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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二十七章 空洞

  雨才剛停,有深秋的味道,沒穿外套就出來的常一鳴站在路邊,好像有點冷。不過還好,沒等多大會,楊景行就認出愛樂的大巴:“來了。”

  常一鳴的樣子像是注目禮。

  楊景行也熱情,大幅度揮手,只差蹦起來。

  大巴緩緩停下,楊景行表情動作回應隔著車窗和他打招呼的樂手前輩,等門開了后就請常一鳴上前,一起上車。

  愛樂的人也客氣,前前后后都擺出了笑臉,最前面兩排的三個人都起身了。

  楊景行點著頭問候:“夏老師,吳老師,王老師…”

  夏老師朝楊景行伸手燦爛:“好久不見…不需要嘛,還親自來。”

  楊景行解釋:“進去不方便,停車場也不好找…我給各位老師介紹,這是我們的錄音老師,常一鳴老師,和各位老師一樣是資深前輩。”

  合作過了多少明星和大牌樂手的常一鳴依然算不得場面熟手,立刻不好意思地諂笑起來:“我不是,各位老師是前輩…”

  夏老師和又跟常一鳴熱情握手:“你好你好,初次合作,合作愉快。”

  常一鳴連連點頭:“哎,嗯,是…”

  楊景行介紹:“夏老師是愛樂樂隊首席。”

  常一鳴點頭更用力了,用上請配的表情。

  楊景行繼續:“王老師是小提二組聲部首席。”

  王老師也和常一鳴握手:“常老師太客氣了,下著雨呢…不冷嗎?楊景行也就一件襯衣。”

  楊景行感謝關系繼續給常一鳴介紹大提琴聲部首席,看樣子愛樂對這種外快也沒多鄙視,重量級人物來了幾個。不過楊景行就勢利眼,就介紹了幾個首席,后面起身眼巴巴陪著笑臉的兩個校友他卻沒讓常一鳴認識一下。

  然后夏老師又反過來給這邊介紹,算是愛樂今天的帶隊人,樂團辦公室副主任,楊景行確實還沒見過的。

  副主任跟楊景行介紹自己的職責:“王總監讓我過來配合好你們的工作…”

  楊景行感謝,然后節約時間請常一鳴坐,常一鳴就被邀請到夏首席的旁邊。楊景行自己會享受,去副駕駛了,跟司機說:“您朝前開,還要拐兩個彎…”

  車子開動,常一鳴在后面跟樂團謙虛呢:“條件不是太好,只有一部電梯…”

  這有什么關系,夏首席覺得常一鳴和自己年齡相仿,那個時代過來的人,都該感謝現在生活的美好呢,不像楊景行這年輕一代,從小就優越得多,要精確一下:“小楊是八幾年生?”

  楊景行回頭回答:“我八八年的。”

  夏首席就跟常一鳴感嘆:“你看,剛二十,什么也不缺。”

  王老師分析:“大二嘛,應該都二十差不多。”

  吳老師精確:“現在大三了,還有三年畢業。”

  夏首席用有點嚴重的表情看常一鳴,提醒:“年輕是年輕,鋼琴和作曲,都是頂呱呱。”

  常一鳴點頭:“知道,知道。”

  夏首席更嚴肅一些,像是警告:“不是一般好,走到任何地方都拿得出手,能獨樹一幟咧!”

  常一鳴呵呵:“那是,當然,我信。”

  楊景行不要臉:“以前都是我自己跟常老師吹牛,今天可算有夏老師幫我證明了。”

  吳老師給楊景行面子,對常一鳴呵呵笑:“不管怎么說的,都不算吹牛。”

  “沒有沒有。我們共事多,有了解。他有時候在棚里也彈上一首…”常一鳴有些尷尬,然后猛想起有力證據:“我前年幫他錄過一張,有肖邦練習曲、鐘、馬捷帕、鬼火、夜曲,都是經典炫技曲子!還有他自己的作曲的幾首,當時我小徒弟留了一張,后來我也刻了一張,現在也經常聽。”

  夏首席新奇了:“出過專輯?我沒聽說。”

  楊景行解釋:“錄著玩的,就刻了幾張。”

  楊景行的校友,坐中間的小提琴樂手周洪波終于能大聲說話了:“那張cd我知道,浦音很多老師有,還有一套奏鳴曲專輯,更見功底!一共也就兩張。”

