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之李亨馬嵬之變后,分兵西北,一路上如驚弓之鳥樣兒狼狽的前往靈武,并在抵到靈武的三天后,就草草在靈武城南門城樓,舉行簡單的登基儀式。
趙桓就幸福的多了。
江陵城內好歹有劉正彥、苗傅兩部兵馬,合計有四五千人,兼之諸多的文武臣僚,儀仗鹵薄具備,那倉促之間亦能辦出一場像模像樣的登基大典來。
次日趙桓登基,擺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樣子,可到底還是登基稱帝,并定年號為建炎,尊趙佶為太上皇。趙宋具火德么,“火德”是大宋江山的根基,“炎”為火也,建炎年號便有“重建大宋基業”的意味。
不得不說江陵城中還是有人才的,一夜之間就想出了這個合適恰當的字眼。
遂即趙桓便引軍兵臣僚向南渡江而去,并派出使臣前往夔州,將這一消息告知大藝術家。
而同樣的,這一消息也被王定六火速報于了陸謙。
陸大王看到趙桓忽的稱帝的消息,真的是吃驚又可樂。這趙桓做了皇帝,但也與他老爹分道揚鑣,若他眼睛沒瞎,今后這兩邊恐是會一個是‘南宋’,一個是‘蜀宋’了。也就是說趙宋的力量會在日后徹底的分成兩截。
這么一來,只說眼下這荊湖南北的宋軍怕是都會一臉的懵逼,繼而就是兵無戰心,將無戰意。
當然,這對我大慫的影響亦不是半分好處都沒有。
至少趙桓的存在能叫南方的忠宋力量重新尋到主心骨,也能給爭論中的西軍指明一條道來。
陸謙就‘眼睜睜’的看著,襄陽城上空的云氣猛地一震晃動,可想而知他們心中的震動是何等的劇烈,待到再度穩定的時候,儼然是攔腰斬斷了半截。
他就知道,襄陽城內必然已經亂了套了。軍隊縱然還在建制,但那些士兵的心也必然都跟長毛了一樣,要不然那云氣如何會折損這般巨大?
天色已暗,戰場上的喧囂也沉靜下來。梁山軍白日里發起了一陣進攻,所有人都能感覺得到城頭守軍的強度有了大幅度削弱,聯想到江陵城內的一處處大戲,還有什么不明的呢。
此刻梁山軍已停止了攻城,軍營里炊煙裊裊,將士們正享用著豐盛的晚餐。
襄陽城內外自然無有大筆的牛羊牲畜供給梁山軍,就是江水中也很難捕到供給全軍十余萬軍兵民壯吃食的魚蝦,但是,襄陽沒有,南陽有啊。
徐寧始終領兵屯駐南陽,兼之本地的守備軍,那是需要大筆的牲畜禽類的。那到任的南陽府尹亦是叫手下官吏,持之以恒的宣講蓄養牲畜,養雞養鴨的好處。
現如今就是本地百姓得到回報的時候,那豬羊蛋禽,當地官府可不是可著勁的收買,且不會壓低價格。像趙宋朝廷干的“折變”、“和預買”、“和糴”等,陸謙是沒臉去干的。
現在銀行的錢鈔銀票行情是越發見好了,因為梁山軍的優勢日漸明顯么,這就是政府的信譽。就好比后世朱明時候大明寶鈔剛剛發行,那也是天下軍民無不信奉。
只是老朱腦子里沒有‘經濟學’這根弦,自己玩砸了。
陸謙可不是這般,他才不會無限制的引發錢鈔銀票呢,可即便如此,手中猛地多出老大一筆錢財來,也叫梁山軍之財政變得好不闊綽。即使現如今他大軍多路出擊,亦是半點不見緊張。
如此情況下就更不會叫百姓吃虧了,這正是豎立新朝形象和夯實民心基礎的時刻。而反饋會來的效果也是一等一的棒。
南陽府本地百姓對于梁山軍和新朝本就甚高的擁護,因為早前他們遭了兵禍,那賑濟他們,幫助他們重建家園的就是梁山軍么,現如今就是更加的擁護愛戴了。
大批的牲畜蛋禽也叫梁山軍上下的生活標準陡然抬升了不止一個檔次。這鮮魚鮮肉的滋味與咸魚咸肉的味道,是完全不同的。
七八個軍士圍作一團,端著肉湯,拿著面餅,里面夾著的稀爛入味的肥羊肉,端的誘人。大大咬上一口,濃香的肉汁順著嘴角直往下流,再就上一口熱湯,那滋味,美極了!
