訪問:.。
遠遠,可以看見蒼涼山的輪廓,十幾座孤零零的帳篷,在寂靜夜里,遙對蒼涼山,帳篷外的立柱上,系著一匹匹高大的駱駝,牠們靜靜默立著,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周邊唯一的聲音,發自其中的一個帳篷,里面有一個高及兩米的身影,語帶威壓地說話。
“…看在大家合作那么久的份上,這是我們給出的最后機會,請好好把握,以免自誤。”
匆匆一句話撂下,這個高大的巨影掀開帳‘門’,長身而出,月光之下,赫然看清,這就是一個獸人,狼首人身的飆狼戰將。
離開營帳后,飆狼戰將殺氣騰騰,驚得附近的駱駝鳴叫、蹄‘亂’,飆狼戰將眼‘露’得‘色’,卻聽見一下重物頓地之聲,發自帳內,仿佛重重敲擊在心口,令他眼前一黑,險些全身發軟,登時收起驕意,急忙忙地離開,消失在黑夜中。
營帳之內,隱約可以見到兩道人影,一個是剽悍的大漢,臉頰有疤,腰配雙斧,身上有著軍伍之氣。
另一名…身形隱沒在帳內最深的黑暗中,手拄著一把連鞘長刀,鞘上刻著“騶”字的銘文,雖然一語不發,卻讓人生出一種喘不過氣的沉重感。
“…勾結外族,是彌天大罪,你或許不把罪罰放在心上,但人生于世,要有底限,要對得起天地良心!”
大漢沉聲道:“收手吧!我已勸過你多次,這已是最后一次,現在收手,還來得及!”
在他的對面,那片沉重的黑暗中,沒有任何聲音發出,對方不愿回應。
大漢喝道:“大丈夫有所當為,有所不為,你現在要做的這件事,百分百是為了異族,出賣自己同胞!一旦干出這種事,你讓眾兄弟有何面目去見列祖列宗?有什么臉立于青天之下?”
說到后頭,聲音控制不住地放大,附近十多座帳篷都被震動,里頭有人影竄出,但沒人敢闖到這邊來。
好半晌過后,一聲長刀頓地之音,如雷霆擊鼓,敲在所有人的耳邊、心上,他們不約而同地眼前一黑,更感受到這一聲中所蘊含的決絕。[www.mian花tang.la超多好]
她意已決!
誰若攔擋在她的道前,立斬不赦!
接著,帳棚翻掀,一道颯爽儷影,從中緩步走出。
只從第一眼開始,她便讓人無比驚‘艷’,從深邃的五官輪廓,高佻的身形,修長的雙‘腿’,無一不是一等一的美‘女’,但只要與她閃爍神光的雙眸一對,所有贊嘆親近的念頭,就全數化為莊重、禮敬,沒有人膽敢輕慢,因為那就是一雙滿溢軍威的眸子!
雖然,此刻的她,無復過往輝煌,曾經指揮千軍萬馬的人物,落魄到手下無兵無將,追隨者寥寥,可無論如何,她人還在這里,名列神兵譜上的騶牙刀仍存…
…只要這一人一刀不離西北,就沒有人敢無視她隱藏的能量,小看她曾創造的傳奇。
“…難得今夜良辰美景,就該干些讓列祖列宗長臉的事!”
素甲麗人沉聲一喝。
“整隊,出發!”
帳棚很快被收拾起來,一對駝影在荒漠中奔馳,趕向目標所在。
幾個時辰后,在微亮的天‘色’中,蒼涼山腳下的這個小村,迎來了嶄新的一天,忙了大半晚,一夜無眠的溫去病,像是睡飽了個香甜的覺一樣,走出房‘門’,伸個懶腰。
“哎呀,空氣真好,又是一個美好的早晨啊!”
