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元祥自武德四年開始,就任貝州刺史。后來,唐朝將貝州遷出三萬余丁,將原貝州從中州降為下州,戴元祥這個正四品貝州刺史,就遞減一級。或許是為了照顧戴元祥的情緒,將戴元祥從貝州刺史的位置上,調任為洺州折沖都尉。
上州折沖都尉是正四品官職,戴元祥算是平級調動。關鍵是,折沖都尉與州刺史雖然是平級,但是主管一州民政事物的文官,權力可比戴元祥這個中州折沖都尉大得多了。中州折沖府下五個團,每個團兩百人,共一千兵馬。不過,唐朝對于軍事尤其重要,就算是想貪污,可是軍隊的給養和甲胄,都是定例,少了一些,一目了然。戴元祥也不敢伸手。
剛剛離開洺州城的時候,戴元祥就隱隱感覺不妙。因為他這一路上,居然沒有碰到百姓。
現在正是六月天熱的時候,百姓們躲在樹蔭下納涼,或是在河邊張網捕魚這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了,沒有看到正常的百姓,這讓戴元祥感覺有些不對勁了。
要說歷史上的劉黑闥之亂,對大唐的打擊非常沉重,特別是在《劍橋秦漢史》把劉黑闥的這股力量說成是“對唐朝政權最嚴重的新挑戰”。主要原因是,李淵對于竇建德實在是太忌憚了,就算陳應有過提醒李建成,李建成也聽進了陳應的話,多次向李淵求情,不要殺掉竇建德,但是李淵卻因竇建德擅自稱孤道寡,不殺不足以威懾不臣,堅決以莫須有的罪名抓捕竇建德,讓竇建德被處斬。
雖然殺掉了竇建德,李淵其實還不放心,不僅順勢答應陳應的請求,從河北抽調三萬余青壯,隨后遷徙數萬戶百姓,同時,又對河北課以重稅。李淵的本意是好的,就是將河北的財富抽光,這樣以來,無錢無糧無鐵的河北人,想反也反不起來。
不過,正是因為如此,卻給河北之亂埋下了禍根。
不患寡,而患不均。
河北人被朝廷課以重稅,他們自然心存怨言。特別是竇建德麾下的精銳軍官,大都被以各種罪名,罰作勞役,這就引得夏軍將士,牢騷滿腹,怨氣沖天。隨著劉十善將這些夏軍軍官解救出來,當這幫憋足鳥氣的將軍們見到劉十善的時候,也許在他們看到劉十善的一瞬間,就知道將要發生什么了。
在得知劉十善儲秀山山寨中,設立祭臺,祭奠竇建德之靈。原高雅賢麾下將領高愿在廣平縣聽說劉十善造反了,高愿為了表示自己的決心,他當場宰殺了自己的耕牛,召集一幫河北英雄暢談豪飲,共定大計,當時就積聚了一百多人。于是高愿就帶著這一百多人投奔了劉十善!
接著僥幸未死的竇建德麾下大將王小胡之子王復春、曹湛以及董坤等皆親隨部曲投奪劉十善。
短短三天時間,劉十善麾下就擁有了八千余人馬。
就在劉十善、王復春、曹湛、董坤、高愿等高議如何破洺州城的時候,忽然聽到戴元祥率領一千余人馬前來平叛。
事實上夏軍這些宿將,隨便拎出來一人,都可以在同等人數的情況下完敗并不以軍事見長的戴元祥,在有心算無備的情況下,劉十善設了一局,戴元祥帶著麾下一千余名唐軍將士。一頭插進劉十善的埋伏圈。
借助著朦朧的天色,戴元祥突然感覺不對勁,他感覺大營之外的樹林里隱隱約約有人影晃動,他揉揉眼睛,終于看清了,樹里密密麻麻鉆出數千上萬人,標槍密如蘆葦,長槍如林,還有數千名脫衣徒膊手持藤盾彎刀立于陣前。
劉十善緩緩的吐出四個字:“投降,或死!”
