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飛揚他們剛才走的是側門,但七星觀是有大門的,不過關得很緊。
一般來說,道觀也好,寺廟也好,大門平日是緊閉的,出入只開側門。只有在極其尊貴的客人光臨之時,才會開大門相迎,以示隆重。
毫無疑問,鳳五少就是這樣的客人。
蕭雄便望向高健,帶著征詢之意,高健卻是滿頭霧水,輕輕搖頭,表示自己對這位牛逼轟轟的鳳五少,完全沒有聽說過。
“可能是鳳家的人。”
蕭雄身邊的顧白蓮輕聲說道。
蕭雄邊微微頷首,臉色變得凝重起來,卻也帶著幾分隱藏得很好的好奇之意。
自從他開始從顧白蓮那里聽說過術師江湖的一些情況,就開始對這個江湖非常的關注。雖然他到目前為止,他對術師江湖依舊所知不多。然而上三門中八門下五門大致是哪些門派流傳,他還是大略明白了的。
上三門之中,除了燕家,還有一個就是“鳳家”。
當然,嚴格來說,術師江湖十六門,并沒有一個門派叫“鳳家”,上三門之中,只有一個“飛鳳門”。鳳家是飛鳳門的核心家族,但組成“飛鳳門”的遠不止一個鳳家。
只是自從多年前,“直上云霄九天鳳”成為公認的江湖第一人之后,鳳家便逐漸成為飛鳳門的代名詞,只要一提到鳳家,江湖中人就下意識地將其當成是整個“飛鳳門”。
事實上,飛鳳門還有好幾個分支,實力也極其雄厚。
非如此,何以在上三門立足?
而號稱天下江湖,燕家其半的“燕家”,卻就赫然以“燕家”之名居于上三門。燕家也有很多分支旁系,其中一部分旁系甚至不姓燕,但多數都是燕家的女婿發源,這是一個以血緣為紐帶連接在一起的門派。
現如今,這位前來七星觀的客人。如果真是鳳家五少,那么他受到這樣的禮遇,乃是理所當然。
高健沒聽說過鳳五少,一點不奇怪。
以他的身份。他最多也就能接觸到葉二爺這種層次的大亨,但在整個京師而言,葉二爺充其量算是個外圍圈子的角色,當然,不排除他如果給某位真正的大人物做“買辦”。可以接觸到核心圈子的某些皮毛。
然而,最多也就是如此了。
他不是真正的“趙家人”。
縱算在京師之地,配“姓趙的”人也是很少很少的。
但鳳五少,應該可以真正接觸到核心圈子,甚至于,他本身就有可能是核心圈子的一員。
連燕飛揚和李無歸都對視了一眼,俱皆露出了好奇之色。
對于他們來說,鳳家也是高高在上的存在。
至少到目前為止,他們接觸過的幾位江湖中人,每一位都非同小可。公孫蘭和顧白蓮不用說了。就是那天晚上驚鴻一瞥的燕七爺,女浪子燕青,西門大官人,唐六爺,乃至差點被鐘俊干掉的白虎堂白五爺,以及最終自殺身亡的鐘俊,沒一個不是狠角色。
燕飛揚和李無歸固然傲氣,卻也并不覺得自己比這些同道中人更高明。
然而所有這些人,論及在江湖上的身份地位,大約只有燕七爺可以和鳳五少相提并論。甚至女浪子燕青都要等而下之。公孫蘭如果真正接掌了公孫家的大權,那也勉強可以與之比肩。
現在還不行。
至于他們兩位,在鳳五少眼里,恐怕就是連初出茅廬都算不上的小學徒罷了。
廣靈道長和靈動道士還沒有跑到門邊。又從里面轉出來幾個人。
當先一人,頭戴紫金冠,身披八卦白鶴氅,腳下七星步云靴,頜下三綹黑須,兩頰紅暈。約莫五十歲左右,宗師氣度儼然。
無需任何人介紹,大家一眼就能認出來,這位必然就是七星觀大名鼎鼎的琨真人。
一個道觀內,不可能會有兩位宗師級人物,正所謂一山不容二虎。
琨真人身后還跟著幾名三四十歲的道士,男女都有,一個個意氣風發,顯見得是琨真人跟前當紅的人,或者直接就是他的弟子門徒。
一行人腳下走得不慢。
顯然也是出來迎接鳳五少的。
連琨真人都親自出迎,這位即將到來的鳳五少地位如何,不問可知了。
當然,這種地位還不能代表真正的江湖地位,因為琨真人自己在江湖中并不算大名鼎鼎,至少連顧白蓮都沒有聽說過,是這幾年才忽然在京師崛起的,是個“養生達人”。
所以,如果鳳五少特別的有錢,或者在世俗間地位極高,自也當得起琨真人擺出這么大的陣仗。
假如鳳五少去明珠市,得到燕七爺這種規格的歡迎,那才代表著他真正的江湖地位。
不過這當兒,大家都沒有想得這么深遠,只是覺得有些好奇,自然也有些不大服氣。
他們也是有人引介的,現在卻被晾在一旁,直接被當成了透明的。
但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是,他們還真沒有變成空氣。
就在琨道長經過他們身邊的時候,忽然“咦”了一聲,猛地停住了腳步,炯炯有神的雙目,驟然停在蕭瀟的臉上,毫無顧忌地上下打量起來。
饒是蕭瀟一貫性格外向,大方活潑,猝不及防之下,也被這炯炯的目光看得渾身發毛,不由得頗為不滿,輕輕一跺腳,撅起了紅艷艷的小嘴,向琨道人怒目而視。
“哎…”
蕭瀟哼了一聲,很不爽地叫道。
這人怎么回事,太不講禮貌了吧?
