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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零章士可殺不可辱

  當陳應接到河北劉十善之亂的時候,他除了苦笑還是苦笑。

  陳應極力避免,李淵斬殺竇建德。然而,他只是一介臣子,抗不過李淵這個皇帝,最終竇建德被殺,當初為了避免歷史上的河北之亂爆發,陳應只能盡人事,聽天命,先將劉黑闥這個罪魁禍首斬陣。

  然而,歷史卻有了極大的復原性。劉黑闥雖然死了,可是劉十善這個原本籍籍無名的小嘍嘍卻在河北攪動風云。

  看著陳應自接到貝州丟失的戰報,已經矗立的窗口沉默不語。

  李秀寧疑惑的問道:“陳郎,你這是怎么辦?”

  陳應轉身走到門口,用力的關上門,似乎想把這些紛亂的情緒,關在門外。只是非常可惜,有些事情,是注定的。他殺了劉黑闥,卻出來了劉十善。

  陳應第一次對所謂的“得民心者得天下”產生了懷疑,論起仁厚,竇建德比李淵仁厚多了,論起簡樸,論起務實,竇建德猶在李淵之上。他喃喃的嘆了口氣:“你是好人,然而,好人卻得不了這個天下!”

  當然,陳應同時還想起了歷史上的李建成,李建成比李世民仁厚,論治理天下,李建成更勝李世民十倍有余,然而李建成卻不如竇建德。

  李秀寧遲疑了一下,望著陳應道:“你在擔心河北的亂局?”

  陳應點點頭。

  李秀寧微微一笑道:“陳郎不必擔心,劉十善縱然一時得逞陰謀,也必不持久。”

  陳應點點頭道:“或許吧!”

  “陳郎,你還別不信,你也是領兵之人!”李秀寧道:“別說區區劉十善,就算是竇建德復生,他一樣無法攪動風云。…竇建德起自草莽,軍中受過專門訓練的軍官太少,有作戰經驗的士兵也太少,但是大唐不同…”

  陳應默然點頭,沒有反駁。李唐根基已經穩了,天下百姓早已厭倦了戰爭,他們都想要太平安定的日子,誰發動陰謀戰爭,誰肯定會被人民百姓拋棄。這就像秦末的項羽一樣,項羽妄圖做楚天子,分封諸侯,號令天下。然而飽受春秋戰國數百年動亂之苦的百姓,早已厭倦了戰爭,他們認為統一,才能消弭戰爭,才可以讓他們過上太平日子。

  所以,劉邦可以百戰百敗,然后又可以卷土重來。然而,劉十善只要保持絕對的勝利,還可以堅持,一旦戰事受挫,他就會山窮水盡,眾叛親離。

  李秀寧道:“我們大唐得到了關隴貴族的支持,軍中宿將,大都是關隴貴族出身,軍事傳家,西魏八柱國的老底子,這些將領自幼在軍中受訓,攻殺戰陣,統帶軍馬…這些事情于他們而言,就像吃飯喝水一般方便自然…”

  李秀寧拿起茶杯,伸手沾著茶水,在桌子上比劃起來:“淺水塬之戰,薛仁果帳下大將翟長孫、褚亮等人降唐,河東之戰,劉武周帳下、尋相、尉遲敬德等人降唐…這些人都是百戰余生的猛士,有關張信布之勇!”

  陳應毫不吝嗇的贊道:“尉遲敬德確實是難得的將官,說起人才,秦王帳下,十倍于東宮軍中。

  陳應近乎的絕望的嗤笑道:“所以,盡管兵力上劉十善居于劣勢,但真正打起仗來!”

  陳應伸手比劃了一下,解釋道:“這么大的戰場,十幾萬人鋪開去…三娘,你打了這么多年仗,你告訴我,會發生什么?

  李秀寧道:”十幾萬人馬在戰場上全面鋪開,相互之間很難相互聯絡呼應,那時候…”

  說到這里,李秀寧聞言臉色大變:“王叔(李神通)會敗?”

  “肯定的會的,打仗不是拼人數,如果可以拼人數,大家不用打仗了,把各自的人馬拉出來,比比人頭就可以了!”陳應苦笑道:“每次作戰,我投入的兵力一般都是兩三萬人,因為人馬再多,那時候就是一個各自為戰的局面…考驗的將是每個帶兵將領個人的指揮應變能力,考驗的是士兵的作戰經驗和戰斗意志,在這方面…淮安王比我更有優勢嗎?”

  李秀寧沉默了,陳應所說的不錯。李神通雖然在李淵初建唐國之時開始宣撫河北、山東,然而他并沒有直接領兵作戰的經驗。

  陳應望著李秀寧,面帶譏諷的笑道:“失去了統一指揮,失去了相互的聯絡通信,這十幾萬大軍,在磨刀霍霍的屠夫眼睛里,那是什么?

  李秀寧不得不露出苦笑道:“那就是十幾萬頭豬!”

  陳應接著問道:“大唐還有優勢嗎??”

