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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六章 非趙氏可比

  陸謙頗是意外的看著黑三郎。他將宋江放在滄州,一是這廝破有些能力,滄州日后雜事繁多,正當其用;二是立宋江做一榜樣,來表現他陸大王的義氣。

  卻從沒想過宋江能立刻拿出奇思妙策來解滄州之難。“快說于我聽。”

  宋江穩了穩心神,初次獻言進策,這種感覺完全不同于昨日。“大王可還記得何灌?”

  “其早為河東將,遼人常越境而汲水,何灌親自劃邊界,不允許彼輩越境來,遼人忿而舉兵犯界。何灌以箭射之,發輒必中,皆可透甲,洞胸出背,疊貫后騎,或沒鏃崖石也,遼兵大驚,以為神將,驚退之。”

  宋江出乎意料的提起了何灌早年的事跡,陸謙聽在耳中,眼睛里若有所悟。

  “如今中原未定,如大王之言,我大齊與遼人合則兩利也。是故,不可以興兵動眾。然臣想,夷狄,禽獸也,畏威而不懷德。其情由何灌昔年之事便可知曉。轉而想到泰山擂臺,依葫蘆畫瓢,我軍當亦可在泥沽寨設立一演武場。較量北國英豪。”宋江最初想的是擂臺,泰山的天下第一擂。但泥沽寨之事關乎兩國關系,擂臺顯然不好看不好聽,還是演武場好。而且人員也不做限定,上到軍中戰將、綠林豪杰,下到底層小民,市井商販,不服的,都可以前去一較高下。

  話說到此,宋江的法子就全道出來了。還別說,陸謙想了想,這法子還真的有效。

  演武場,實質上就是擂臺。能打掉遼人傲氣的,只能是軍中較量。依照遼人的驕傲,梁山軍在泥沽寨設立演武場,話風兒傳到北地,遼人必無不應戰的道理。但這種事兒又遮掩在整個‘社會’之中,就消弱了彼此的矛盾濃度。

  實則兩邊英豪在演武場上爭斗幾次,只要梁山軍這邊能戰而勝之,則遼人氣焰比弱。“妙哉。”

  “大王,我軍中盧俊義、史文恭之輩,皆天下第一等的高手。演武較技何懼北國?”宋江說話中可謂的自信滿滿。那遼人若真還猛將如云,何至于被區區女真打的丟盔棄甲?如是這般想的。

  陸謙則已經認同了這一策略,大呼:“果是一妙策。”演武場上兩邊較量,能分出勝敗,則又非真起刀兵,還有一層面紗遮臉,彼此面上還都可保持個和平,確實是打壓遼國氣焰的妙法。

  不聞那宣贊當年事嗎?便是張叔夜出使遼國,遼人也曾經提出比箭來欲折辱宋朝,但能文能武的張叔夜卻首先射中目標。

  這比武較技雖然于真正的戰爭廝殺無甚關聯,卻真的關系國威尊嚴。尤其是這水滸化的世界。

  黑三郎滿懷信心而去。因為陸謙承諾,會給他提供最大的幫助。如此,他此行益都可謂就是圓圓滿滿了。

  即得了官位,也顯擺了能力,更解決了一巨大擔憂。

  宋三郎屁顛屁顛的去往吏部拿了告身,乘坐馬車就直往滄州去。同時,內閣也發出一道文書,招小旋風返回益都,陸謙會給他兩個選擇,其一是掛禮部侍郎銜前往高麗,駐節江華島,總督高麗事物,與水師兵力向東。

  說真的,這滄州口子一開,未來時間里定然后有大批難民流入。這可都是最好的勞力,如此完全可以把大批的戰俘節省出來,不停地向佐渡島進發。甚至那戰俘中都可以選出一些人來,作為仆從軍,隨同梁山軍與日軍廝殺。

  其二就是留在益都為官。現成的差事便是迎親使。隨后有的是高高在上的位置來安置他。

  講真,陸謙現下并不認為柴進的身份會有甚妨礙,但這身份也必然會限制柴進在新朝的發展。沒辦法,中國就是這樣的理念。

  時間很快就來到了六月底。首批從高麗返回的將士,已經回到登州。該是老天庇護吧,一遭海路走來,損失微乎其微。這些糧食被陸謙直接運到滄州。

  小李廣隨船隊返回,豹子頭則還在江華島上坐鎮。此番船隊再駛去高麗,就將滿載戰俘了。

  宋江已經在滄州任上,泥沽寨也立下了演武場,可以說是準備就緒,只待將消息投去北地。而這期間還多出了個小插曲,卻是陸謙叫人種下的棉花成熟了。

  在齊魯大地上,棉花是一種新鮮玩意。早前只有陸謙在水泊梁山上栽種,他很想大舉推動棉花種植,但這種強制種植的事兒,在統治根基沒有夯實之前,在信任度還沒徹底建立前,還是少做為妙。況且他手中也沒那般多種子。

  如是,他的選擇就是在每個縣都種上一片,然后大張旗鼓的收摘,要保證叫所有百姓都體會到官府對這些白棉花的重視。而后再傳播出消息,言明那價格比絲絹都要貴的吉貝布,便就是棉花所織造。

  高僅數尺,二三月下種,秋生黃花,其實熟時,皮四裂,中綻出如綿。這就是棉花,絕不是中國早有的木綿。雖然此物在嶺南已多有種植,亦號之“木綿”也。然此木綿絕非彼木綿。且這數量到底是少,雖然形成風氣,可僅限于嶺南。不然這棉布在北宋如何會那般昂貴?