一個什的軍兵,如今已經不滿員了,可余下的軍士臉上毫無畏戰表情,相反,他們對盡快拿下襄陽城,還更躍躍欲試。
“我看這襄陽是撐不了多久,城上的心氣都沒了,怕是再有個十天半月,咱們就啃下這塊硬骨頭了。”一名兀不知到沒到二十的軍漢蹲地上,手里捏著大白面餅,里頭夾著紅白相間的肥羊肉,濃郁的肉汁直往下流,這人忙用湯碗接住,一說完話,就把頭埋進頭盔大的海碗里咕咕灌個不停。
“這倒不定。這襄陽城結實著呢,大炮轟了這么多天也沒見城墻塌陷。以我見,要拿下它還有得費事。”另一名士兵說道。
只是這話就立即引的戰友的反對了,有人當即就道:“襄陽城是堅固不假,遮麼攤到一婆娘似的趙皇帝,恁地膽小,叫人頹氣。內里軍漢豈還有心勁?”
同袍們一陣哄笑,那江陵城中的一處處好戲,可不就是他們軍伍中最愛談到的笑料。說起那大藝術家來,一個‘膽小如鼠’的戳是早早蓋上了。
將趙佶與陸謙做對比,那就是個渣,戰五渣。
當下再就有人接著嘿嘿笑道:“換做老子在那城上,他娘的一樣沒勁。”攤上這么個皇帝,替他死了都覺糟心。
士兵們聞聲又是一陣放肆的哄笑。當兵吃餉,干的是刀口舔血的營生,保不齊哪天就“為國捐軀”了。但人心都是肉長的,這死也分個甘心不甘心不是?
就他們來說,家里吃喝無憂,地位高上,鄉里鄉親的誰家不對當兵的高看一眼?這就叫人死而無憾了。他們這些草根百姓,從頭到尾,忙的不就是一個吃喝穿用么。
在梁山軍當兵,并不能保證每一個人都大富大貴,那是不可能的。但對比尋常的莊戶人家,軍人給家庭帶來的經濟和地位上的增益,那是無比顯眼的。
對于許多士兵來說,如此就足夠了。
而自然的,許多人都想到了當日在趙宋統治下的日子,再對比大藝術家與陸大王的個人形象,前者的印象分儼然就要降到負分了。
此刻,陸謙正在見人,一個從城內縋城而出的人。
“小人奉上官之命,特來請見大王。”那人姿態放得很低。
“江陵城鬧劇連連,叫我等心氣大傷,城內兵無斗志,將無戰心,人人皆心灰意冷,愿舉城而降者甚重。只因姚將軍堅決不降,且其在軍中威望深隆,故而不敢明言,恐遭不測…”
陸謙眼睛瞇了瞇,臉上笑的無比開懷,“爾等欲意何為?”
那人將目光投向陸謙,“小人不敢妄言,只請大王來日發兵加緊攻城,只要城內吃緊,則愿意歸附者,必眾也。”
理兒倒是這個理兒。陸謙一口應下。
“事情若真是如此,爾等也是將功補過。孤王既有言有先,那就會言而有信,莫非你輩還信不過孤王?”陸謙現下的名聲可是很好地,哪怕那‘仁’字已經蓋過了‘義’字。
“孤王向來說話算話。說既往不咎,那就是既往不咎。但若是這內里有甚個名堂,那可就別怪孤王不留情面了。”
他一直表現得很和氣,因為眼前這人頭頂的氣柱騙不了人,這確實是傾向于他的。可在這個時候亦不能全是和聲和氣。
這話一出口,來人慌忙說道:“小人們誠心歸附,絕無二心!”
“好!既然如此,孤王也不留你,你立即回城去,告訴將士們。我陸謙說話算數,只要你們真心歸附,我絕不為難。”陸大王正色言道。就看的來者頭頂上的氣柱變得更紅了一分。
來者有些激動,抱拳說道:“大王仁義,世人皆知,小人們仰慕已久。還請大王拭目以待。”
如此說定,袁朗親自將人送出營壘。
陸謙當即招來眾將,將此事言語了一遍,指著城西城墻說道:“明日里就進行爆破。”
橫豎那窟窿是早就挖好了。甚至就連爆破,他們都已經試驗過多回。爆破也是有很多要點的,否則爆炸后力道多從地道口里沖出來,那可不就是浪費了?
梁山軍這些日子雖沒對襄陽城發起猛攻,可該做的事兒還是做了很多的。比如那城墻下都被掘出了多出缺口,一旦爆起,不敢說能將西城墻徹底坍塌,卻也定然能炸開多出缺口。
早前只是沒有用他,看到江陵城內的一場場鬧劇,陸謙在快速攻破襄陽,嚇走我大慫和減慢對襄陽城的攻勢,坐看趙家父子丟人現眼之間,果斷的選擇了后者。
事實也證明了他的眼光。那鬧出的一場場大戲叫宋軍直士氣全無,趙佶和趙桓這對皇帝父子,也是人才了。
可現在情況又是一變,江陵城的鬧劇已經拉下了帷幕,這減緩攻勢就已經到了盡頭。就是沒有城內之人的聯絡,陸謙也想著早日拔掉襄陽,現在就正好!正瞌睡時候偏就有人遞來了枕頭。
恰逢其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