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云兒待在巖‘洞’口,不敢離開,怕自己走開一步,就會有人到這里來滅口兼屠宰;但自己也不能進去,里頭不是每只狼孩,都能接受善意,如果自己又被咬一口,接下來還怎么保護他們?
進不得也退不得,這輩子從沒碰過這種窘境,一方面,覺得自己好像真的瘋了,跑到人家的豬圈、牛棚,喊著愛護生命,不讓人宰豬宰牛,可自己平常不也吃‘雞’吃鴨?
但另一方面,心里又不停有個聲音在呼喊,獸人不是畜生,獸人不是畜生,雖然外型很像,但野獸不等于牲畜!
這個聲音喊得很大,不過跟著的問題又來了,兩者的不同點在哪?為什么這個可以,那個就不行?
越想越是頭暈腦脹,龍云兒的心情煩躁,更令她擔憂的是,自己沒辦法待在這里,幫著解決整件事,自己是跟著溫家哥哥走的,他天亮了一走,自己也得離開,而他顯然不會參與到這件事里來,那些狼孩…會怎么樣呢?
原來,行俠仗義真不是那么容易…別說堅持照著心中的理念走,光是要厘清所謂的理念,沒有一絲猶豫困‘惑’,都有很高的難度,比悶著頭練武要難多了。[棉花糖mian花tang.la更新快,網站頁面清爽,廣告少,無彈窗,最喜歡這種網站了,一定要好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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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處,幾個村民遙遙盯著,似是怕自己帶著‘肉’畜‘私’逃,,,打倒他們,不是難事,但那些其他世家名‘門’的武者,應該不站在自己這邊,沖突起來,勝負難料…
正想得出神,忽然看見司徒小書遠遠走來,不遠處的那些村民站了起來,緊張這邊有什么動作,但司徒小書只是走過來,遞了一卷‘藥’布與‘藥’粉。
“龍姊,我看你肩膀有傷,這是我們封刀盟的傷‘藥’,對外傷很有好處,你先將就著用吧。”
雖然沒‘精’打采,司徒小書的態度卻出奇親切。
早前,司徒小書喊的那聲“姊”,只是守禮尊長,客套成分居多,不過經歷過巖‘洞’中的那幾幕,發現龍云兒與自己的想法近似,是一路人,此刻的這聲“龍姊”,就真心實意,帶著敬重之意。
龍云兒接過傷‘藥’,沒用‘藥’布,就單純把‘藥’粉撒在肩口傷處。其實,有血脈力量護體,狼牙雖然咬傷,出血卻不多,也沒什么痛楚,若不是司徒小書送‘藥’,自己都差點忘了肩頭有傷,這…真是要命的體質。
“你辛苦了,龍姊。”
司徒小書在龍云兒對面,席地坐下,一臉疲倦,“你是好人啊,和你們家的那一位,差太多了,像你這樣的人,怎么會甘心當他手下的?”
“這個…也是有很多故事的。”
龍云兒側著頭,腦里閃過許多的畫面。
…那個被轟打出去,怒瞪著龍府大‘門’的男孩。
…那個用蒲扇大手‘摸’著自己腦袋,咧著嘴笑的溫柔巨漢。
…那個在拍賣場上,一擲萬金而不動容,瀟灑帥氣的蒼白青年。
這許多的事,‘交’纏糾結,成了因緣,仿佛命中注定,自己這輩子就該歸于這里…
想著這些往事,龍云兒不覺微笑,司徒小書看在眼里,感覺格外奇特,忍不住道:“龍姊,為什么你的表情…好像,好像很幸福,很陶醉的樣子?”
“啊!是嗎?失禮了。”龍云兒連忙用手捂住臉頰,“我的樣子沒有太‘露’骨,沒有流口水吧?”