燕飛揚腳下一動,不聲不響站到了蕭瀟身前,將琨道人的目光遮斷了。
琨道人這才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連忙打了個稽首,彬彬有禮地說道:“無量壽福,貧道驚訝于這位姑娘的奇特命相,有些失禮了,抱歉抱歉!”
雙眼自然而然的在燕飛揚臉上一掃,忽然間臉色微微一變。雖然隨即回復正常,但這一刻的驚訝,卻瞞不過蕭雄顧白蓮等人的眼睛。
“啊?我有什么奇特命相?”
蕭瀟不由大感意外,忙即問道。
她剛才也是猝不及防,所以才對琨道人不滿,這當兒自然是不再生氣了,不管怎么說,這位琨真人無論從外貌還是氣度而言,都不令人討厭。
況且今兒大家就是沖著他來的。
琨道人哈哈一笑,說道:“幾位既然到了七星觀,就是貧道的客人。貧道眼下還有一位貴客需要相迎,幾位若是有暇,還請先在觀里隨喜,等貧道與客人談完了,再和幾位詳談,可好?”
“多謝琨真人。真人只管先忙,我們可以等。”
蕭雄笑著說道。
這當兒,自然是由他出面了,他是長輩。
“好好,幾位稍候。”
琨真人彬彬有禮地又打了個稽首,這才向大門那邊走了過去。
“哎哎,你說,我有什么奇特的命相?”
琨道人一離開,小丫頭頓時就炸了,一把拉住燕飛揚的手,急急問道,滿臉都是壓抑不住的好奇之色。
長這么大,被人夸漂亮好看,早聽得耳朵都起老繭了,但被人說“命相奇特”,卻還是頭一遭。小丫頭心里頭那個癢啊,恨不得立即就得到解答。
“不知道。”
燕飛揚搖頭。
“不信!”
蕭瀟立即將頭搖得像撥郎鼓似的,撇了撇嘴巴。
她覺得一定是自己的命相太奇特了,燕飛揚不好和自己說,這才說不知道。
她相信,燕飛揚肯定是知道的。
“是真的不知道。”
燕飛揚很認真地說道,眼神十分坦誠。
作為蕭瀟的同學,燕飛揚早就為蕭瀟相過面,卻并未發現什么非常奇特之處。當然,命是好命。這個從她的家庭出身就能看得出來,作為蕭雄的女兒,奧賽班的學霸,她今后的人生道路,衣食不愁乃至錦衣玉食,都是可以預見的。
都用不著刻意去推算。
現在琨道人卻說什么蕭瀟命相非常奇特,要么是故作驚人之語,要么就是他的相人之術,遠在燕飛揚之上,燕飛揚看不到的,他能看得到。
“真的不知道?”
蕭瀟頓時就有些失望。
當然不是對燕飛揚失望,而是被憋得。
燕飛揚就微笑著說道:“不要急,待會我們請教琨道長就好了,他會告訴你的。”
實話說,燕飛揚自己也很好奇,很想知道,蕭瀟命相到底有何特異之處。不但因為蕭瀟現在差不多就是他女朋友,還想找找原因,為什么自己看不出蕭瀟命相的特別。
難道僅僅因為自己修為不夠精深?
“傻丫頭,也許人家隨口說說的,逗你玩呢。”
眼見蕭瀟撅嘴巴的樣子,蕭媽媽就在一旁笑著說道。
蕭瀟便向媽媽做個鬼臉,注意力很快就被大門那邊吸引過去了。
只見那邊廂,廣靈道人和靈動道士已經一左一右,打開了道觀大門,琨道人領著數名門人弟子,站到了大門外。
隨即,門口的石階之上,緩緩出現了四條人影。
琨道人立即滿面笑容,大步迎了上去,笑哈哈地說道:“逍遙公子,大駕光臨,小小七星觀,蓬蓽生輝。”
“真人太客氣。有勞遠迎,不敢當!”
一個年輕的男聲說道,十分溫潤柔和,聽在耳里,說不出的舒服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