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說話柔和溫潤的男子,約莫三十歲不到,身穿白色的歐式風格襯衣,領口筆挺,袖口的扣子十分講究,看上去做工和用料都非常精致,卻又并不顯擺,給人一種恰到好處的優雅。整個人身材高挑,長身玉立,端的俊朗非凡。
在他的身邊,則侍立著一名身穿月白色和服的年輕女子,低眉垂目,溫婉到十分。
再之后,則是兩名年輕男子,都是衣冠楚楚,不過從神態來看,應該都是司機或者跟班之類。
“我想起來了,這是鳳逍遙!”
顧白蓮忽然低聲說道,從他脫口而出的情形來看,也是非常驚訝。
“這是近年來,風頭最勁的鳳家年輕一輩。”
顧白蓮自從跟在蕭雄身邊之后,與本家的聯系就變得比較少,為了不讓太多江湖中事影響到他,顧家內部,很少有人知道他的聯系方式。所以顧白蓮對眼下術師江湖的最新動向,了解得不如以前那么多了。
鳳逍遙這些年崛起速度極快,儼然已經成為術師江湖最有聲望的年輕一輩之一,顧家長輩在和顧白蓮通話的時候,將這個情況告訴了顧白蓮。告誡他,萬一要是碰到了鳳家這位逍遙公子,最好是退避三舍,不要與其爭鋒。
只是顧白蓮實在沒想到,會在七星觀見到這位大名鼎鼎的鳳家逍遙公子。
當真是巧得很。
顧白蓮說著,目光有意無意在燕飛揚和李無歸臉上掃了一輪,自然是在提醒這倆初生牛犢,沒事千萬不要招惹鳳逍遙。
燕飛揚神色淡淡的,不置可否,李無歸卻撇了撇嘴。
只要人家不來招惹他們,他們倒也不會無緣無故去招惹別人。
然而剛才發生過的一幕,忽然又再發生了。
雙方在門口寒暄了幾句,鳳逍遙便在琨真人的引領之下,向這邊走來。
兩人并肩而行。雖然逍遙公子光彩奪目,琨真人的氣度卻也不輸于他,絲毫都沒有被他的光彩所掩蓋。倏忽間,鳳逍遙的目光就落在了蕭瀟臉上。猛地頓住了腳步,雙目中精光四射,輕輕地“咦”了一聲,這情形,和剛才琨真人一模一樣。
“怎么。逍遙公子也發現了,這位姑娘命相奇特?”
琨真人輕輕捋著三綹黑須,說道,笑容意味深長。
鳳逍遙隨即微微一笑,將目光從蕭瀟臉上收了回來,嘆息道:“可惜生為女兒之身,若是生為男身,數十年后,普天之下,哪里還有我們這些人的立足之地?”
琨真人笑著說道:“貧道倒也覺得還不至于此。這位姑娘命相固然貴不可言,卻透著仁厚博愛,縱算生為男身,也不至于兇狠殘暴。”
鳳逍遙微笑著,不置可否,卻又忍不住再打量了蕭瀟幾眼。
“哎,你們在說我什么?這樣太不禮貌了吧?”
蕭瀟又忍不住了,嚷嚷起來。
這些人真是的!
鳳逍遙連忙微微躬身,客客氣氣地說道:“姑娘,對不起了。我們并沒有任何惡意,只是情不自禁…幾位莫非也是來找琨真人探討養生之道的?”
蕭雄連忙答道:“是的是的,我們也是慕名而來。”
眼見鳳逍遙這般氣勢,就算沒有顧白蓮的提醒。蕭雄也看得出來,此人實在非比尋常,還是不要得罪了他為妙。
“既然如此,那就一起去觀里坐坐吧?”隨即又很客氣地對琨道人說道:“真人,我越俎代庖了!”
琨道人哈哈笑道:“逍遙公子說哪里話?您是我的貴客,這幾位也是我們七星觀的貴客。何分彼此?只要客人們沒有意見,貧道是求之不得。”
說是不分彼此,實際還是有區別的。逍遙公子是“我的貴客”,這幾位,只是七星觀的貴客。遠近親疏,分得十分清楚。
那廣靈道人非常機靈,見住持真人也這么說了,立即顛兒顛兒地過來,向蕭雄說道:“幾位貴客,里面請…”
“好,謝謝道長。”
蕭雄連忙鞠躬致謝。
一行人便向觀里而去。
便在此時,忽然一股狂風席地而來。
仔細看去,卻只見狂風之中夾雜著一道人影,向鳳逍遙猛撲而去。
這一下變起俄頃,誰都意料不到,頓時人人色變。
燕飛揚一伸手,便拉住了蕭瀟的胳膊,略一使勁,將她拉到了自己身后。
只聽得一聲嬌叱,鳳逍遙身邊那名一直低眉順眼的和服女子,忽然就動了,從鳳逍遙身邊搶出,如同離弦之箭,向著那道席卷而來的人影迎了上去。
原本穿在腳下的木屐,早已丟到一邊,穿著一雙潔白的襪子就迎上去了。
“探歌!”
