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李氏不說話了,陰測測的目光落在徐氏身上。
徐氏身子晃悠一下,心里越發的害怕,她這個婆婆是個厲害的,懲罰起人來,從不手軟。
前幾天從死丫頭哪里帶來的東西被搶回去之后,她已經被婆婆用煙桿兒燙傷三次了。
伸手護著袖子,連頭都不敢抬起來,這副可憐的樣子,若是讓外人看見,必定讓人憐其不幸,怒其不爭。
大李氏開口,皺巴巴的香腸嘴開開合合:“徐氏,那賤丫頭是從你身上掉下來的肉,你說怎么辦吧!”
“娘,我,我去跟她好好說說,一筆寫不出兩個寧字,她以前很聽話的,這幾天就是迷了心竅,說通了就好了。”
徐氏說完,大李氏的臉色好看了一點兒。“那好吧,記得將咱家的二十斤豬肉帶回來。”說完就閉上眼睛,只等著徐氏把肉帶回來。
徐氏走出堂屋,站在院子里,抬頭看向天空中的太陽。
腦子暈了一下,差點栽倒了。
跟出來的小李氏瞧見徐氏,瞬間開心了,冷嘲熱諷道:“大嫂你還愣著干什么,去晚了,豬肉可就落在別人肚子里了。”
“我,我這就去。”徐氏弱弱說道。強打起精神往山腳那邊兒走去。
老遠的就聞到茅草屋那邊傳來香噴噴的肉味。
籬笆院子里,寧有余帶著黃嬸子的小孫女張小草挖知了猴。
寧宴則是跟著黃氏在灶房忙碌,建房子是出力的事情,白饅頭必須得備著,黃嬸子坐在灶旁燒著火,直到一鍋白饅頭出爐。
用箅子將饅頭裝起來放好了,往饅頭上面蓋上一個白色的麻布。
轉身走到新建的小灶前開始炒菜做大鍋菜,蔥姜蒜切好,木耳香菇準備好,青菜雞蛋擺在一側。
可惜的是這會兒沒有粉條沒有海帶,味道總歸會差了很多。
不過對于村里難得吃上肉的人來說,已經算的上很好了。
黃氏瞧見寧宴往鍋里到了一盆子肉片,眼睛都瞪大了。
“寧丫頭,你怎么放這么多肉?”說完話還咽了一下口水。
“來的人都是幫忙的,吃好一點兒是必須的。”寧宴笑著解釋,不管黃氏如何驚嘆依舊是按著自己的想法做。
在這個年代人的死亡率一直居高不下,后世科學表明吃五谷雜糧的人壽命應該是最長的,但是事實正好相反。
吃五谷雜糧的往往是伺候土地的泥腿子,然而,每天過度的勞作早就將人的精氣神壓榨干凈了,這種情況下依舊雜糧,甚至吃不飽,又怎么長壽。
建房子是個力氣活,寧宴可不想在這個時候繼續壓榨這些淳樸的人。
寧宴的出發點兒,黃氏是不會了解的。
眼看著寧宴炒好菜之后又用小鍋燒了一鍋糖水,連勸說的力氣都沒了,不管她怎么勸,寧丫頭都不會聽的。
糖水燒好之后,最先喝到就是黃氏的小孫女跟寧有余。
兩個孩子正喝著,徐氏就走了進來。
黃氏還以為徐氏是幫忙的,笑吟吟說道:“徐氏你來晚了,我跟寧丫頭已經把飯做好了,不過既然來了,就一起吃飯吧!”
“…”徐氏臉刷一下就白了。
飯都做好了、怎么這么快?那肉呢?著急之下,徐氏就在灶房里翻了起來。
一箅子大白饅頭被徐氏撩在地上。
“肉呢?”
“肉在哪里?”
慌亂的徐氏繼續找肉,一點兒都沒有注意到黃氏的臉都黑了。
對于在地里刨食的人來說,糧食可是最珍貴的東西,好好的大白饅頭就這么被掀在地上。
能不生氣嗎?
肉呢?
徐氏找了一個遍都沒有找到,最后目光落在大鍋上。
伸手掀開鍋。
冒著蒸汽往鍋里看去。
大鍋菜里好些肉片,她在寧家掌管灶房這么多年,從沒有放過這么多肉。
真是浪費了!
回頭紅著眼睛看向寧宴:“做個飯你放這么多肉跟油干什么,就不知道往那邊兒送點?”
“你把我饅頭弄地上了?”寧宴語氣平淡的很,似乎一點兒也不生氣。
“弄地上就弄地上了,反正也是給別人吃的,撿起來就是了,就你事兒多。快說為什么不給你奶送點肉?你不知道你奶一個月沒吃肉了?”
“…”前幾天才從她這里偷了兔子跟雞,現在竟然說沒吃過肉。
寧宴從沒見過這么厚顏無恥的人。
“徐氏,你是過來搗亂的吧!”黃氏看出來徐氏的態度不對將寧宴擋在身后,生怕徐氏會對寧宴動手。
早就知道徐氏不喜歡寧宴了,但是現在看來,可不僅僅是不喜歡了,這態度就跟看仇人一樣,徐氏瘋了嗎?
黃氏有些不了解。
寧宴攥起的拳頭放了下來。
被黃氏這么護著,心情有些微妙。
雖然村子里有像徐氏這樣的沒臉沒皮的,但是同樣也有淳樸的,如黃氏,如村長等人。
徐氏瞧見黃氏護著寧宴,心里一虛,別著臉說道:“誰有時間找茬,趕緊把肉拿出來,把肉給我我就走。”
“臆想太多是種病,沒事兒就去看看大夫,別在這里摻和,不然,我可不管你身上的血是不是跟我一樣。”
寧宴推開黃氏,盯著徐氏的臉,手里拿著炒勺,一步一步往徐氏走去。
“你要干什么?”徐氏這會兒才想到寧宴跟之前不一樣了,不是她能夠拿捏的,瞧著寧宴淡然的目光,纖細的身體顫顫巍巍的如同篩糠一般,完全忘記這些事情都是她自找的。
“干什么,不是想要吃肉嗎?”寧宴拿著勺子從鍋里逃出來一勺子的肉片。
大鍋里的湯水都還在翻滾著。
熱氣騰騰…
如果將肉片放在嘴里,整個嘴巴都會被燙出來氣泡。
低頭對著勺子的肉片,這些往日看來的美味現在就跟奪命毒藥一般,徐氏怕了,她是真的害怕眼前這個孽種會把肉片塞到她嘴里。
肉片上油膩膩的,也不知道到底有多燙。
“吃啊,娘不是要吃肉嗎?多吃點兒,省的別人說女兒不孝!”
寧宴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深,徐氏腿一軟,身上的裙子都濕了一般。
踉踉蹌蹌跑了出去。
“我只是給她吃肉,她怎么就跑了?”寧宴回過頭來,看向黃嬸子。
這一副純良的樣子讓黃氏一噎,她還能怎么說?
說寧宴故意的?
但是就算是故意的,她心里也只是覺得爽快。
誰讓徐氏不怕女兒當成人看,被這么對待是就是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