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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七章 死得其所,雖死無憾

  襄陽城內,姚古府邸。

  時值傍晚,天色昏暗,府邸中已燃起了燈燭。

  書房里,姚古此刻靠坐在圈椅當中,手里正捧著書卷在看。

  外面時不時傳來的喊殺聲,并沒有讓他感到慌亂。

  這幾日里梁山賊攻打的勤快,但每天到了夜晚,必要歇息。如今已經臨近尾聲了。

  加固后的襄陽城墻甚是給力,且又有不停地修補,被火炮連日轟炸,亦不見倒塌。如此城外的敵軍如何能破城?

  襄陽城中,守軍兩萬余,武器齊備,糧食水源儲備充足,便是被大軍圍堵個一年半載,亦不能給襄陽城帶來一絲不便。

  有著如此強大的防御,也難怪姚古此刻這般鎮定了。

  對比外頭的攻殺,他更關心的是城內的變動。別以為他不知道。這支軍隊就是他拉起來的,手下大小軍將他皆知根知底,一些人神態的變化是瞞不住有心人的。

  可他同樣是投鼠忌器,因為他并無真憑實據,一旦抓人定會叫本就浮動的軍心變得更是震蕩。他要顧忌影響。

  再則就是,這些人皆是領兵之人,手下多有心腹廣植軍中,一旦驚了他們,可就大事不妙了。

  姚古是心煩意亂,只能捧起書來,才勉強壓制住如亂麻一般的心思。

  “放!”只見城墻上一聲號令。

  “噗噗”聲連綿不覺,箭矢破空而去,密密麻麻,直如驟雨。射入城下木簰上,發出一陣入肉一般的聲音。

  二十丈寬的護城河,威力自然非同一般。像尋常城壕那樣以壕橋貫通,那顯然是不成的。梁山軍用的是軍漢大腿粗細的原木并列而成的大木排,蓋壓在干柴和草束之上。其上再覆蓋以沙土袋,因為這能防止城頭上的火箭、火彈之類的。同時也叫這‘地面’更加堅實。

  如此,箭矢射落下來,可不就有了這種入肉聲音了么。

  當夜幕徹底降臨,余燼裊裊,‘地面’上尚有點點火光在燃燒。

  “梁山軍在城下作甚?”站城樓上,望著下面的情形,張瓊臉色很不好看。

  梁山軍將好幾個洞子送到城墻下,對著城下好一陣的搗騰。城上是用弩箭射,用礌石砸,甚是潑上火油,卻卵用都沒。梁山軍早防著這一點的。

  洞子的結構是鐵架,上頭橫的有鐵板,鐵板上面棚著大腿粗細的圓木,再上面蓋著牛皮,最后再加上一層爛稀泥。

  故而弩箭礌石都不怕。至于小小的火箭就更是拂面吹來的楊柳風,半點用兒都沒。

  “不知道。”城頭上一指揮使看著城下的洞子,也是不解的很,不知道梁山軍這是在發甚瘋。

  沒人知道一箱箱的藥子已經被放進了城墻根下的窟窿里。

  一切就等時機到來。陸謙敲定的時間是子夜凌晨,距離現在還有不斷地一段時間。

  但是,城上的守軍不知道歸不知道,他們卻是有一個很樸質的觀點,敵人要做的,就是他們要破壞的。

  就是姚古聽聞消息后,看著城下的幾個洞子,心中也隱隱泛著嘀咕,冥冥中有種不好的預感。

  叫人連連潑下火油,并投下一捆捆的干柴,大火將盾車整個都包裹了起來。可是梁山軍的反應也很快,他們揚起一桶桶的沙土,輕易地就把大火給“澆”滅了。

  這種洞子從城腳一直通到城壕對岸。

  “他們這是要作甚?”靠著墻腳掘土么?姚古覺得沒這么簡單。但他實想不出梁山軍要作甚?

  他早就叫人在城墻內里立下大缸,梁山軍若是想搞甚個地道工程,他必然會叫城外的梁山軍品嘗到失敗的滋味。

  縱然這一段城墻都是多日來被城外的火炮連連轟擊處。

  信心十足的姚古根本沒想到不久后的遭遇,因為這個對眼下時代的人來說,太不可思議。便是梁山軍中,很多人都不知道陸謙這般舉動究竟能否如意,他們根本沒看過梁山泊里的試驗場面。

  轟轟的炮彈不足的打向城池,偶爾一兩顆炮彈甚至還會從墻面上凋落在洞子上。姚古人已經離開了城頭,梁山軍的這種火器十分的厲害,當你看到炮彈來襲的時候,要躲已經不及了。即使它看著十分的緩慢。

  那真是像足了砲石。

  守軍根本想不明白梁山軍的進攻方式,那瘋了一樣的攻擊一陣,在姚古下城后便戛然而止。

  對于爆破全然沒半點遐想的守軍根本對此沒有太多警惕。

  “大王,時辰已到,就請下令吧!”負責此事的陶宗旺親自在陸謙面前稟報的說著。這次進攻襄陽城,陸謙志在必得,故而尋來了土木作業經驗豐富的陶宗旺領隊。

  陸謙冷冷的望著眼前的大城,沒有說話,卻做出一個動作!

  點火!

