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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五章 發展才是硬道理

  “你,給大家跪下!”

  李東贊沉默片刻,突然大喝了一聲,引得全屋子人都嚇了一跳,不知道這個韓國人又在生什么妖蛾子。

  安相秀剛才就已經覺得李東贊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對勁了,心里正在打著鼓。聽到這一聲斷喝,她幾乎連遲疑的工夫都沒有,騰地一下就離了座位,撲通一聲跪下去了。她的動作是如此嫻熟,顯然已經不是第一次被李東贊罰跪了。也難怪她會動輒讓中國員工下跪,實在是童年的陰影太大,需要在別的地方找找平衡。

  “對不起,我錯了,請原諒我思密達!”

  安相秀這一跪下,立馬就淚如泉涌,哭得梨花帶雨,一邊哭還一邊磕頭如搗蒜,嘴里念念有詞的懺悔著,讓一干中國官員看了都覺得不忍心。李東贊也是一個戲精,喝令安相秀跪下之后,他也站起身,對著安相秀就是一通臭罵,罵的是什么內容大家都聽不懂,連市政府的韓語翻譯也直翻白眼。她是學韓語出身的不假,可學校里也不會教她們這些韓國俚語啊,偶爾有一兩個詞她倒是聽懂了,可實在譯不出口。就算譯出來了,寫在書里也得變成星號星號了…

  “李總裁,這是何必呢,呃,還是讓安女士起來吧,我們中國…不興這套的。”何世杰只得上前去打圓場了。他雖然不知道李東贊在說什么,但這個陣勢他是能夠看明白的。很明顯,李東贊是認栽了,來了一招丟卒保帥,讓安相秀演了一出悲情戲,把責任都攬過去。在場的官員大多數都是男性,看著一個漂亮少婦跪在地上可憐巴巴的,誰還好意思繼續計較呢。

  “何先生,這件事情,我已經了解過了,全都是這個賤女人做的錯事,我們大韓超市愿意向被處罰的中國員工道歉,向杜女士道歉,請你們原諒!”

  李東贊說著,也開始向何世杰鞠躬。何世杰只好尷尬地笑著,把頭轉向譚德鈞,向他請示后續的態度。

  “李總裁,還是請安女士起來吧,有什么事情,大家可以坐下慢慢談。這件事情,說到底只是一個…呃,只是一些小小的摩擦吧,只要雙方說開了,一切都是可以解決的。”

  譚德鈞說道。他差點想說這件事只是一個誤會,話到嘴邊,又覺得似乎用誤會來解釋也不合適,于是便換了一個詞。李東贊把事情做到這個程度,榆北市也的確無法再追究下去了,只能見好就收。說真的,能夠得到一個這樣的結果,譚德鈞已經覺得非常滿意了。人家是外商好不好,在你面前又是下跪又是道歉的,你還不知足嗎?

  一場突如其來的風波又這樣突如其來地平息下去了。李東贊讓人拍了安相秀下跪道歉的照片,分發到分布在中國多個城市的大韓超市,張貼在超市門外,聲稱此事完全是安相秀個人所為,不代表大韓超市的態度。與此同時,各家大韓超市推出了一個規模極大的打折促銷活動,一時間百姓競相前往購買打折商品,大韓超市蒙受了一些暫時的損失,名聲卻反而大了幾分。

  在榆北,李東贊親自到賓館面見了杜曉逸,向她表示了歉意,并奉上了一筆數量不菲的賠償金。杜曉逸是個當記者的,多少有點政治覺悟,見李東贊如此表示,自然也不能再和對方計較。她接受了李東贊付的賠償金,并當著李東贊的面,轉交給了榆北市的官員,表示要捐獻給農村的失學兒童,這也算是一個比較好的處理方法了。

  對于那些被安相秀罰跪的中國員工,李東贊也做了一些道歉的表示,同樣給眾人送了一點錢作為補償。招商局等部門在私底下對員工們做了工作,這些員工也沒啥話可說了。

  榆北的大韓超市最終還是沒有撤資離開,李東贊把安相秀召回了韓國,另外派了一名管理人員過來。消費者和員工都是非常健忘的,時間不長,這件事情的影響就徹底消失了,似乎從來沒有發生過這件事一樣。

  在這件事情里收獲最大的,居然是杜曉逸。空降兵黃長鋒的英雄救美行為,在這個準剩女心里留下了美好的印象。此后,二人書信往來,黃長鋒終究成了馮嘯辰的連襟,這就是后話了。

  “我們這算是贏了嗎?”

