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與哀號聲一起的,是身上滾落下來的一樣東西。
白色的葫蘆形瓷瓶,瓶口塞著布塞。
而那人見狀,驚慌失措的將那白瓷瓶趕緊撿了起來,重新揣入懷中,接著,是急匆匆的上樓去了。
一品鍋此時正十分熱鬧,人來人往,幾乎是沒人注意到這里有人摔倒,再者說了,這走路走不穩,打了滑的事兒也是常有的事情,大家更是不放在心上。
因此,也無人說此事,只專心的吃自己的飯,聊自己的天。
到是跟著那人的伙計,此時是松了一口氣的。
方才此人進門之后便一副頤指氣使的模樣,顯然是不好說話之人,原本此人無故摔倒,伙計心里是咯噔一下,只怕此人會以在一品鍋摔倒而不依不饒,鬧上一場才行。
不曾想,竟是悄無聲息,只字不提此事,就這樣默默的上了樓去。
大約是因為一個大人這樣當面摔倒,只覺得顏面無存,所以趕緊離開吧,畢竟大家都是愛面子之人,不想丟了臉面也是常有的事情。
那伙計如此猜想,更是覺得只要此人不找事那便是天大的好事,于是趕緊跟上去招呼了。
這人…
盧少業則是一陣沉思。
沈香苗走了過來,看盧少業神色不對,問道:“你也覺得此人不對勁兒?”
“嗯。”盧少業答道:“如此張狂之人,按說無故摔倒,應該會氣急敗壞的吼罵上一一通才對,這樣急匆匆而去,到是有些倉皇而逃的意思了,”
“且,那個白瓷瓶里頭…”
“里頭裝的是花生油。”沈香苗同樣表情嚴肅,答道。
“哦?你如何得知?”盧少業頗為好奇。
沈香苗卻是笑了起來:“我每日炒菜做菜,對這花生油的味道自是十分敏感,尋常人雖說聞不出來,也只能區分的出來芝麻香油,可我嗅覺靈敏,卻是能聞得到。”
“方才那白瓷瓶滾落在地,雖說瓶口處有塞子堵著,但也略露了些許出來,我便聞了出來是花生油,不會錯的。”
“只是這樣一來,十分奇怪了,這年頭雖說有些人節儉,有人家炒菜是不舍得多放油的,可這花生油也不是金貴的不得了,需用那小白瓷瓶裝的東西,且瞧著那人的模樣,掉了這白瓷瓶,就像是掉了一兩黃金似的心疼,若是不知道,還以為那是掉了什么不得了的東西呢。”
沈香苗說著,將那沈文韜喊了過來:“你去盯著些方才摔倒又上樓去的人,看看他是否有什么不妥當的地方。”
“記得,小心行事,免得被看了出來什么,有了戒備之心。”
沈文韜雖說不明白沈香苗為何如此,但但凡是她交代的事情,必定是有用意的,便點頭,應了聲“是”,便急匆匆的上樓去了。
而沈香苗想了想,又將李澤歸與楊絳關喊了出來,交代他們二人要仔細查看進入一品鍋的所有顧客,若是發現可疑之人,需得及時告訴了她。
李、楊兩人立刻領命而去。
“你這模樣,到是有幾分查案女官的模樣了。”盧少業笑道。
“近朱者赤?”沈香苗抿嘴笑道。
盧少業大理寺少卿出身,最是擅長查案斷案的,現如今沈香苗竟是也有了幾分這樣的模樣。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才對。”盧少業勾唇笑道。
兩個人坐著等了一會兒的功夫,沈文韜急匆匆的從樓上跑了下來:“香苗姐姐。”
“看出什么來了?”沈香苗詢問。
“這個人自落座開始,便對所有伙計們頤指氣使,惡語相向,什么難聽話都說的出來,可倒是有一個奇怪的事兒,便是只要有伙計幫他甜茶倒湯,便是一通的指責和謾罵,但若是無人理會他,他到是也不會故意來尋伙計找茬。”
“總之,著實奇怪的很。”沈文韜道:“他這幅模樣,嚇得伙計們也都不敢前去主動做事,即便是遇到了,也都躲得遠遠的,免得惹來一通的謾罵,而此人似乎對于沒有伙計在跟前招待似乎并不在意,自己去拿醬料,去拿菜,到是吃的不亦樂乎。”
“面上瞧著到是沒事兒,可我總覺得此人并不尋常,于是特地走到跟前去仔細看過,發覺那人身上不知道為何,總是叮叮當當的響,像是踹了很多的東西一般。”
“我尋思著,這人該不會是個竊賊,趁咱們不備,偷了咱們一品鍋里頭的東西吧,咱們要不要將此人拿下?或者去報了官?”
刻意趕了伙計走,不讓人在跟前,為的就是方便下手,這是竊賊偷東西時慣用的伎倆,沈文韜想到了這些,到是也十分正常。
而沈香苗則是低頭想了好久一會兒,再抬頭時,眉頭緊鎖,面色陰沉:“那人要做的,只怕是比這偷東西更可怕的事情…”
什么?
沈文韜與盧少業頓時十分震驚,不約而同的直了直身子。
“你是說…”盧少業那半句話不曾說出口,但通過口型,卻也曉得他要說什么了。
“八九不離十了。”沈香苗點頭:“只是我想,既是他這樣做的話,一個人單獨行動未免太乍眼了些,到時候追查起來,必定會先懷疑他這種行為舉止十分奇怪之人,沒人會傻到以這種方式來做壞事,我猜想,只怕他待會兒便要走人,接著有人再來接著做下一步的舉動。”
“如此的話,到是不能直接明目張膽的將他拿下了,若是一品鍋還有他們的同伙,這樣只怕是打草驚蛇,不能將他們一網打盡了。”
沈香苗輕揚了眉梢,一邊招呼沈文韜略近一些,在他耳邊耳語了一番。
“我明白了。”沈文韜連連點頭:“我這就去。”
“嗯。”沈香苗點頭。
耳機極好,已經將沈香苗在沈文韜耳邊低聲說的那番話聽的清清楚楚的盧少業,此時是咧了咧嘴角。
就是說嘛,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而此時的沈香苗已經站起身來,看盧少業還在原處坐著,笑道:“盧少卿不與我同去?這查案雖說我能照著盧少卿比虎畫貓,可這審訊犯人,只怕還是盧少卿最為擅長了,不知道盧少卿是否愿意幫我這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