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東贊把安相秀臭罵了一頓,但這并不能解決問題。要平息各地的抵制風潮,只有讓榆北市政府出面才行。他給榆北招商局局長何世杰打了個電話,態度強硬地要求就此事進行交涉,并稱希望榆北市政府的領導能夠出面。何世杰在電話里的口氣很是客氣,放下電話卻是恨恨地來了一句國罵:
“特喵的,這棒子還真來勁了,信不信我直接讓警察把那個女人給抓了!”
“真的?那可太好,老百姓都盼著把那女人抓起來呢!”身邊的小秘書歡欣鼓舞地說道。
“想啥呢!”何世杰斥道,“抓個外商有那么容易嗎?別說外事辦那邊能不能答應,就算他們答應了,咱們還得掂量掂量呢。咱們好不容易招來這么幾家外資企業,把安相秀一抓,這些企業誰不害怕?”
小秘書蔫了:“那怎么辦?”
“沒辦法,人窮志短啊,誰讓咱們落后呢。”何世杰嘆了口氣,然后抓起電話,要通了副市長譚德鈞,向他匯報了李東贊的要求。
其實,這幾天李東贊一直都在要求會見譚德鈞,政府辦編了無數個理由進行拖延,就是因為擔心不知道如何與李東贊洽談,答應他的條件自然是行不通的,馮嘯辰、景文杰他們可都在盯著呢,可拒絕李東贊的條件,也有難處,萬一撕破了臉,譚德鈞都不知道該如何收場。
但到了這時候,譚德鈞心里已經有底了,接到何世杰的電話,他當即表示可以會見李東贊。
會見安排在市政府的小會議室里,出席會見的有譚德鈞、何世杰以及一些相關部門的頭頭腦腦,大約有十幾人。李東贊帶上了安相秀以及幾名隨從,不過,出門之前,他再三向安相秀叮囑,不許她隨便說話,一切看他的眼色行事。
“譚市長,貴國不法人士騷擾大韓超市并毆打大韓超市韓方職工的事情,已經發生好幾天了,貴方至今沒有把兇手捉拿歸案,也沒有向我方作出賠禮道歉,我方要求你們就此事做出解釋。”
李東贊一開口便氣勢洶洶,連一點必要的鋪墊都沒有。
早有翻譯把李東贊說的韓語譯成了漢語,譚德鈞聽罷,皺了皺眉頭,心里對李東贊以及韓資企業又多了幾分反感。作為一名副市長,他接觸過的外商不少,也經歷過一些針鋒相對的談判。同樣是外商,日本人在發難之前往往是要說幾句客套話的,即便是態度很強硬的時候,用詞以及語氣也會盡量地講究禮貌,讓人被狠宰一刀之后還會感念對方的刀法溫柔。而韓商的情況就大不相同了,喜怒過于鮮明,一張嘴就讓人忍不住想抽丫幾下子。
心里是這樣想,譚德鈞畢竟不是杜曉逸,做事還是要考慮一點影響的。他稍稍沉了一下,然后用平靜的語氣說道:“李總裁,大韓超市的事情,我想我們雙方還是應當先搞清楚為好。貴方一直聲稱是我方人員騷擾超市,引發了糾紛。但據我們調查,是貴韓市的經理安女士無故侮辱中方雇員,而杜曉逸女士只是上前制止,雙方出現了一些小的摩擦。安女士一直說自己被打傷了,但我們這里有詳細的檢驗報告,證明安女士并沒有受到任何傷害。這些情況如果不能澄清,我們雙方恐怕是很難在解決問題的方法上達成一些共識的。”
“相秀的脾氣不太好,做出了一些不太理性的事情。但說到侮辱中國雇員,我們并不這樣認為,在我們韓國,員工做錯了事情是要下跪表示檢討的,這只是很平常的行為罷了。”李東贊輕描淡寫地說道。
“下跪這種方式,在我國是被認為屬于一種具有侮辱性的行為。更何況,據現場的目擊者稱,當時安女士非但要求中國雇員下跪,還對他們進行了毆打。”譚德鈞說道。
“我沒有!”安相秀大聲反駁道,“我只是用雞毛撣子拍了他們幾下而已,在平時,我也是這樣做的…”
“相秀,你閉嘴!”李東贊扭頭用韓語喝住了安相秀,安相秀剛才那話是用中文說的,李東贊也能聽懂大致的意思,一聽就知道這個傻娘們又說錯話了。他也真是對安相秀無語了,這真應了一句話,叫啥大無腦的,自己怎么會派了一個這樣的人來中國呢?