鳳逍遙雙眉微蹙,一聲低喝。
和服女子就好像得到了某種不可抗拒的嚴令,猛地頓住了身子,任由那狂風向她席卷過來。
“哼!”
“沒勁!”
狂風中響起一個郁悶的聲音。
“嗖”!
狂風戛然而止,轉瞬消失得無影無蹤,一條彪形大漢在距離和服女子咫尺之遙的地方停住了身子。
這大漢其實也不算特別的高大,個子大約和燕飛揚差不多,身材顯得壯實一些,和普通人比較而言,當然算得是彪形大漢,但和真正的巨漢相比,卻又一點不顯眼了。
然而他那虎彪彪的氣勢,以及裸露在外的胳膊上那一塊塊隆起的腱子肉,都給人一種極其威猛的感覺,遠比那些真正的彪形大漢給人的感覺要威壓得多。
每個人一見到此人,立即就會自然而然地提高警惕,凝神戒備。
似乎下一刻,此人就會向著自己猛撲而來。
實在是太生龍活虎了。
這大漢面部表情更是威猛,年紀倒也不大,只有二十五六歲的樣子,不過那雙眼睛,卻是看誰都精光閃閃,好像時時刻刻都在打問:嗨,要不要干一架?
“鳳逍遙,你永遠都那么沒勁!”
大漢對緩緩退到鳳逍遙身邊的和服女子看都不看一眼,只是盯住了鳳逍遙,很郁悶地說道。
“你說,咱們這幾年,還痛痛快快打過架嗎?自從你開始接手你們鳳家那些破生意之后,你就像變了個人似的,再也不爽利了。我好不容易練了些新招,想找你過過癮,你就這德行。太沒勁了!”
大漢越說越是氣憤,咬牙切齒的,瞧那樣子,恨不得沖上去,狠狠揍鳳逍遙幾拳。
鳳逍遙就露出十分無奈的表情,卻不說話,顯然一時之間,不知該怎么回復他。
不過聽大漢話中之意,他們之間顯然非常之熟,關系不比尋常。
“咳咳,小王爺…”
琨真人也有點尷尬,臉上擠出笑容,想上來打圓場。
不過他對大漢的稱呼卻讓大伙心里面都怪怪的。
小王爺?
什么小王爺?
都什么年代了,還有小王爺?
“哎,你別說話,我知道你想說什么,我不愛聽!”
琨真人還沒開口說勸解的話,大漢就已經很不耐煩地打斷了他,擰著眉毛,在眾人臉上一一掃過,忽然目光就定格在燕飛揚臉上,“啊哈”一聲大喊。
“嗨,小兄弟,要不,你陪我打一架?”
大漢就這么沖著燕飛揚喊了起來,滿臉熱切之色。
眾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落在了燕飛揚臉上。
燕飛揚頓時有些哭笑不得,詫異地反問道:“為什么是我?”
他實在想不到,這大漢怎么忽然間,就找到了他的頭上,當真是有點莫名奇妙。
“廢話,當然是你了。這里除了鳳逍遙,我看就你最能打。咱們好好打一架,過過癮…放心,不白和你打,到時我送你一條紅龍,怎么樣?你到這來,不就是找他賣紅龍魚的嗎?”
大漢大咧咧地說道。
不少人微微變色。
雖然燕飛揚還沒有問過,七星觀的紅龍魚到底多少錢一條,但觀外市集一對小白兔都敢開價八百,固然有宰客的嫌疑,卻可以肯定的是,琨道人親自養的紅龍,每條的價格至少上萬,也許還不止。
此人一開口就送條紅龍,只為感謝燕飛揚和他打架,出手夠大方,卻也夠瘋狂。
燕飛揚有點暈,問道:“我就想知道,你怎么看出來我能打?”
以他的眼光,別人是不是練過武功或者經常鍛煉身體,自然是看得出來的,但說一眼就看出別人能不能打,那還真沒有這個本事。
“廢話,我當然看得出來。要說看相稱骨,我納蘭壽沒那個本事,那是相師的事。但誰能打誰不能打,我絕對一眼就能看得出來。我這輩子,別的不干,就光和人打架了。我打過的架,絕對比你聽說過的還多。怎么樣?敢不敢打?放心,不會把你打成什么樣的,最多就是些小傷。男子漢大丈夫,斷一兩條肋骨算什么?你說是不是?”
納蘭壽大咧咧地說道。
聽這話里的意思,在他看來,斷一兩條肋骨壓根就不算什么,最多就是個小傷。
這人到底是有多喜歡打架啊?
“納蘭壽?”
顧白蓮不由得撮了撮牙花子。
“納蘭小王爺?”
“咦?你也認識我?你是哪家的?”
納蘭壽顯然沒想到這里還有人能認出他的身份,不由也有點好奇,在顧白蓮臉上來回掃了幾眼。但很快又盯住了燕飛揚,似乎對顧白蓮到底是哪家的,并不如何感興趣。
“嗨,兄弟,打不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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