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府衙門座北面南,占地廣大,大門、大堂、二堂、迎賓廳、三堂,兩側有庭院和賬房,氣度森嚴。
這時縣令已起來,縣令夫人已上了吃食,正準備吃早餐,一個衙役連滾帶爬向著縣衙跑來,縣衙門口一個捕頭就將這衙役攔住喝著:“出了何事,這樣狼狽,成何體統?”
這個衙差拉過這捕頭,附著耳朵低聲說,捕頭就是大驚:“什么?這可是大事,你說的是真的?”
這個衙役說:“大人,我萬萬沒有看錯,千真萬確。”
這捕頭聽完這話,也是臉色一變,轉過身子向著縣衙內奔馳而入。
“大人,大事不好了!”這捕頭奔入衙內,縣令才剛吃上幾口早點,就被打擾了,差點嗆到,怒視捕頭。
這捕頭脖子一低,稟告:“大人,剛才城門口有著百人戴白巾,穿喪服,抬數十具棺木已到了縣城門口,說是,說是…”
“什么?”縣令聽捕頭的話,就是一驚,這可是大治安事件,難道有人集眾鬧事,當下就催促:“快說,是什么?”
“說來的人里面有廂兵,也戴白巾,身喪服。”
“什么?快準備牛車,送我去縣城門口。”這縣令大驚,難道還有兵變,就立刻命人準備牛車。
這時門口雖這樣多人,但守著城門廂兵,是軍人轉業,還是向前一步,身子有點顫,大聲呵斥:“你們是何人,為何戴白巾身喪服,抬著棺木來縣城鬧事,你們是想造反?”
裴子云上前一步,大聲呵斥:“我乃新晉舉人裴子云,昨夜我村受賊人襲擊,死了幾十人,今天我來告狀,你敢攔我?”
“解元公?”這廂兵巍巍顫顫,臉色都變了,看著裴子云,裴子云臉色鐵青,穿著舉人衣冠,一時間遲疑。
就在這時,曹三也上前一步,怒喝:“李四,你是不是瞎了眼睛,連解元公都不認得,更何況巡檢大人都死了,我告訴你,今天出了大事,你速速讓開,不然等會你吃罪不起。”
裴子云帶村民向前進了一步,廂兵倒退不敢攔著。
這一群人直入了縣城,一路奏著哀樂,街上還算熱鬧,喪服隊伍一入城,一時間啞然無聲,只剩下哀樂和婦孺哭聲,不少人都來看,小孩子也擠著,讓大人呵斥。
縣令牛車剛備,奔出沒多遠,牛車停了下來,一個衙役就喊:“王捕頭,你這是要去哪?別去了,現在路上都堵了,解元公領著人抬著棺材,說要告狀,我們要去趕緊報告縣令大人,事情真大了。”
這捕頭臉色一變,正要說話,縣令已掀開車簾,問:“你給細細說,現在是什么情況?”
縣令聽著這又趕過來的衙役稟告,才幾句話,臉色就大變,命捕頭:“回去,速速準備!”
片刻,縣衙到了,裴子云見縣衙坐北朝南,懸著金字大匾,映入眼簾照壁,前半間置喊冤鼓一架,供百姓擊鼓鳴冤之用,就直接上前敲著:“砰,砰,砰。”
一時間響聲震天,一個衙役才上早班,還不知道情況,伸出一個頭,問:“誰人敲鼓,有何事告狀?”
這衙役眼睛掃過,棺材一路擺下將街道堵了,發喪隊伍擠滿縣衙門口,一時間倒吸了一口氣。
“升堂!”這時,兩排衙差已趕到,魚貫而入,用殺威棒敲打著地面,縣令高坐在其上,一個明鏡高懸牌匾懸掛其上。
裴子云領著村長,曹三進了大堂,村長一進大堂就跪下哭訴:“大人,為小人伸冤啊,昨夜有賊首秀才張玠玉,領著賊人深更半夜殺入村中,殺二十三口村民,幸巡檢大人當時在臥牛村,半夜領著軍士奮勇殺敵,無奈賊人兇殘,連巡檢大人都戰死當場,不過賊人也沒討得好,數村民團在曹三領著圍著追捕,才將賊人盡數授首。”
跟在一側的曹三也上前跪下,大喊:“縣尊,小吏是巡檢司武吏,跟隨巡檢大人巡查鄉里,不想受到賊攻。”
“這張玠玉多半是妖人,不但武功高強,更使得妖法,巡檢大人中了妖法,才被賊人所殺,且襲擊的人,其中就有水舵上的賊人,以及銀龍寺的和尚——小吏抓到了幾個賊人活口。”
說著,曹三一揮手,四個弓兵就壓著四個黑衣人上來,這些黑衣人身上都是受著傷,此刻到了堂上被按著跪下,將著頭巾面罩一撕,入目一個就是和尚,點著幾個戒疤,還有三個一眼看去都是兇悍匪徒。
縣令頓時有些腳軟,這銀龍寺和河舵,都有著耳聞,家大業大,據說跟不少的達官貴人有著聯系,這案子要捅上去,就是大案。
只聽著又有著伸冤鼓響起,衙差將告狀帶上來,一個批頭散發男子身后跟著幾個秀才,這男子撲了上來就是哭訴:“縣令大人救命啊,縣令大人救命啊。”
縣令見到這批頭散發男子闖進,就拿起驚堂木狠狠一拍,大喝:“肅靜”
這書生抬起首來,正是唐真上前哭訴:“大人啊,冤枉啊,我乃被革去秀才功名的唐真,但我并非荒唐,而有著內情,以前也有幾個秀才被這人陷害,中了張玠玉的毒計,不服就死。”
唐真身后有著幾個秀才都是蜂擁而上,大聲哭訴。
就在這幾個秀才哭訴時,又來了幾個老婦,女子來敲著伸冤鼓,這些老婦進來就是哭訴:“大人申冤啊。”
縣令就是問:“你們這些婦人不在家中,來這縣衙要狀告何人?”