戴元祥僅僅掙扎了半天,就選擇了放下武器投降。如今大營四面被包圍,他既沒有突圍的希望,也不可能等到援軍,抵抗下去,全軍將士全部死亡之外,別無他法。
戴元祥出兵之后,盧承慶感覺有些心神不寧,他想用練筆的方式,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可是效果卻差強人意。
就在盧承慶氣氛的扔掉自己的毛筆的時候,幕僚飛快的沖進書房道:“使君,大喜,使君大喜!”
盧承慶沒好氣的道:“喜從何來?”
幕僚笑道:“使君,戴都尉回來了!他們成功的擊潰了叛軍,抓了幾百名俘虜!”
盧承慶松了一口大氣,激動得跳起來,說:“我就知道定能旗開得勝!哼,那些暴民也只能在鄉下橫行一時,大軍一到便灰飛煙滅了!走,去看看!”
在一眾隨從眾星捧月般擁著盧承慶來到城門樓上,站在城門樓上向外望著,只見城門外刀槍如林,一千余官兵昂首挺胸,斗志昂揚,幾百名骨瘦如柴的俘虜被繩子綁成長長的好幾串,垂頭喪氣。
戴元祥著那匹還算過得去的戰馬,沖城頭上的大吼道:“你們是什么意思?老子打生打死,好不容易得勝歸來,居然不讓老子進城?”
守軍唐軍士兵何償不認識戴元祥,被自家都尉吼得跟孫子似的,他們倒真不敢還口。作為洺州刺史,還是范陽盧氏嫡子,當朝東宮率更令盧赤松之子,無論哪一種身份,他們都惹不起盧承慶。
可是同樣,他們也惹不起洺州折沖都尉。在軍中,一個折沖都尉想要收拾一個校尉或普通士兵,不把你弄出屎,算你拉得干凈了。
眾守城將士此時簡直就是風箱里的老鼠,受盡了夾板氣。還好,盧承慶來了,他看到有這么多俘虜,心里樂開了花,這可是大功啊,只要自己妙筆生花,再疏通一下關系,不僅能將洺州叛亂這樁禍事遮掩過去,沒準朝廷還重重有賞呢!他興奮的叫:“戴都尉回來了?”
戴元祥朝著城門樓上拱拱手道:“托盧使君的福,本都尉率領大軍出戰,在儲秀山山下遭遇叛軍主力,經過一番激戰已經將叛軍擊潰,還抓獲了三百多名俘虜,其中就有他們的頭目,劉十善!”
戴元祥說完一揮手,幾名士兵將一名身材高瘦的黑衣青年押了上來。那青年衣服破爛,臉上滿是血污,十分狼狽,但仍然頭顱高昂,與盧承慶冷然對視。盧承慶大喜道:“開城門讓戴將軍把俘虜押進來!”
守城的校尉,發現除了戴元祥之外,包括他的親兵,都是生面孔。守城校尉感覺有些不對勁,謹慎的說:“盧使君,小心有詐!”
盧承慶擺擺手,不以為然的笑道:“能有什么詐?那么多俘虜還能造假不成?開城門!”
守城校尉無可奈何,只得執行命令。在沉重的吱呀聲中,城門緩緩打開,戴元祥帶人押著俘虜魚貫而入。
盧承慶手舞足蹈,語無倫次道:“謝天謝地,祖宗保佑,這場禍事總算是平定了,這一關總算是過了…走,我們一起去看看那個叛軍頭目!”
話音未落,城門處突然殺聲四起,捆綁住那些俘虜的繩子活見鬼的斷開,原本無精打采的俘虜變戲法似的變出一把短刀撲向守衛城門的官兵,可憐那些官兵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便倒在了血泊中。那一千多“唐軍士兵”齊聲怒吼:“殺唐狗,報仇!”
