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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礙眼

  顧延章的額頭上便滲出了薄薄一層汗,不過一個呼吸的功夫,后背已經全濕了。

  清菱外柔內剛,性子極好,并不會因為自家把產業都丟出去而生氣,可這卻不是能遇事不商量,提前抓主意的理由。

  一會自己如實說了,她面上肯定不會有什么不高興,可心里又會怎么想?

  就算有不高興,為了不叫自己為難,她也只會默默壓著。

  就像是如果清菱私下把兩人的東西全賣了,而自己一直被瞞著,事后才被告知。

  不對,如果清菱全賣了,肯定有她的理由…

  況且賣了就賣了,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顧延章想了半日,舉來舉去,舉不出一個合適的例子,總覺得無論自家小姑娘做什么,都是對的,肯定都有道理。

  可她這樣做是對的,自己這樣做就不對了!

  怎么辦?

  要怎么說?

  肯定是瞞不住的,也絕對不能瞞。釀下錯本是不得已,可之后若是刻意隱瞞,那就更不能原諒了!

  可是現在說,還是回去說,是今日說,還是明日說?

  好容易才見上面,不如明天再說?

  但是隔了一日,是不是不太好?好似一見面就坦白,才顯得自己認錯的心思誠意十足?

  顧延章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只覺得自己活了十多年,此時最為忐忑緊張,平日的果斷多智,都已是被風刮去了天邊,跑斷腿也追不回來了。

  怕她心里不高興,卻不叫他知道。

  他有些心虛地看了季清菱一眼,卻見對方不知道在想著什么,竟是出了神的樣子。

  “清菱?”他輕輕叫了一聲,道,“咱們先回去罷,就要宵禁了。”

  季清菱“啊”了一聲,神色不安地看了顧延章一眼。

  她也有些心虛。

  如果是到薊縣之后,她同顧延章二人共同賺下的錢財,便是全數提前獻了出去,也不打緊,回來再同對方解釋一下就夠了。

  可那是顧家長輩留下來的產業,先不說她本人如今只是一個未曾過門的妻子,便是六禮都過完了,名正言順了,也不好隨意支配先人的遺產。

  五哥心疼自己,也許并不會多放在心上,也不會怪罪,可這到底不合適。

  情不得已不是借口。

  要不要一會好好道個歉,回家之后,寫個通福,給顧家長輩們捎個信,也求個心安?

  可那通福要怎么寫?

  如今衙門之上名都未登,六禮都未過完,還有家譜也未上。

  未來媳婦把產業獻了?

  這第一印象似乎有些太糟糕了罷…

  她按下心中的不安,對顧延章點了點頭,道:“走罷。”

  顧延章看一看天色,突然起了個心思,他轉頭對季清菱道:“我帶你回去,騎馬走得快,也好早些到家。”又道,“不是總嫌棄說從前薊縣的馬匹不得力嗎?這是軍中的西馬,跑起來便同騰云駕霧一樣。”

  季清菱怔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

  從前在薊縣的時候,自己確實說過類似此地的馬匹腳軟無力等等話語,不過是說笑,不想卻叫這人記在心上。

  她心中一暖,卻是搖頭道:“你這一路過來,馬兒也辛苦,背著兩個人,十分吃力,不要叫它那樣累罷?”

  顧延章笑道:“這是才換的新馬。”又道,“我們一人三馬換著往延州趕路,不然也不能到得這樣快。”

  他拉著季清菱的手,道:“以后有機會,給你去尋一匹大宛寶馬,馱上三四人都不吃力,到時候一起出去踏青。”

  既是他這樣說了,季清菱也不再推辭,兩人手牽著手一路走到了那馬兒邊上。

  從顧延章方才丟開韁繩到現在,足足過了有盞茶功夫,那馬兒留在原地,半步都沒有走開,一絲聲音也未曾發出,只偶爾抖抖身上飄落的雪花,顯得十分聽話。

  然而走得近了,季清菱才發現,自己原本的預估還是跟實際出入有些大。

  這馬好高!已經同她齊肩高了!

  季清菱扶著馬鞍,正要坐上去,卻被顧延章越過手去,把那馬鞍給卸了。

  他柔聲道:“馬鞍太窄了,咱們兩個人坐不下。”

  他一面說著,一面把馬鞍扔到地上,將季清菱的裙子兩側“嘶啦兩聲,一一撕開,復又雙手扶著她的腰,把她托了起來。

  季清菱“啊”了一聲,連忙伸出手去,扶著馬背,跨坐上去。

  待她坐穩了,顧延章俯身拾起那馬鞍,也不見怎么使力,一個騰跳,翻身上馬,在季清菱身后坐定下來。

  他左手抓著馬鞍,右手貼著季清菱的腰,把馬兒的韁繩拉住,還不忘輕輕在她耳邊道:“怎的腰這樣細?這一陣好生吃東西了沒?”

  季清菱這才有功夫消化方才發生的事情,朝前頭一看,秋月并松節兩人都低著頭,站在不遠處一動不動,似乎根本沒發現這一處剛剛發生了什么似的。

  季清菱回頭嗔了他一眼,小聲道:“下回不要這樣了,大庭廣眾的!”頓了頓,到底還是補了一句,“糟蹋東西!裙子才穿兩回,就被你弄壞了。”

  顧延章低低一笑,道:“回頭我幫你縫起來。”又道,“哪里大庭廣眾了,這一處就我們二人。”

  那對面秋月松節兩個是什么嗎?妖怪嗎?!

  季清菱哼了一聲,卻是拿他沒辦法。

  兩人共乘一騎,顧延章心情實在是甚好,他腳跟輕輕碰了碰馬腹,那馬兒穩穩地往前走了幾步,很快到了秋月、松節二人面前。

  顧延章把手上馬鞍往松節手里一拋,吩咐道:“我同姑娘先行回去了。”

  一面說著,一面調轉馬頭,只一個呼吸的功夫,便帶著季清菱跑得遠了。

  松節接著那一副馬鞍,只覺得莫名其妙,他轉頭看了看秋月,道:“就這樣走了?”

  小屁孩,啥都不懂呢!

  秋月嫌棄地看了他一眼,道:“誰叫咱們礙眼呢!”

  松節更莫名其妙了。

  他辦差一貫得力,又聰明又醒目,少爺同姑娘只有夸的份,偶爾提點一兩句,也是下一回就改好了,怎么可能會覺得自己礙眼?

  難道是秋月姐覺得自己礙眼?

  可自己長得挺清秀的啊,廚房的嬸娘都說自己討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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