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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五章 趙桓稱帝

  時間進入到三月,漢陽軍破,張寶灃投降的消息傳來。林沖分郝思文、翟進引兵屯駐漢陽軍,自己引大軍沿漢水直奔潛江。

  彼處位于江陵城以東位置,間隔只有百里。

  噩耗傳來,江陵城徹底崩了。

  自從陸謙舉兵奪了齊魯之地,這些年來他每每掀起大戰。先是奪冀北、河東,后世破中原,直逼襄樊,然后再征討關中。短短三年的光景,陸謙已經從偏居齊魯一隅之地,變成了坐擁江北帝王之基的天下霸主。

  三年征伐,趙宋與之大戰,連戰連敗,損兵折將,更一潰千里,已然是把江北之地盡數丟棄。

  如今的大宋只有川蜀、荊湖、嶺南和小半江南在手。現下梁山軍又全面殺過長江,從荊襄到金陵,幾十萬大軍分頭而來,趙宋如何能支撐得住?

  看那早日中被宋室依為長城的西軍,現如今師老兵疲,困在半個江南東路之地,向西走不動,向南去吧,軍中的異論又太大。畢竟他們都是關西的出身,去了比江南更往南的嶺南,只一個水土不服,氣候不適,就能叫西軍損失慘重。

  畢竟沒有歷經南宋時候的大開發,此時的荊湖南北路和嶺南之地,在時下人的眼中,那還多是窮山惡水。

  尤其是諜報司適時的散播一些傳言,那折家兄弟,也頻頻與軍中故舊寫信。

  甚個嶺南瘴氣,甚個南地卑濕,山川險惡,毒蟲遍布,可謂是多加詆毀之言語也。

  還能拽來前代名人做證明,比如出自《史記·貨殖列傳》的“江南卑濕,丈夫早夭”,出于《淮南鴻烈·墬形訓》云:“南方陽氣之所積,暑濕居之,其人修形兌上,大口決眥,竅通于耳,血脈屬焉,赤色主心,早壯而夭。”

  還有唐白居易的“送客春游嶺南二十韻”,都極具代表性,詩中充滿了瘴氣、貪泉、毒草、蟒蛇、鱷魚、颶母、蠱等癔象和對疾病、衰老、死亡等的恐懼,是非常典型地雜揉詩人從經典與傳聞所得知的南方,實際上白居易并未到過嶺南。

  可這并不妨礙諜報司現下里拿他來做武器用。

  軍中的爭論不休,不僅大大損害了西軍的戰力和斗志,更讓西軍陷入了一欲走不能的困境。

  大小種為代表的南下派和劉延慶為代表的西歸派,以及趙不試、譚稹為首的堅守派,三國大戰,耍的是好不熱鬧。

  就如那江陵城中一樣,眾說紛紜,從而意見不定。可現下都已經到了眼下地步,趙桓確實表現出了不一樣的勇氣,拒絕了主戰派的堅守江陵城的建議,下詔給駐防大江對岸的劉仲武準備接應,態度鮮明的表示要走人。

  可同時他自覺的兀自要履行自己作為太子的責任,向姚古許下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重賞。不只是建節,更許下了少師、少傅、少保“三孤”之位,更允諾了國公之爵。并向江陵一干文武大臣道,“昔日神宗皇帝為激勵天下臣民恢復故土,許諾復燕云者可封王。而既然異姓大臣可以封王,今日此正值國難當頭,社稷危如累卵之際,能退敗梁山軍,保荊湖南北路平安,如何不可以為王?”他身為太子,就當率先上奏皇帝,為天下臣子言。

  只不過這個建議,贊同者寥寥。蓋因為文臣們皆認為,這個口子不能開。現今是大亂之世也,廣許封王,一旦開了這個頭,敗壞朝綱不說,更有禍亂天下之嫌。且現今的武臣地位已經在拔高,前線統兵作戰都靠他們,再以軍功封王,誰能說沒有那藩鎮之亂?且這得利的自是武官,文官們又該何為?

  這種事涉及到了文武之間的爭斗,那更不是只言片語就能說清的了。

  只是趙桓已經沒心情再處在這種政治爭斗中了,梁山軍都已經打破了漢陽軍,此刻他再不走,那怕就是要被梁山軍趕進長江喂王八了。

  那林沖引著大軍直沖潛江而來,趙桓可不覺得就憑潛江的守軍,就能抵擋的住梁山軍。

  潛江若是破了,江陵城可就在梁山軍面前了。

  如此的,趙桓走不走且不去說,那江陵城民間卻先繼趙佶西去而掀起的第一波大遷移后,繼而鬧起了第二波來。

  原本繁榮江陵城全然陷入了恐懼當中,春天的暖風并沒叫這兒人覺得開懷,戰火已經燒到了眼前。猜測、謠言、伴隨著無盡的恐慌,仿佛瘟疫一般江陵城內傳播。如是,城里大把的人都拖家帶口的往他處投去。這也叫城內的禁軍更是心亂,趙桓也更堅定了要走的心。

  江陵皇城內。崇政殿南側的拱垂殿。

  也不知道是否取‘圣天子拱垂而治’的意思,這是趙宋的正殿,接待外臣之處。

  此刻大殿上頭的側旁,趙桓坐在一張大椅上,眉頭緊鎖,目光無神的看著底下的文武臣僚。

  “太子殿下!賊寇已向西殺來,為江山社稷計,為黎民百姓計,臣懇請太子殿下離開江陵!”耿南仲、唐恪、吳敏等人再三叩首,滿面沉重。

  身后許多主張南逃的官員們紛紛跪拜,同聲發喊:“臣等懇請太子殿下南巡!”