眾叛軍士兵像決堤的洪水一樣猛灌進城里,城里頓時大亂!
洺州城門的丟失,直接導致了洺州城就像一個被扯掉衣服的黃花大閨女,任人蹂躪。劉十善本來就勇力過人,他身先士卒,眾叛軍士兵也跟著劉十善殺進城中。
武德六年六月二十九日,洺州城城破。
與此同時,很有政治遠見的劉十善在洺州夏國萬春宮宮門外設立祭壇,祭奠竇建德,告知山東、河北的人民他起兵的原因,是為了給屈死的夏王報仇,之后他自稱大將軍,北交突厥,內連夏王舊部,同時聯絡其他反叛李唐的力量,準備舉行更大規模的針對唐王朝的軍事行動。
原竇建德的深州總管崔元遜也隨即響應劉十善,已經棄官為已的崔元遜秘密召集十數名死士,將死士藏入果蔬車內,直接進入歷亭屯衛將軍王行敏的屯衛軍大營。原本崔元遜是準備趁機燒掉王行敏的糧草,或者趁機投毒,毒殺唐軍屯衛軍將士。
不曾想人算不如天算,唐屯衛將軍王行敏只帶著數十名衛士,前往伙頭軍軍營視察伙頭軍給將士們的伙食情況。崔元遜也真是帶種,直接暴起發難,將王行敏殺死在軍中,又在軍中制造恐慌。
群龍無首的屯衛軍被曹湛率領兩千叛軍擊敗,唐屯衛軍將士逃亡近半,余者投降。已經歸順李唐王朝的原王世充舊部、現被拜為兗州總管的徐圓朗也起兵反叛,劉十善任命徐圓朗為大行臺元帥。劉十善移書趙魏、傳檄天下,竇建德的舊部大都殺官吏而呼應,一時間,兗、鄆、陳、杞、伊、洛、曹、戴等八州豪強群起響應。
消息傳到長安,李淵不敢大意。他一方面詔令淮南王李神通,發關中兵步騎三萬進討劉十善,李神通命令將軍秦武通、定州總管藍田侯李玄通率兵進擊;另一方面又詔令安東大將軍總管李世績藝從劉十善的背后出兵夾擊。這時候突厥也與劉十善遙相呼應,進兵圍攻代州。
武德六年七月十四,劉十善率軍攻打并攻陷定州,擒獲李玄通。劉十善重視李玄通的才能,想任用他為將領,李玄通嘆息說:“我蒙受朝廷大恩,總領一方軍府,孤城無援,于是身陷賊廷。如今當保持人臣節操,以忠誠報答國家,豈能挫抑志氣,竟接受叛賊的官職。”
劉十善將李玄通收押,然而在牢獄之中,李玄通趁著看守不注意,利用自己的褲腰帶,將自己吊死在牢中。
此時,劉十善北連突厥、高開道,遙相呼應,兵蜂甚銳。八月,乙卯,劉十善攻拔河北重鎮冀州,殺刺史麴稜。庚申,唐屯衛大將軍義安王李孝常將兵討劉十善。
李孝常與劉十善對戰,李孝常不敵劉十善,隨后退往相州!
河北道行臺尚書左仆射李神通率領邢、相、魏、恒、趙等州兵馬共計五萬余人,意圖與劉十善決戰,然而劉十善卻敏銳的抓住李神通將麾下軍隊連綿十數里的機會,,劉十善的兵少,他只是背靠饒河河堤,也排了一個長長的單兵線來迎擊唐軍。
這個時候正趕上大風。李神通乘風進擊劉十善,沒想到這家伙很倒霉,正在進擊的途中,風向突然改變,劉十善由逆風而變為順風,他指揮他這只少而精的部隊立刻發動了對唐軍的猛攻,特別是東突厥一萬余精銳騎兵突然殺出,一舉打敗了李神通,李神通的軍馬輜重損失達三分之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