安相秀乖乖地閉嘴了,李東贊回頭再看譚德鈞的時候,一時也不知道該說啥了。這時候,何世杰插進話來,說道:“李總裁,我們招商局剛剛得到一個不太好的消息,有兩位美國的公益律師聽說發生在榆北大韓超市的事情,主動與我們取得聯系,表示愿意專程到中國來,代表這些中國雇員起訴安女士以及大韓超市。他們說,安女士的作為,違反了國際勞工組織的有關公約,如果情況屬實,國際勞工組織將會公開對大韓超市提出譴責。”
“這怎么可能!”李東贊的臉刷地一下就白了。韓國人的身份,在中國還能得瑟一下,擱在美國人眼里,和二哈有何區別?榆北市政府會把他李東贊當成一個貴賓來對待,不敢跟他說啥硬話,但國際勞工組織可不同。安相秀干的這些事情,如果真的被國際勞工組織盯上,大韓超市可就不僅僅是要退出中國市場的問題,在韓國市場上能不能存在,都將是一個懸念了。
“這是我們剛剛收到的一份傳真,李總裁有興趣看看嗎?”
何世杰隔著桌子把一張傳真紙推了過去。
李東贊伸手接過傳真紙,發現那是一份英文的聯系函,內容正如何世杰說的那樣,是希望到中國榆北來調查這起駭人聽聞的虐待勞工案件。聯系函的頭上有一個logo,是美國的一家律師事務所,最后則有兩個花體的簽名,看起來還挺像回事的。
李東贊當然也會懷疑這或許是中國人搞的一個障眼法,是想拿美國人來嚇唬自己。但這個logo加上簽名,實在不像是中國人能夠搞得出來的,而且美國的一家律師事務所,李東贊如果想打聽,還是能夠打聽出來的,榆北招商局不太可能拿這事撒謊。
他當然不知道,這是祁瑞倉幫招商局想出來的一個手段,其目的也的確是用美國人的名頭來嚇人。祁瑞倉在美國留學多年,也結交了一些朋友,通過這些朋友的關系,找個美國的律師事務所出一個聯系函,實在不是什么難事。照祁瑞倉的說法,如果李東贊還要硬扛下去,大不了由榆北市出點錢,請那個事務所派兩個律師來走一趟,也是完全可以的。律師就是收錢辦事的,誰能出得起傭金,他們就幫誰干活,這實在是太簡單了。
榆北市也是沒有退路了,既不能妥協,又不能撕破臉,祁瑞倉支的這個招,倒的確是個高招,于是也就得到了譚德鈞的批準。對方按照約定給榆北招商局發來了傳真,何世杰便帶著這份傳真來與李東贊會面,并在合適的時候,拋出了這枚重磅炸彈。
“美國的律師,怎么會知道榆北的事情?”李東贊有些狐疑地問道。
何世杰搖搖頭:“我想,他們或許是看了中國的報紙吧。”
“你們為什么不控制住這些報紙,讓他們不要報道這件事?”李東贊慌不擇言。
譚德鈞冷冷地說道:“李總裁,我們榆北市只是一個普通城市而已,怎么可能讓中國這么多報紙不說話?與安女士發生沖突的那位杜女士,自己就是浦江晨報的記者,你認為我們能夠阻止浦江晨報報道嗎?”
“何先生,你們答應了美國律師來訪沒有?”李東贊向何世杰問道。
何世杰道:“目前還沒有。我們也是剛剛收到這份傳真,原本打算去和李總裁溝通一下,看看如何處理。我們的考慮是,這件事如果能夠在我們之間解決掉,那是最好的,鬧到國際勞工組織那里去,對我們大家都沒有好處,你說是不是?”
“當然,當然,這是對大家都沒有好處的事情。”李東贊趕緊附和,到了這個時候,他哪里還敢擺什么架子,甭管這兩個美國律師是不是招商局主動去聯系的,人家能夠聯系上的美國的律師,就證明他們是有一定的活動能力的,不是沒見過世面的土鱉。李東贊深知,自己這種虛張聲勢的做法,也就能嚇唬嚇唬土鱉,人家如果真的要計較起來,自己可沒有什么勝算。
說退出榆北,或者退出中國,那只是李東贊的一種伎倆罷了,他是不可能真的這樣做的。他揚言要把榆北的名聲搞臭,讓其他韓資企業也跟著退出,這種話就更不靠譜了。其他韓資企業到中國來,也不是來學雷鋒的,而是來賺錢的,憑什么給他李東贊當道具?
甚至于,如果因為大韓超市惹出來的事情,影響了中韓的經貿合作,讓其他韓資企業受了損失,人家是會跟他李東贊拼命的。尼瑪,你家的傻婆娘惹出來的事情,讓我們大家一起替她擦pp,你好大的面子啊!
想到此,李東贊扭頭看了一眼安相秀,臉上早已露出了獰笑。r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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