  趙桓搖了搖頭,言不由衷的道:“國家且到了如此地步,四京故都悉數淪于賊手,百萬將士,千百官員,皆已殉難。皇家殉死一二人又有何妨?趙家豈無剛烈男兒?”

  “兼之朝廷一遷河洛,二遷江陵,已使得天下軍民大沮,今父皇又已西巡去,言之羞慚,孤且還有何顏面再逃避去?這一退再退,何時才是頭?”

  趙桓的膽量真不同于一般了,竟然敢擠兌他老子了。

  只不過這話風萬不是趙慫的風格。這趙桓與他老子有異曲同工之妙,都希望底下人背鍋。而樂意這個時候來背鍋的人,還真不少。

  尤其是蔡京在前做著肉盾,耿南仲且以為自己躲在后頭安全的很。趙桓即便南逃,天下人的口舌也只會指向他老子。要不然大藝術家怎么才到夷陵,就下旨抹貶了蔡京的官職?太中大夫,這與他先前的當朝太師、開府儀同三司、安遠軍節度使、魏國公來,可差的不是一丁半點。

  “太子殿下恕臣妄言。天子西去川蜀,偏安一隅之心世人皆可見,則舉國人心必大喪也。臣且以為當務之急,乃是恭請太子殿下登基繼位,好以正天下士人心,以安天下軍民斗志。”耿南仲等人跪下之后,陳過庭等人卻也是突發奇招。

  這話一出,整個拱垂殿都寂靜了下來。

  “天子使太子殿下留守江陵,盡托半壁江山于太子殿下,可知天子寄厚望于太子殿下,非比尋常也。此情此景,太子殿下亦當敢擔重任,為朝廷之表率,奉天下之人心。臣懇請太子殿下從李唐肅宗之故事,登基以正天下人心!”陳公輔隨后出列進言。只是這話若是叫大藝術家聽到了,非氣的吐血三升不可。

  “陳中丞陳過庭之言極是!太子殿下當即可登基繼位,以定天下人心。”許翰也不是吃素的,見陳過庭這神來一筆,瞬間打動了太子的心,那心中立刻就有了決斷。此計大妙也。

  荊襄失守,則大江之南與川蜀聯系斷絕也。這般擁立新帝,乃大善也。且新皇登基繼位,昭示天下,他等自可擁躉新皇南渡,那大江之南還有數千里的疆土可回旋馳騁,天下大勢看似了,但還終未了去。

  耿南仲等亦被陳過庭這一擊給打暈了頭,可定下神來后,卻也只能忙跟著勸進。這趙桓能登基稱帝,與他們言可大有好處。他是趙桓多年的老師啊。

  且這大藝術家西逃川蜀,就是把他們留下來,就是放棄了他們。這個時候為何不能另擁新帝?

  到時這荊北保不住了,就去荊南,荊南呆不下了,還能去嶺南。

  朝廷在南方還有小半個江南與偌大的嶺南之地,那李珙與徐徽言亦都是難得的將才,未嘗不能造出一番新局面。至于那川蜀,日后與之亦聯系不暢通,一分為二,有何不可?

  “殿下,賊軍席卷北地,兵威正盛,襄陽縱有堅城險勢可持,亦恐難抵擋!潛江城無險可守,無險可持,更難擋林賊兵勁。萬請太子速速登基繼位,再暫離行在,以避其禍!待日后退了北賊,再還江陵行在不遲!”

  正當眾臣苦苦相勸時,許翰突然瞧見胡直孺踏入殿中,此人乃殿中侍御史,名臣胡僧孺之弟。

  “何事如此慌張?”許翰都看到了,趙桓更是沒看不見的道理,遂即問道。

  胡直孺拜道:“稟太子殿下,前線急報,林賊前鋒已進抵漢水對岸。”那沔陽早前被破一次,宋軍見其距離漢陽過近,根本不敢再去派兵。現在花榮引著騎兵直抵漢水岸畔,也不足為怪。

  可大殿內一干人卻心頭無不大驚,梁山軍有水師之利,想要渡過漢水,輕而易舉。屆時,江陵前面可就只有一個潛江了。

  趙桓更是覺得手腳麻痹,魂飛膽喪,坐都坐不穩。他患有‘風疾’,發病時手腳麻痹,站立不穩。早前在東京時便曾發作過,但并不常見。西入河洛時候也不曾見過,到了江陵以來,這還是頭一次。內侍們忙將趙桓抬入后宮,亂成一團,召御醫來診治。

  在場一干人物,面面相覷。趙桓這病來的也太不是時候。但萬幸的是,有一個前提,已經被江陵文武眾人達成了共識。

  那便是趙桓要迅速登基稱帝。

  而那些原本堅持堅守江陵的人,也發現在趙桓登基稱帝之后,這江陵城實不適合作為一行在,倒是向南更為合適。

  因為趙桓至今日起,不是太子,而是皇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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