  后世經朱洪武的大力推廣,靠著官府威勢,明朝開始,才得以叫棉花廣播天下。陸謙現在卻是用金錢紅果果的引誘之。

  因為他現在有錢有糧,經濟情況大大緩解,這棉花最初的用意便也不那么重要了。

  就像他當初叫人用金錢打通瓊州的一切一樣,足足用了大半年的光景。那時候他就錢糧不缺。

  現如今,中國的棉紡技術最先進之地,不在嶺南,而是在瓊州。當地的黎錦,當地的吉貝布,乃是中國棉紡之源地也。黃道婆都知道吧,她“學藝”之地就是瓊州。

  彼輩黎民,人數不多,卻也有生熟之分。一切金錢開道,陸謙派人之人又只是抄襲,而非黃道婆那般的還加以改進,如此輕易便得手也。

  那最早時候,陸謙想到了棉花種植,是打算以此賺錢的。原因就是市面上棉布稀少,而價格昂貴,比絹價還重,所附帶的軍事作用乃是次要的。

  梁山泊上,他于陣亡將士遺屬之中選取心靈手巧者,從事紡織。再以之為師,加以教授學徒,以至于現今官內務辦下屬府織造院早已就備好了足夠數量的紡織工與一應器械,只等著原材料送到。只陸謙現如今大筆錢糧在握,棉花于他的存在意義早從顛倒了個,從最早的經濟賺錢,變成現在的軍需儲備。那絲綿填塞的冬衣就是比不得棉衣暖和。

  “看來我們這位大王早有混一天下之心啊。”宗澤身為內閣首輔,齊國內大大小小的事兒都瞞不過他,此類事情,他自然清楚。作為棉花推廣的支持者,早就體會過冬季里穿棉衣蓋棉被是何等滋味的宗汝霖,很認同陸謙的這種方法。

  梁山軍剛一統齊魯,根基未穩,如此強令百姓種植一種陌生作物,定會有事端生出。倒不如用看得到的實際利益,讓百姓們主動去種植。豈不聞: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何況這棉花在嶺南雖然有種植,可你要專門去大手筆收購棉種還真不太便利。

  宗穎搖著折扇,身前放著一盆冰塊,涼氣逼人。“有了這棉衣棉花,寒冬臘月亦不可怕。來年我軍殺奔幽燕,甚至是殺入遼東、西域,盡復漢唐之地,也是等閑。大王氣魄雄渾,志向之遠大,非趙氏可比。”他對陸謙練兵的能力佩服的五體投地,很想當然的就認為陸謙的最終目的絕非只收復幽燕,而當會有更廣闊的天地。

  宗澤默不搭話。他上梁山乃是被逼無奈,甚至最早時候還心存叵測。可現在時過境遷也。

  比較眼下這位陸王爺與趙氏的歷代君王,公允的講,只論心氣,非神宗、哲宗不可比也。然神宗無毅,哲宗早亡。至于當今的趙天子,重啟西北戰事,一度更謀求復燕,看似心氣亦高,志向亦遠大,向父兄學習,卻實純屬好大喜功,以開疆擴土飾君王之名,輕佻無度,驕奢淫佚。

  而陸謙,看看滄州,看看這棉花,窺一斑而見全豹也。

  宗澤相信,要是眼下的陸王爺能真的一統天下,那必然會是遠邁趙宋。漢家自唐末被契丹一次次欺辱的舊恨,不僅會徹底洗刷,恐怕昔年唐太宗天可汗之威名,也會重新塑造。

  陸謙知兵識文,有城府有手腕,更有遠大志向。這個時候就出兵高麗,他若一統天下,趙大趙二絕非其榜樣,漢武唐宗方是他的目標。宗澤心中都有一百個肯定,陸謙一定會發兵向外。可很有經濟頭腦的他又不可能窮兵黷武…

  說真的,宗澤亦很希望看到他君臨天下的那一日,看陸謙是否能真的一陣漢家晦氣,盡掃漢家屈辱。

  “父親以為,這后世青史之上,又將如何寫我父子?”宗穎想的也有些發癡。人都愛做夢啊。

  區別只在于,有的人能把夢想實現;而有的人,夢想就永遠只是夢想。

  也是因為梁山軍現下錢糧不缺,棉花的重要性猛地下降了一大截,雖然民間議論聲很大,可益都城內,陸齊高層人物,卻沒幾個談論的。

  很多人的眼睛都在盯著科考,有點閑心也全看著滄州,即便是陸謙,也是低頭看內,只偶爾抬起頭來,打望一下周遭。

  如此,一個人名就落入了他眼中。“呼延慶?”這與呼延灼是何干系?“去喚呼延灼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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