  處理完所有的事情之后,祁瑞倉黑著臉對馮嘯辰問道。

  “你還打算怎么樣?”馮嘯辰反問道。他明白祁瑞倉的意思,但也沒有辦法。把安相秀抓起來關幾年,或者干脆尋個由頭把她人間蒸發了,無疑是最爽的,但現實中卻不可能做到。無論是榆北市政府,還是更高層次,都不可能允許他們這樣去處理,對方能夠賠禮道歉,息事寧人,已經算是一個很大的勝利的。

  “真特喵的窩囊!”祁瑞倉恨恨地說道,“被人家扇了耳光,人家不疼不癢地說幾句,咱們就接受了。還有那些說要抵制韓貨的,人家一個打折促銷就讓他們土崩瓦解了,咱們中國人就這么沒志氣嗎?”

  馮嘯辰苦笑道:“人窮志短,經濟不發達,你還能指望大家有多硬的骨氣?杜曉逸敢于站出來和安相秀斗,也只是因為她不用操心招商引資,不用操心柴米油鹽,那些在安相秀的雌威之下下跪的員工,說到底還不是為五斗米折腰嗎?”

  祁瑞倉道:“我最痛心的就是這些人。我了解過,這其中有不少人過去都是國企里的工人,那也都是響當當的主人翁。結果呢,在一個韓國主管面前居然就跪下了,真讓人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啊。”

  馮嘯辰冷笑道:“這算什么,還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呢。那些員工中間有幾位是原來榆北二輕機械廠的,我們聯系了一家海東省的企業來與二輕機械廠合作,打算幫助二機廠脫困。結果,就是這幾個人,跟海東來的企業家談條件,吹胡子瞪眼的,生生把投資商給嚇跑了。二機廠的改制也就擱淺了,所以他們才去了大韓超市。”

  祁瑞倉一開始沒聽明白,好一會才反應過來,試探地問道:“你是說,這幾個在韓國人面前下跪的工人,曾經跟海東來的老板吹胡子瞪眼?”

  馮嘯辰點點頭。

  祁瑞倉詫異道:“可這怎么可能呢?他們既然敢跟海東的老板吵架談條件,怎么在韓國人面前就這么老實了?”

  馮嘯辰聳聳肩,給了祁瑞倉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說實在的,他剛了解到這個情況的時候,也實在是吐槽無力了。說到底,就是一種欺善怕惡的心理吧,在海東來的農民企業家面前,他們有著天然的優勢感,而在韓國經理面前,他們卻又本能地矮了三分。如果他們能把在安相秀面前下跪的那種謙卑留出一半放在自己的工廠里,工廠恐怕也不至于淪落至此了。

  祁瑞倉也沉默了,他能夠想象得出事情的原委,畢竟他也在榆北工作了大半年時間,不再像過去那樣呆在書齋里不接地氣了。好一會,他才說道:“我現在更加理解那句話了,叫作發展才是硬道理,其他的什么都是空的。經濟發展了,國富民強,自然也就沒人敢欺負到我們頭上了,我們也不會那么容易被欺負了。”

  “正是如此,沒有大國的崛起,哪來百姓的尊嚴?”馮嘯辰感慨地說道。

  “老幺,我打算最近就帶幾個人去一趟美國。我在那邊還有一些關系,爭取從美國帶幾家企業回來,你看如何?”祁瑞倉說道。

  馮嘯辰道:“那當然好。不過,聽說招商局那邊經費緊張,你要申請去美國,恐怕有點難度吧?”

  祁瑞倉淡淡地說道:“我不花招商局的錢就是了。我在美國這些年,也攢了一些錢,跑一趟美國應當還是能夠跑得起的。”

  馮嘯辰啞然失笑:“不會吧,老祁,你這是打算自帶干糧給榆北市打工啊?”

  祁瑞倉道:“有什么辦法,總不能看著榆北發展不起來吧?招商局有個獎勵招商引資的政策,是按引資成功的投資商提成的,我計算過了,如果我能夠從美國招來1000萬美元的投資,光是招商的提成,也夠我的機票錢了,所以,也不能完全說是自帶干糧。”

  馮嘯辰點點頭,道:“你考慮好了就行,難道你有這份心,榆北百姓未來會感謝你的。我馬上就要回裝備公司去了,榆北的事情,我也插不上什么手。你如果有什么難處,就趕緊跟我聯系,我想辦法幫你解決就是了。”

  “少不了麻煩你們的。”祁瑞倉鄭重地說道,說完,他又自嘲地笑了笑,說道:“唉,弄到最后,我還是得和你們這些官員打交道,我學的那些自由市場理論,在這里根本就施展不開,這算不算是一種經濟學的悲哀呢?”

  馮嘯辰道:“經濟學是不是悲哀,我可管不著。不過,我覺得這是你老祁的幸運。作為一名經濟學家,最終總是要為社會做點事情的,你現在做的這些才是實實在在的經濟學,這比那些空洞的理論要強出百倍了。”

  “好吧,希望實踐能夠出真知吧。”祁瑞倉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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