  饒河河堤邊上,策馬在馬背上的劉十善面無表情的望著河水中的唐軍服飾的尸體,在河水中沉沉浮浮,此時已經接近黃昏,饒河河堤在晚霞的照耀下,顯得一片赤紅,已經很難分清河水中到底是晚霞的映照的落日影子,還是血水。

  劉十善望著高愿問道:“戰果統計出來了嗎?”

  高愿拱手道:“回稟大將軍,已經統計出來了,此戰我軍夏軍斬首五千余級,俘虜超過三萬唐軍!”

  劉十善惡狠狠盯著高愿吼道:“五千級?只有五千級?這么一場大戰?才這么點斬首?”

  高愿神情尷尬地點點頭道:“咱們伏兵一出,他們其實就已經開始逃了!”

  劉十善一刀劈斷一桿身邊的長矛,將半截長矛劈在地上。劉十善憤憤的道:“窩囊!整整十幾萬敵人,就這么放跑了?

  曹湛看著高愿尷尬,馬上出來解圍,打著圓場道:“大將軍,咱們人太少,特別是騎兵太少,才三千五百人馬,全撒開正面也沒多寬,兜不住口子…話說回來,這些唐人…跑的也實在太快了些,不過,那些突厥人,咱們…”

  劉十善點點頭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頡利可汗,自以為打得好精的算盤,本大將軍知道,他們一撅腚,我就知道他們拉的是什么屎,遲早,本大將軍要提十萬精兵,馬踏漠北,把突厥人摁死在尿坑里!”

  眾河北夏軍將士聞言轟然大笑起來。

  劉十善環顧身邊的將軍們,大聲道:“這一仗雖然未竟全功,但是打垮了敵軍的士氣,幾個月內,唐軍再沒有膽子和我軍交戰了。趁著這個空檔期,咱們分配一下任務,高愿,你率領一部人馬,從磁州往北打,盡快打通與突厥人聯通的通道,眼下,我們還需要突厥人的支持,告訴突厥人,若想漁翁得利,先拿出誠意,本大將軍缺馬,讓他們拿出三萬匹戰馬來。!”

  高愿聞言大喜道:“敢不領命!”

  劉十善重喘口氣道:“眼下當務之急是盡快找到公主,夏王沒有子嗣,只有一個公主尚在人世,我們必須擁立線娘公主為主,徹底匡復夏王的基業。”

  眾將領紛紛點頭領命。

  就在這時,一名夏軍將領拉著一名唐軍走上可堤,卻一時擠不進人群。

  那名朝夏軍將領朝著擋著路高愿的嘟囔道:“讓一讓,我抓了個俘虜…”

  高愿沒好氣地擺手說道:“你自己處置,大將軍正在交代軍務。”

  那名夏軍將領見眾人不理睬自己,干脆扯著嗓子喊起來:“老子抓了個俘虜!”

  高愿回過頭看了一眼。嘟囔著道:“身上的盔甲倒是不錯…回頭留給我…”

  夏軍將領大喊起來:“他身上帶著金印…”

  一句話眾人都靜了下來。

  劉十善分開眾人走了出來,看著暈厥中李神通。劉十善沖過來一把拎起李神通,抹去他臉上的血污泥漬仔細端詳道:“李神通,有意思,把他弄清!”

  有一名夏軍將士拿著一個木桶,朝饒河河邊走去。另外一名夏軍士兵嘟囔道:“真是費事!”

  說著,他一邊解著褲腰帶,一邊拿出男人那不可描述之物,朝著李神通臉上撒尿。

  尿水洗臉,李神通悠悠轉醒。

  原本驚魂未定的李神通望著眾夏軍將領,神色極為惶恐不安。突然,李神通看著一名夏軍士兵,正拿著男性的不可描述之物對準了他的臉,李神通的臉色漲紅,一骨碌爬將起來,朝著那名夏軍士兵撲去,一邊又扯又咬,一邊猙獰的大道:“士可殺不可辱,我跟你拼了!”

  劉十善望著李神通,陰測測的道:“金印呢?”

  那名夏軍將領掏出一顆金印劉十善接過,看著上面的陽文大篆——淮安國王!

  劉十善拿著金印,在手中擺弄了半晌,傻笑著回頭望著眾將領道:“你們都好好看看,這就是李唐的淮安王李神通!”

  正在戰場上四處打掃戰場的夏軍將士不約而同的抬起了頭,他們不約而同停下了手里的工作,直起了身望著高崗的方向。

  劉十善飛身上馬,馳上了河堤的最高處,拔出長刀狂呼:“抓住李神通了!”

  戰場上的夏軍戰士們紛紛跟著喊了起來:“抓住李神通了!”

  高愿狂吼道:“大夏萬歲,大將軍萬歲!”

  戰場上的唐軍將士們高舉著武器旗幟興奮地歡呼起來。

  劉十善一口氣終于松了下來,順勢躺倒在地上,嘴角綻開了一個難看的笑容:“萬歲個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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