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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九章 回不去了

  張璁肚子上和肩頭上都中了箭,他感覺到力量在一點點流失。

  但是還沒死,意識是有的。

  不知道之前有沒有,但是聽到了妻子熟悉的罵聲,他感覺身上有了一點點力氣。

  他微微睜開眼,果真是韋氏。

  今天的韋氏好陌生啊。

  她滿臉淚花,有了皺眉的眉心深深的鎖在一起,皺紋更深了。

  嘴角耷拉著,張著嘴,哭的很大聲。

  確實陌生。

  好像十多年了,韋氏都沒有哭過了。

  沒有為他哭過。

  她除了咒罵和苛責,很少有微笑的時候。

  今天她穿的也好看,深紅的衣服,莊重又大方。

  真像是回到了他們剛成親那會。

  他雖然是個窮書生,但是正躊躇滿志,她是年輕美麗的大小姐。

  她幫他操持家務,孝敬父母,給他鼓勵…

  真好啊,回去了。

  張璁抬起手,幫韋氏擦干了淚痕。

  隨后道:“對不起了,我說要出人頭地給你看,但是我可能要食言了。”

  他已經氣若游絲。

  韋氏以為他會交代什么重要的事,會那她不要臉,但是怎么也沒想到,他會說對不起。

  真正對不起的人是她啊。

  韋氏抱著張璁:“相公,你不要說了,你別說了,我這就給你找大夫去。”

  說完對著天大喊:“大夫,大夫,老天爺,救救我相公。”

  “救救,相公!”張璁的臉上驀然出現一絲驚喜的笑容。

  然后她道:“夫人,原來你對我這么好?”

  這就叫好了?

  這到底哪里好了。

  她對他不好,不好,非打即罵。

  她明知道科舉沒有那么容易的,如果非常容易,豈不是人人都能當官?

  她明知道仕途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一個歲數大的人,也沒有根基,沒有權勢,怎么融入別人的隊伍?

  可是之前,她就視而不見。

  她什么都看不見,就是逼著他去做事,逼著他去出人頭地。

  都是她逼迫的。

  她看不見他的努力,她不看過程,只問結果,只要是沒有位極人臣,她就否定他,她就看不起他。

  嗚嗚嗚!

  可是他是自己的相公啊,就是現在他也沒有罵自己。

  他還覺得歉意,她才哭了一場,他就那么的高興。

  內疚是無邊的海,要將韋氏淹沒。

  “張璁,張璁…你別說了話了。”

  張璁確實沒有說話,他身子顫抖了一下,接著喘息就急促了。

  像是瀕死之人,在拼命的呼吸。

  韋氏不是傻瓜,她知道這是怎么回事,張璁已經不行了。

  韋氏再次抱緊了張璁:“相公,你別拋下我不管,我再也不逼著你出人頭地了,你只要活著,干什么都行,我們家還有幾畝薄田,就算你什么都不做,我們也餓不死,你不要離開我。”

  “我再也不罵你了。”

  “張璁,張璁…”

  可是張璁根本沒有回答,等韋氏再低下頭的時候,張璁已經閉上眼,嘴角還帶著笑容。

  韋氏晃了他兩下,他還是沒有醒。

  也就是說,真的死了。

  死了!

  韋氏仰天長嘯:“張璁啊!”

  哭聲陣陣,沒有腔調,沒有規律,嘶啞的聲音聽起來極其不舒服。

  但是這是最真實的情感表達。

  韓澈站在大門口,趙四走過來問道:“大人,您回來了?”

  韓澈點點頭,他的目光看向門外,不知道想著什么。

  但是哭聲是在門里。

  趙四問道:“大人,要如何處置?”

  畢竟是張璁的妻子,屬于謀反的罪臣之妻,是要收監處罰的。

  韓澈這才回過頭,道:“算了,如果是娘娘在這,也不會管她,人都已經死了,讓她把尸體收回去,剩下的,聽后發落吧。”

  趙四道是。

  隨后趙四想了一下問道:“那大人還要跟韋氏說話嗎?”

  他們的人都知道,韓澈這次來,是帶著任務的。

  目標就是韋氏和張璁。

  這個張璁怕老婆,在京城都是非常有名的。

  是李昭想出來的主意,離間張璁和韋氏,韋氏貪戀權貴,會逼著張璁走上謀反之路的。

  果真如此。

  但是如果沒有韓澈的引誘,肯定不會這么快。

  所以歸根結底,韓澈對于韋氏,多少有點不仁義。

  韓澈搖搖頭,該說的已經說過了。

  他看著京城的方向問道:“別的事先不要管了,放出消息了沒有?興獻王肯定進京了。”

  趙四點頭:“已經放出消息了,也派人跟了去,但是跟去的人,還沒送消息過來,不知道興獻王走到哪里了。”

  韓澈道:“那么接下來,將所有兵力都放到興獻王府附近,等待時機,只要京城那邊有動靜,就將興獻王府控制起來。”

  所以韓澈的另外任務就是端了興獻王的老窩。

  但是不能立即動手,因為興獻王還沒有進京,還不能說他就是謀反。

  總要有他賴不掉的證據,那樣殺起來才名正言順。

  在一片樹林中,全都是身穿綠色衣服,頭戴草木遮掩的士兵,所以不細看,是看不到這些人的。

  一個跟這些人打扮一樣的男子,他手上拎著一把帶血的刀,另一只手是人頭,他在快速的走近中間位置。

  那里有個人,和他們的衣服差不多,但是頭上戴的是玉冠,腰中佩戴長劍,這個人,面相俊朗嚴肅,十分貴氣,這人一看身份就不同了。

  那剛殺了人的男子走到這個人面前,低聲道:“王爺,跟蹤的人,好像是縣衙的人。”

  楊厚問道:“張璁那邊還沒有消息?”

  殺人的人是楊厚的得力助手,叫做墨淵。

  墨淵道:“既然都有人跟過來了,說明咱們被發現了王爺。”

  所以張璁是去縣衙殺縣官的,如果對方早有預防,那張璁就兇多吉少。

  今天的這個謀反計劃,都是張璁一手策劃的。

  墨淵頓了下,接著又道:“王爺,咱們還繼續前行嗎?”

  既然是張璁策劃的,現在張璁死了,對方還有準備,那么再繼續下去,恐怕兇多吉少。

  他們的目的是逼宮,這種事屬于奇襲,既然是奇襲,被人知道了那還叫什么奇襲,那就叫自投羅網了。

  楊厚看著墨玉道;“現在,你覺得,本王還回得去嗎?”

  墨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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