“縣尊老爺,我乃秀才張全之母,一年前張全溺死河中,臨死前留下書信,說自己受到了脅迫,要是出了事,必是有人害死,讓我們不要立刻上告,將來事發再來告狀,為他伸冤。”
見到堂下證據呈上,縣令嚇得渾身顫抖——這是滔天大案!
出了這大事,門前被二十三口棺材堵著門,縣丞主簿都是來了,在一側旁聽,聽著這大事,一個個都臉色發青,面無血色。
縣令高坐大堂之上,牌匾明鏡高懸,此刻如坐針氈,這事情大發了。
主簿嘆了一口氣,貼了進去,只聽縣令小聲說:“可惡,這人怎么敢,怎么敢,這是威脅官府,難道他不想科舉了?”
這情況很明顯,是裴子云聯手,一下舉民意,官吏,秀才,苦主都來了,要造成鐵案,可此舉極犯官場忌諱,難道他不怕中不了進士?
“縣尊,他是舉人,下一步趕考是京都,對地方上是大事,對京都不是事情。”主薄提醒的說著:“而且,現在這事,我也聽清楚了,恐怕壓不住了。”
“不說賊人進村殺得二十余村民,單是這巡檢的尸體還在外面,更可怕的是,此人前些時間運作,現在府內晉升的命令已下來,升任縣尉,自九品轉成正九品,這就是正經官身。”
“大徐開朝,被賊人所殺,這事壓不住。”
這縣令渾身一顫,跟著主簿小聲:“可出了這樣的大事,我們幾人考評可全完了,不說平遷,就算是降職留任都難了。”
“我的縣尊老爺啊,現在已不是能不能留任,這是職位保不保的問題。”這主簿眼珠子一轉,就有了計謀,壓低著聲音,說:“縣尊,為今之計,只有辦,將這案子大辦特辦,還要辦成是縣尊命巡檢探查,不想賊人就動了手,還要將黑風寨的事情給栽上去,坐實了。”
“這事情就是大人您打擊賊寇,想盡辦法除去禍害,這樣誰又能說大人不是,我們死了一個縣尉,這是殉職,是賊人故意報復。”
縣令聽著這主簿的話,先怔了,接著就笑了,辦案子辦輕了不容易,有人說閑話,可要往重了辦,深挖案情,抓著嫌疑不放咬上去,幾人能干凈?
只要咬的住,死這么多人,出了這么多事,說不定非不降職下獄,還能升官。
主簿退到一旁,這縣令臉上就是沉思,思忖剛才的談話,一會繼續問案,拍著驚堂木,讓著堂內肅靜,問道:“肅靜,將案情給我報上,我要一一查問。”
縣令問話,師爺記錄,每一份口供都是當事人畫押,唐真看著口供,臉色鐵青,想著這些日子苦難,狠狠將手印按著下去。
官吏弓兵婦孺也這樣一一畫了押,衙役將著口供交上了上去,縣令看著這份口供說:“本縣已明了這案情,大家都回去,這賊人本官早就有所耳聞,命著巡檢暗中查詢,可不曾想,這賊人居半夜襲擊臥牛村,殺得巡檢和村民,此事我必給江平縣百姓一個交代。”
這縣令站了起來大義凜然說,待到遣散眾人,縣令又對著裴子云說:“這次是連累裴舉人了,不曾想妖人猖狂,我們才探查,這妖人乘著巡檢在外就殺官,這等妖人,我必會上稟朝廷,降下雷霆。”
不服朝廷管束道人,律法有云:“妖人是也”
裴子云不禁疑惑,但這縣令這番說法似乎別又內情?不過對自己有利,就是拱手對縣令連連道謝。
縣令這才轉進內院,叫縣丞主簿商議,進了內院,說:“李縣丞,雖我們都有相斗,可現在這事,可是關系著我們頂上的烏紗帽,你說該如何做?”
主簿和縣令都是盯著,李縣丞穩坐,似乎在思忖,過了一會,才抬起著頭,眼神中就帶著殺氣,說:“這事一定要坐實,至于事后,我們再合計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