  浦音走出的豎琴校友補充:“不光老師有,上次留聲機過來不就是聽了cd嗎,說是茅天池推薦過去的。”

  圈子真是太小了,楊景行也尷尬了:“是老師們抬愛…”

  夏首席繼續新奇:“那有機會一定要聽…演奏家沒有現場就該有專輯,不然別人會以為,盛名之下其實難副!”又嚴肅了。

  楊景行不要臉:“夏老師都肯定了,我不怕別人說。”

  樂手們紛紛給面子,七嘴八舌,象征性的或者看起來挺誠懇的,自然就提起這周末楊景行要去樂團排練丁桑鵬第三鋼琴協奏曲,而楊景行第一交響曲樂團已經排練了兩次好幾個小時了,都是很值得期待的,幾位首席還想趁今天跟作曲交流一下呢。

  看常一鳴也像個多少懂音樂的,作為朋友加同事,楊景行第一首交響曲的首演,他應該會去捧場吧?

  常一鳴也是沒辦法:“工作是這樣,說開工就要開工,有時間當然想去。”

  吳老師衷心建議:“一定要去,很難很難聽到這么好的新作品了,交口稱贊真的不是吹牛。”

  王老師還擺出了一個不太討喜的證據:“紐約愛樂也要演出,也下個月,比我們晚兩個星期。”

  常一鳴點頭:“知道,知道,我們甘經理…有時間一定去。”

  沒時間也不要緊,樂手們相信楊景行的交響曲和協奏曲在浦海愛樂肯定不是一場兩場的事,不但大家喜歡,指揮和總監的態度也是明擺著的。

  聽樂手們緊密合作描述著連立新在分析和排練交響曲的狀態,楊景行更不好意思了:“以前聽人說年輕沒資歷怎么了,我是覺得年輕真好,太受前輩關照了…”

  一車人似乎都忘記了今天的主要任務,都沒人提起佟蕾的事。

  到了停車場,大巴要停在專門的車位,一群人下來,小提琴提著就走,電梯里可以擠上十幾來個。但是大提琴就困難些,還有兩個低音提琴,估計要四五趟。

  楊景行讓常一鳴先陪著首席和領導上去,自己在下面繼續招呼,也終于能和校友們寒暄一下,跟周洪波證實了常一鳴也是懂音樂的,也是自己的前輩加朋友。

  也有人問起楊景行會不會去或者啥時候去紐約,楊景行說自己也是趁有免費機票去看看朋友。浦音學子真是真是心系母校,畢業多年了,連最新動態的什么喻昕婷都知道。

  全球看來圈子都不大,一個大提琴樂手說在歐洲和紐愛的某個樂手見過面有過交流,算是交情吧,可以幫楊景行先聯絡一下。

  電梯上去一趟再下來的時候,龐惜在里面,露頭就禮貌:“各位老師好,請進…”

  終于都上樓了,當班前臺和龐惜鐘英文一起給樂手們準備茶水,楊景行和常一鳴則開始發譜子,最多的也就兩三頁,最少的只有半頁,這錢還是賺得比較開心的,所以都樂哈哈,贊賞了常一鳴的專業后,又排著長蛇陣不客氣滴參觀起四零二工作室。

  三點差一刻,楊景行和首席商量,先隨便熟悉一下,等會佟蕾來了一遍過了好收工,佟老師的要求是比較嚴苛的。

  有編制的人表示并不趕時間,但是客隨主便,大家就各就各位準備一下吧。

  樂隊們拿出家伙坐好,常一鳴和鐘英文再把麥克風放好位置,其他設備也準備好,楊景行也走到了三十幾個人的前面:“麻煩各位老師先看一下,指揮我肯定不行,老師們把小樣聽一遍就都清楚了。”

  雖然楊景行的小樣做得挺粗糙,但是各位專業人士結合著各聲部分譜聽上一遍,就都明白自己的任務了。

  楊景行再簡單說明一些點,然后麻煩各位老師來一遍。

  雖然說自己不行,楊景行還是要站在樂隊面前做出指揮的樣子,只是完全沒有舞臺氣質,還要眼巴巴看著軍鼓手,得到肯定點頭后才抬右手起拍。

  軍鼓手盯著譜子重復了兩個緊促的節奏,楊景行左手又朝兩位低音提琴下命令,接著又是小提琴組。

  雖然是第一次,楊景行的工作還滿熟練的,不過樂手們更熟練,能配合好全新手。

  因為還欠缺一些電音和其他音軌,純樂團的伴奏有些地方聽起來就不夠完整,應該是這個原因音響了樂手們的樂感,所以第一遍下來后,楊景行考慮到歌手的高要求,要繼續說一下,還有些地方需要怎么注意一下的。宏星錄音棚現在真是天高皇帝遠了,別說龐惜,連前臺都站在旁邊看排練。