沒有一句真心實話,一如往常,每天早上的第一句話,都是以謊言開始,欺人也欺己,不能讓人知道自己昨晚干什么,不能讓人知道自己昨晚沒睡覺,越是‘精’神不好,就越要裝得‘精’神奕奕,不留破綻給人…
溫去病瞥了一眼,龍云兒所在的巖‘洞’,看看那邊沒有任何動靜,暗暗一嘆,顯然這個夜晚,那邊沒發生什么事,如果有哪個人稍微干點沖動的事,自己現在就可以省很多事了。
“…還說俠咧,一群只會嘴炮的‘女’人…”
溫去病擺了幾個姿勢,做個簡單的早‘操’,拉拉身體,與路過的村民微笑寒暄。
新的一天開始,村民們開始煮茶、做飯,需要鮮‘肉’,就有人往巖‘洞’而去,在那邊越聚越多,與守在那里的龍云兒,開始起摩擦。
溫去病遠望著這一切,正預備朝那邊走去,忽然動作一頓,有些不解地望向西北,從那個方向…有些奇特的聲音傳來。
(蹄聲…但不是馬蹄…千里駝?獸族不會使用這種坐騎,人族嗎?整支旗隊,不像是普通來游獵的江湖武者…)意外的狀況,溫去病感到有異,索‘性’停了動作,靜觀其變,沒過多久,一列騎影在黃沙飛揚中出現,高速奔馳而至。
這支隊伍,風塵仆仆,黃沙滿面,乍看之下并不起眼,但溫去病卻一眼看出他們的剽悍,那是一種不同于江湖游勇,專屬于軍武之士的銳氣,而當這些人掀開披風,‘露’出底下的軍服,溫去病更險些吹起口哨。
(哇喔,正規軍啊…這服‘色’,云崗關過來的?但有點奇怪,這些家伙沒有司馬家人的感覺,哪里冒出來的?)十多名騎士,以一個臉上有疤的大漢為首,如疾風般入村,對像傻瓜般站在村口的溫去病看也不看,在村內搜索。
不少村民都在巖‘洞’那邊,與龍云兒起摩擦,動靜不小,這些騎士聞聲而去,到了現場,發現除了本地村民,還有其他的世家武人、江湖散修在此,為首的大漢登時皺眉。
這些江湖人物、世家弟子,代表著一股武力,讓事情變得復雜,特別是當司徒小書表明身分,刀疤臉漢子的眉頭皺得更緊,怎么都想不到,封刀盟的小公主居然跑到這里來,有她在這里,發生的事情就難以遮掩,平添不必要的麻煩,但如今已經沒有后退的余裕了…
村民們見到這支騎隊,倒還是相當興奮的,不管怎么說,來的是人類,又是本地人,是保衛疆土的官兵,知根知底,怎么都好過那些懷著不同目的,腦子發熱就來胡‘亂’‘插’手的外地武人。
“我是狼翻軍偏將,司馬路平,奉將軍令,充公你們‘私’下買賣的獸人奴隸,暫不追究刑責。”
刀疤臉大漢一段話拋下來,猶如炸雷,炸得村民們一陣嘩然,紛紛叫嚷起來,指責官家沒有權征收他們的‘私’有財產。
“‘混’帳!武威元年,皇帝陛下在帝都與各族使者簽訂和約,明文禁止買賣、食用彼此族民,一切于法有據,你們的所作所為,已經嚴重違法,少那里裝無知!”
司馬路平怒斥出聲,這些衣衫襤褸的村民面面相覷,連站在旁邊聽的一眾外人,都有些愕然。
要說和約這東西,那還真是有的,當今天子即位登龍后,詔令大地百族共會,簽定和平約定,被傳為盛事,舉國歡騰。
不過,那些冠冕堂皇的東西,其實沒什么人當真,姑且不論與獸族的邊境,向來不和平,大小紛擾不斷,單就說和約中不得買賣、食用彼此這一節,當時便被許多人質疑。
帝國本身法令,允許奴隸買賣,如果允許買賣人類為奴,卻不允買賣其他各族,那豈不是貴他而賤己?這一節怎么也說不過去,當時便輿論嘩然,百官紛紛上書,要求修訂,但事涉多族共盟,哪能單方面說改就改?后來還是因為這些部族彼此間有了摩擦,片面撕毀和約,帝國才找到空子,增補了條文。
這些事,哪怕是這些讀過書,知曉時事的世家武人,也只是“曉得有這件事”而已,要問起條文怎么修改、后續如何,那就一問三不知,更別說邊境的普通民眾了。
“帝國法明定,非戰爭情形下,不得‘私’抓獸族為俘虜買賣,除非當事獸人自愿放棄權利,你們有他們或他們監護人的同意書嗎?”
內容聽來荒唐,這名軍漢卻說得一本正經,在場的各方人馬,雖然各階層都有,卻真心沒什么人看過帝國法,對法條有印象,聽了還有這節,無論世家武人、江湖散客,全都怔怔說不出話來。
只有村民們開始上竄下跳,一下說官家不能搶走他們的‘私’有財產,一下說偏遠地方,鄉野之民哪知王法,不知法者應當無罪,何況法理不外乎人情,難道要用苛法‘逼’死百姓嗎?
連串質問,就連司徒小書都覺得為難,不知自己易地而處,該如何面對?好奇的目光,一下都落在司馬路平臉上。
“大膽刁民!爾等法盲,一句不知,就想推讬卸責?那要王法何用?將軍有令,姑念你們生活不易,我們收繳獸人之后,暫不追究你們的罪責,你們不磕頭謝恩,還在那里絮叨什么?”
司馬路平道:“另外,狼族大軍將來,你們村子首當其沖,之前幾次遷村令,你們都‘私’自跑回來,這回也不遷村啦,你們收拾家當,由我等護送你們入關避難,事后想回來就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