒話說,至少比他要好,讓他去為國捐軀,這事在正常情況下,他應該不能干。
除非八國聯軍打到他們村子。
更關鍵的是,朱云富還做過國營大型工廠的廠長,有技術,又有領導才能,這就很難得。
“干啥?”朱云富等著眼珠子問。
“也干汽車…”
“我去…老弟,不能夠吧!”
李亞東一句話還未說完,便被朱云富打斷,顯得痛心疾首的說道:“老哥我就這一門手藝,思來想去真要離開工廠,也只能干這個,這件事情我從去年考慮到今年,你現在突然來插一竹竿…”
“等等…打住!”
李亞東沒好氣的瞥了他一眼,道:“想什么呢,我像那種人嗎?”
“這不是像不像的問題,正所謂無商不奸,你這家伙這么會做買賣,而且你自己也說過,這又是條好路子…”
朱云富是真著急了,他知道李亞東有錢,他要真看中了這買賣,大筆的鈔票砸下去,那還有他什么事?
“朱大哥,想不到我在你心中就是這種人啊。”李亞東白眼一翻,沒好氣道:“不怕打擊你,那個什么破修理廠的生意,給我做我都沒興趣。”
“真的?”朱云富心頭一喜,問,“那你剛才還說也是汽車。”
“我說的是造汽車,不是修汽車!”
“啥玩意兒?!”
朱云富用“關愛智障”的眼神兒望向他,“來,讓老哥瞧瞧,該不會是書讀多了,把腦子給讀壞了吧。”
說著,還真把手探了過來。
“滾犢子!”李亞東揮手擋開,覺得已經不能跟他好好說話了。
“老弟啊,不是我說你,做人最重要的是腳踏實地,做白日夢也要有個限度。你知道咱們中國總共才幾家汽車廠嗎?你知道一家汽車制造廠得投入多少錢嗎?你知道造汽車有多難嗎?”
“我不知道!”李亞東沒好氣的回道:“不過我知道,我離造汽車只有一步之遙。”
“此話怎講?”
“來來,聽我慢慢跟你道來。”說著,李亞東便將海藍那邊的情況,大致地講了一遍。
朱云富聽完后,遞給他一個“你是不是sa”的眼神,“我說老弟,那是中央給特區的政策,人家能給你這個外人,憑什么啊?”
“憑我錢多。”
“你有多少錢?”
“可以買下半個海藍島。”
朱云富直接無語了,“算了,老弟,讀書要是真的太辛苦,那就別讀了,反正你已經學富五車,別再把腦子讀壞,也別急著回學校,在家里先好好休息一陣兒。我回去讓你嫂子買點核桃,燉鍋湯,待會兒端過來給你補補。”
說著,還真站起身來,拍拍屁股向外走去。
李亞東也是很無語啊,咋說真話還沒人信了?
大喊道:“朱大哥,那你到底干不干啊,給個話。”
朱云富剛準備邁過門檻的腳步一頓,長嘆口氣,轉過身來,“我說老弟,咱們安穩的過日子不好嗎?干嘛非得想這些有的沒的?”
“一句話,干不干?”
“…”朱云富心想這孩子看來真的病得不輕,不好影響他的情緒,訕訕一笑,“干干干…你說咋地就咋地,還不成嘛。”
李亞東笑了。
朱云富卻哭了,火急火燎地往家趕,打算親自去找杏花胡同里的老中醫配兩副藥,希望還有得救。
下午,四合院里來了位美女。
李亞東瞅了老半天,才終于認出來,那句老話怎么說來著…
女大十八變,熱戀中的女人一天一個樣。
果然有幾分道理。
“邱虹?”
“哼哼…李亞東,你還認識我啊?”
邱姑娘穿著裁剪精致的黃色呢絨大衣,腳下是一雙翻毛小皮鞋,這么洋氣的著裝,內地可沒有,八成是年前田磊從香港帶回來的。臉上化著精致的妝容,你不得不承認,有些女人在化妝方面是有天賦的,這樣的天賦也為日后的“亞洲四大邪術”,鋪墊了基礎。
只是俏臉上的表情,卻顯得耐人尋味。
李亞東心說:咱倆許久未見,不應該甚是想念嗎?
而邱姑娘張牙舞爪地撲過來,直接把他“咚”在太師椅上,惡狠狠地說,“我問你,你把田三石弄哪兒去了?”
“不是…你這…姑娘家家的,斯文一點,斯文一點…”
倆人現在姿勢可實在不怎么美觀,李亞東平躺在太師椅上,邱姑娘彎曲著一條大長腿,膝蓋剛好抵在他兩腿之間。
“哼!”邱姑娘低頭一看,終于意識到什么,俏臉一紅,站起身來,“說!”
“他沒告訴你?”李亞東一頭黑線,這姑娘估計被田三石那個寵妻狂魔寵上了天際,模樣確實愈發俊俏,但脾氣也增長不少。
“他說了,說在一個什么小縣城,還說告訴名字我也不知道。我不管,你把他給我弄回來。”
李亞東一陣頭大,宿縣那邊已經開工,所有的事情都是田三石在負責,招聘的一些新人,包括蘇洋,要學習的東西還很多,難當大任,把他調回來那邊豈不是廢了?
“我說邱姑娘,真弄?你也馬上畢業了,田三石在那邊干幾個月,一幢小別墅就出來了,你確定?”
言下之意就是:還想不想要婚房了?
他知道田磊和邱虹已經有結婚的打算。
“當真?”邱虹將信將疑的望著他。
她聽田三石講過,李亞東現在很有錢,但具體有錢到什么程度,別說她,田三石自己也不清楚。
“真的。”李亞東笑了笑。
原本還苦惱著這兩個當年一起來京城的同鄉結婚,到底該送點什么好,這下算是有了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