  時間已經到了,沒什么事兒能阻止他。

  這一聲令下后,高聳的襄陽城墻會轟然倒塌,鐵打的襄陽城被徹底扯破了口子。梁山軍并不需要立刻攻占全城,他現在唯一的目的就是全殲襄陽守軍。

  “臣遵旨。”陶宗旺立刻應著。

  這時,城上的守軍,突然發現,一批梁山軍正從洞子里向外快速撤離。

  守在城頭的張瓊潛意識里就覺得不對,但他就是想不明白是甚。這種無力感叫他滿臉的鐵青,眼睜睜的看著梁山軍撤退下去,明知道他們在打鬼主意,卻就是想不明白,這真是憋屈死了。張瓊只能叫人弓弩攢射去,但纏繞在內心里的不祥之感卻久久不能消散,低聲自問:“梁山賊這是作甚個陰謀詭計?”

  而此時的洞子內,一條上百米的火繩,已經被人點燃。火繩噼啪的燃燒著,以著一種均勻的速度向城墻腳下延伸去。

  足足四條洞子撘成的通道,上百人從里頭跑出來。

  “轟!轟轟…”連連暴起的巨響震天動地,四朵巨大的蘑菇云出現,四射濺起的塵土將天上的月牙都給遮蔽,城西這兒本就被轟炸的傷痕累累的城墻,在漫天沙塵碎石中轟然倒下,襄陽城西側的城墻上出現了三處大小不一的缺口。

  至于為什么是三處而不是四處,蓋是因為有兩條洞子相接的太近,爆炸后中間的城墻整個倒塌下來了。

  天地間一片寂靜,便是親眼見過許多次爆破的陸謙自己都覺得有那么片刻恍惚。這可是地球上的第一次爆破,千百年后的歷史書上,必然會有今日的一筆。

  左右一看,只見一片軍將都是目瞪口呆,那袁朗手里的鋼撾都掉地上了;歷來偉岸的許貫忠,也不知覺的張大了嘴巴;一臉橫肉的黑旋風,面上肌肉抽抽的更直若裝了電動小馬達。

  “擊鼓,出擊!此時不破賊宋,更待何時?”

  這時,周圍的文武紛紛回過神來,紛紛附和。

  埋伏在一里外的梁山軍,聽到戰鼓聲敲響,猛的一聲吶喊,齊齊躍起。為首的赤發鬼和岳飛二將,提起兵器,直沖向缺口。將士們的吶喊聲震耳欲聾,襄陽城外整個沸騰起來。

  “襄陽城破,弟兄們,向前殺啊。”持著一口樸刀,赤發鬼現如今整張連都是殷紅色的,眼前的一切太不可思議了,就如傳說中的神仙法術一樣。一旁的大小眼也是一樣,他們早前跟盧俊義、許貫忠他們一樣,人都傻了。若不是一陣擂鼓聲叫他們驚醒,這些人那里會想到進攻?

  而此刻,只覺的渾身上下都涌動著無窮力量的梁山軍將士,就如洶涌的潮水一樣,激動的連旗幟隊列都顧不上,發瘋一樣的撲了上去。

  事實上也無法顧忌隊列,且不提那缺口處的地勢有多么復雜,就說那伏軍中少說也有千八百人的耳朵,此刻依舊轟鳴不已。當將士們跳起的時候,他們先天上就緩了一步。

  一時間,襄陽西城喊殺連天,缺口處,潮水一樣涌入梁山軍,只是幾分鐘時間,便就涌入去了三兩千人。

  姚古從書房里跳起,立在臺階上,耳朵聽著梁山軍的歡呼聲和喊殺聲,臉色死一樣難看,突地猛的吐出一口鮮血,他已經從先前的爆炸聲和驟然響起的喊聲中想到了什么。

  城池一破,全軍士氣低落,人數雖多也無濟于事,這覆沒厄運迫在眉睫。更何況這襄陽城內本就有些生出異心的來。

  親衛忙上來扶住,姚古卻如大病了一場一樣,整個人的精氣神全無,只是頹然的閉上了眼睛。

  城門大開,洶涌而上的梁山軍迅速分流,分成了無數股,向著城東,全面推進。失魂落魄的宋軍根本抵擋不住,許多人也無心抵擋,只一意的往東奔去。

  王孝忠此刻卻提兵向西趕來,身后宋軍不少于兩千人,個個披掛整齊,只右臂扎了一道白巾。那身側之人,可不就是昨日見過陸謙的那人么。

  “你帶人去看住糧草,你等人去襄陽州衙,你們跟我去姚相公府。”

  梁山軍太給力了,這一加勁兒把襄陽城都打破了。王孝忠還能作何選擇?自然是扯旗造反。

  “本將王孝忠也,我自降了,爾等還敢抗拒?”

  火把的照應下,王孝忠沖著一波向東逃竄的亂兵叫道。他娘的,老子都降了,你們這群兔崽子還敢翻天嗎?

  有了王孝忠的配合,這襄陽城內的抵抗幾乎不成規模。

  姚古宅邸,忠于姚古的親兵依舊持著刀槍守在府內。姚古聽到王孝忠反的消息后,臉上浮現出一抹不恥,“憑白污了忠孝二字。”

  “那張瓊如何?”

  “張統制被蓋在城墻里了。”

  姚古長吐了一口氣。他不放心王孝忠守城門,那不是沒有原因的。“死得其所,雖死無憾。”

  言語罷,端起桌上酒盞一飲而盡。這座宅院里的都是他姚家數代人養出來的漢子,他姚古生不能帶著他們富貴榮華,那就用自己的死來換取他們的一條活路吧。

  “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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