“這…倒是沒有。”
司徒小書搖頭道:“看來龍姊你是真的對溫家效忠,認同溫家主的作法,不然不會有這樣的表情。”
“呃,關于這個…”
“也或許,是我沒有看人的眼光,沒發現溫家主的過人之能。以龍姊你的‘性’情,會愿意替溫家賣命,還心甘情愿,溫家主一定有我所不知道的優點。”
司徒小書道:“我現在發現,其實我根本沒有看人看事的眼力…我認知的事物,我曉得的事,全都和我理解得不一樣。”
龍云兒道:“也不用這樣想,雖然事情的發展出乎意料,卻不用完全否定啊,我覺得你是很‘棒’的人,在我見過的這些武人中,你最有俠心,是最好的一個。”
“…好有什么用?我之前一直以為,只要堅持俠道,哪怕走得再辛苦,都是有意義的,現在…我都不知道該堅持什么了。”
司徒小書嘆道:“這次來西北之前,我本來非常期待的,一直我就想往西北走一趟,這里有我很多的夢想,有很多我憧憬的英雄…百族大戰期間,那些偉大的戰役,大多都在西北。”
龍云兒點點頭,“司馬家人雖然‘性’子急,一向橫沖直撞,又看不起外人,但在人族大節上,真是不含糊,當初蒼峰俠侶重建云崗關,血戰滅妖族的大勝,‘激’勵人族,我那時年紀不大,聽了也都興奮到睡不著…”
云崗關大捷,是一場至今仍為人津津樂道的盛事。
當時的西北,在獸族、妖族的長期蹂躪下,一片殘破,尤其荒涼,云崗關早就被摧毀,連平陽城都被占領,放眼所見,滿目瘡痍,根本談不上什么戰況,只是茍延殘喘。
在其他地方打響名號,立下不少戰功的碎星團,帶著人們的期望進入西北,卻讓人大失所望,甫一接陣,就被妖族打得落‘花’流水,威名赫赫的第一武神山陸陵,個人武勇難以挽回頹勢,率部屬逃亡,各地妖族、獸族紛紛追擊,相競比試誰能先一步將之毀滅,把這批逃亡者追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這只是人族一連串西北敗仗中的小小一頁,沒引起各地多少注意,當這消息傳到各地,人們倒數著時間,等著那支孤軍被殲滅的消息傳來。
結果,卻等到了一個炸翻天的捷報。
那支孤軍到處逃竄,大兜圈子,把西北地方有頭有臉的獸族、妖族勢力都引出,同時,碎星團在蒼涼山暗筑法陣,秘密重修云崗關,當那支孤軍最后跑回蒼涼山,被滿滿的妖、獸族包圍,也成功將他們全數引入陷阱內。
最后,新建成的云崗關上,那個一手負責搶修起關壘的碎星團‘女’將,手執名刀,一聲呼喝,震動千里,開啟法陣,將陷于陣中的獸兵、妖將,全殲于一役,自此乾坤重定,西北大勢為之扭轉,人族重奪這片土地的掌控權,而在那之后,直至封神,妖族、獸族再也沒能在西北組織起像樣的攻擊。
捷報在大地各處瘋傳,碎星團又一次以實力證明,他們專打別人認為不可能贏的勝仗,哪怕是被公認為不可能翻盤的西北地區,也不例外。
此戰中,碎星團的兩名將領,率領那支殘隊到處逃亡的司馬樵峰、率隊搶建云崗關的武蒼霓,尤其光芒四‘射’,震動天下,后來,兩人在戰爭中結為連理,合力守關,鎮住西北地方,傳為佳話…
直至如今,大地上各方人族,即使對司馬家沒什么好感,但提起這對守關護人族的蒼峰俠侶,仍會豎起大拇指贊聲好。
“…我啊,一直就想來看看,能誕生出那兩位的土地,是什么風土人文?沒想到…看見的是這樣。”
司徒小書感嘆道:“這里是蒼涼山腳下,云崗關還在上頭呢,樵峰大俠英靈不遠,要是他看見底下的人變成這樣,不知是什么感覺…”
龍云兒想要勸說兩句,忽然,夜風吹動,一陣酒氣飄來,她吃了一驚,再看司徒小書,發現少‘女’臉頰微紅,有幾分醉態,“你、你喝酒了?”
司徒小書有若未聞,喃喃道:“這些人啊…總說什么環境所‘逼’,總說什么為了生活…我知道我這么抱怨,聽起來很像是不知民間疾苦的大小姐,但難道拿窮當藉口,就可以沒有底線,就可以隨便愛干什么干什么了嗎?”
“小書妹妹…”
“身而為人,總有些與禽獸不同的地方,是禽獸可以做,我們不能做的,如果一句窮了沒辦法,就什么都可以不顧,人還是人嗎?天底下當賊當強盜的,也都說自己窮,如果窮了就能偷能搶,那我們…我們抓賊干什么?我該砍的人,難道是那些捕快和刑官嗎?”
酒意上涌,司徒小書越說越快,甚至揮動手臂,像是想要跳起來,龍云兒擔心她過于‘激’動,想勸撫兩句,她卻反過來抓住自己手臂,道:“龍姊,其實關于樵峰大俠,有些秘密你不知道,是爺爺告訴我的…”
“哦?刀尊他老人家說了什么?”
“他說,蒼霓‘女’俠修筑云崗關,背后有古歌雅虎在主持,樵峰大俠率領殘隊‘誘’敵,也只有前半程,到了一半的時候,他就受傷,帶著那些傷勢太重的成員脫隊,提前回到蒼涼山,真正從頭到尾帶隊在那里死撐的,是碎星團的山陸陵。”
司徒小書憤然一拳,轟向巖壁,打得碎石飛濺,“帝國整肅碎星團后,為了淡化影響,在這些事情的宣傳上,只提蒼與峰,抹煞了山陸陵的苦功,后來甚至連他們兩位都不提了…真正的英雄,卻沒人知道,太不公平了,這是為什么?為什么呀?”
意外聽到的一段話,在龍云兒心里掀起漣漪,她看著司徒小書,沒有說話,心中卻涌著暖流。
…有人知道的!自古英雄不寂寞,溫家哥哥,你的好,還是有人記得的…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