  還好,樂團沒有甩臉子給楊景行,畢竟拿人手軟,都聽著所謂指揮或者制作人的話…

  排到第四遍,楊景行依然是認真卻沒啥激情的樣子在樂隊前方不太放得開地擾動著雙手,好像有點什么不滿。

  最后一個音符落定后,樂團也看著指揮,準備繼續聽點啥高見。

  楊景行的要求還是低得多:“好了,各位老師辛苦了。”

  樂團當然不會給楊景行想連立新那種待遇,不過休息之后,大家還是多少鼓勵一下新手,所以說嘛,大型作品的創作和指揮是有很多相通之處的,楊景行剛剛的表現絕不像第一次,那怕是這么兩三分鐘的歌曲伴奏,也是很見指揮功底的。

  可是這都三點一刻了,佟蕾還沒來消息,龐惜想著是不是給那邊的助理打個電話問問,楊景行怕得罪人,說再等等。

  也沒人著急,大家就休閑地聊聊天,從所謂的第一交響曲發散開去,假借藝術之名,后來都有人開始跟常一鳴打聽起齊達維來:“…那你們肯定熟悉哦?”

  常一鳴又尷尬嘿,點頭:“熟。”

  嚴肅音樂從業者也有搖滾樂迷:“上次他們一家三口去樂團,老了,真的老了,我們也老了。”

  有人實事求是:“女兒長得好,有她爸爸那種氣質…比她爸爸厲害,那首協奏曲,是她自己創作的哦?”

  楊景行一點不尷尬地點頭:“是…我覺得在民族樂團那邊的幾首作品更好。”

  好幾個人點頭表示聽說了,當然也聽說了楊景行為三零六創作的作品,特別是獨奏,很受專家肯定的。

  慢慢的可能是發現楊景行沒啥痛處,一個年輕點的女小提琴手突然從藝術上回憶起自己學生時代見證過的校園情感:“…金童玉女,所有人都覺得他們應該在一起,天生一對,后來真的在一起,沒過多久就發現不行,不是想象的那樣…所以感情,不能光看的。”

  這么說似乎太明顯有所指,沒人接得上話,楊景行也不行,叫龐惜:“打個電話問一下那邊,快到我去接。”

  龐惜出去了一會回來,近距離點面對楊景行小聲點說:“可能快了,叫我等電話。”

  這明顯沒準啊,但是沒人不耐煩,大家繼續聊藝術,聊到普羅科菲耶夫和他的鋼琴奏鳴曲,有了些爭論,然后有人想起來,常一鳴不是說楊景行會偶爾在錄音棚彈上一首嗎,不知道今天這么多人能不能有這個面子。

  楊景行好像真的覺得自己是個人物了,小氣吧啦:“那我把第七奏鳴曲彈一小段,各位老師指正。”

  等楊景行把曲子第二樂章的后半段幾分鐘彈了一遍后,棚里幾十號人還集體鼓掌呢,但是沒人要求再來一段了,大家繼續聊吧。

  等到四點差一刻,飲水機上的一桶水都快空了,龐惜終于接到電話了,然后跟楊景行商量:“我去接吧。”

  楊景行點點頭。

  這十幾分鐘大家就等得稍微有點焦躁,但是等佟蕾出現的時候,都是有編制的人,一些不太耐煩的樂手還是把表情收斂了,變成歡迎。

  佟蕾進錄音棚就小鞠躬了大聲:“不好意思,來晚了,抱歉,完事晚飯算我的。”

  大家呵呵拿出些欣喜。

  楊景行又給佟蕾介紹幾位樂團首席,佟蕾也挺親和地和大家握手問好,然后大聲對所有人說:“四零二說和你們合作過,排練過別人的鋼琴曲,但是你們可能不知道,他更厲害的是作曲,這首歌的伴奏寫得非常棒,我非常喜歡,所以一定要親自來。所以麻煩各位,盡可能還原他的創作意圖,非常棒的作品,先謝謝大家。”

  大家客氣,楊景行也:“謝謝佟老師。”

  佟蕾節約地點頭宣布:“開始吧!抓緊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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