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想給陳驀以及其麾下白眊軍一個下馬威的想法,并不單單只有孫尚香一個人。
否則,作為江東水軍大都督的周瑜,又豈會姍姍來遲?
很顯然,他是算到了孫尚香等人的舉動,清楚即便是孫權也不可能阻攔下孫尚香,是故,這才讓陳驀等人獨自前來柴桑,而自己則在一日后這才緩緩趕來。
倒不是說什么小肚雞腸,只是作為江東的大都督,周瑜有義務要為江東謀取利益,尤其是在明知陳驀等人是來尋求聯合的情況下。
是故,周瑜對太史慈、甘寧、周泰、凌統等人無故離開值守的地域一事視而不見,因為他覺得有必要在作為使節的陳驀等人面前,展示一下江東的實力,以免叫他人誤以為江東軟弱好欺。
但是周瑜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單單陳驀一人便鎮住了江東諸位猛將。
啊,不死之身…
這是多么不可思議的事啊!
在柴桑城內的吳侯府大殿,在那商議劉備、曹操、江東三方聯手討伐張素素的軍事會議上,遲到一日的周瑜靜靜聽著諸葛亮與陸遜的爭論,并沒有插嘴的意思。
預期的效果,沒有達到…
周瑜暗暗嘆了口氣,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隸屬于白眊軍的諸將,繼而又不時地望向孫尚香,在他看來,孫尚香才是與陳驀最佳的對話人選,畢竟在孫尚香與陳驀二人間,前者顯然屬于弱勢的一方,一來她是女子,二來她是受害者,就算提出什么較為過分的條件,在別人看來,也屬正常,而倘若是由他擔任江東水軍都督的周瑜主動插嘴為江東謀取利益,這未免有以眾凌寡的嫌疑。
是故,周瑜從始至終沒有插嘴,因為他知道,孫尚香一定會說些什么的。
果不其然,當聽諸葛亮說起白眊軍的建立目的,以及劉備與曹操推薦陳驀作為主帥一事后,孫尚香按耐不住了。
“憑什么是這家伙擔任聯合軍的主帥?我江東亦有不少擅戰猛將!”
說話時,似太史慈、甘寧等人,當即擺出一副高傲的姿態,為孫尚香助威。
可是這話聽在周瑜耳中,卻令他暗暗皺眉。
不是這句話啊,郡主…
正如周瑜所料,諸葛亮聞言微微一笑,指著陳驀對孫尚香說道,“郡主明鑒,白眊軍乃我主劉玄德與曹公商議之后做出的決定,欲聯合三方猛將,組成精銳之師,既然是三方聯合,未投身任何一股勢力的陳將軍,豈不是最佳的主帥人選?想來貴方也不希望由關云長將軍、或者夏侯元讓將軍作為主帥吧?將心比心,我主劉玄德以及曹公,多半亦不會將指揮這支精銳的權利全權托付給貴方,望郡主理解…”
“哼!劉玄德與曹孟德,其眼下區區兵力,亦能與我江東平起平坐不成?!”冷哼一聲,孫尚香不屑說道,“在我看來,劉玄德新遭慘敗,可用兵馬不過萬人,而曹孟德雖說聚夏侯惇、夏侯淵等兵馬,也不過三、四萬之數,而我江東,且不說八萬常備水軍,更有十余萬預備軍,如此軍容,難道我江東做不得聯合軍之主么?”
一句話直說地周瑜眼睛一亮,心中暗贊。
也是,如今劉備與曹操的兵馬加到一起,也不過五六萬,還沒有江東一半多,憑什么要江東與他們平起平坐呢?
或許,周瑜就是在等孫尚香說這句話。
不得不說,孫尚香的這一番話,就連諸葛亮一時間也是啞口無言,畢竟她說的都是事實,諸葛亮無從反駁。
而就在這時,卻見陳驀用手指敲著桌案上的茶盞,淡淡說道,“郡主的意思是,要等張素素率領大軍兵臨城下,殺得你江東只剩下萬余可用之兵時,貴方才會心平氣和地坐下來與我等商談么?”
不得不說,陳驀的話,直說得周瑜等江東將領眉頭一皺,脾氣較為暴躁的甘寧更是拍案怒道,“陳奮威,你說什么?!”
豈料陳驀看也不看甘寧,瞥了一眼皺眉不已的周瑜,哂笑說道,“不過到那時,恐怕我們已經全部被干掉了,你們江東就算是想找盟友,也是為時已晚了…”
“倘若聯盟不成,難道你等欲獨自迎戰魏軍不成?”周瑜終于開口了,說出了他自到場后第一句話。
“你在質疑我的膽量么?”陳驀淡淡笑道。
周瑜眉頭一皺,一言不發。
他很清楚,眼前這個男人究竟是一個什么樣的人,此人行刺過當今天子且成功弒君,又兩度行刺過當朝丞相,與呂布聯手殺死了董卓,白馬一役,此人又率領區區三千黑狼騎,夜襲袁紹六十萬大軍,似這樣膽大包天的人,還會有什么不敢做的?
他會去的,如果江東拒絕與劉備、曹操聯手,他勢必會獨自面對魏軍,雖說勝少敗多,下場不會好到哪里去,然而,一旦劉備與曹操敗北,江東又豈會有好果子吃?
就算是周瑜,也沒有那個自信能獨自面對張素素的大軍。
想到這里,周瑜微微一笑,儒雅地說道,“陳將軍的威名,周瑜尚為白身時便已聽聞,又豈敢質疑?只不過嘛,周瑜有些懷疑,眼下的陳將軍,是否還有實力指揮眾人!”
“什么意思?”
“呵呵,”周瑜淡淡一笑,溫文儒雅地說道,“陳將軍身具貪狼、白澤兩大武魂,此事如今已人人皆知,白澤武魂之力如何,尚不得而知,不過那貪狼…傳說只要在目視距離內,便能瞬息而至,但是前些日子,周瑜曾聽說一個令人倍感匪夷所思的事…據說張素素麾下有個叫陳二的人,他所使用的招數,竟然與陳將軍一般無二,敢問這是為何?”
陳驀聞言皺了皺眉,其實他也清楚,陳二那件事終究會傳到江東,只是沒想到,竟然傳地那么快。
在諸江東將領的注視下,陳驀皺眉說道,“不錯,陳二所擁有的武魂,正是貪狼…我如今已失去貪狼武魂,甚至連白澤都失去了,眼下的我,不過是一個擁有不死之身的普通人,這樣的我,有什么資格作為白眊軍的主帥!——周大都督是想說這件事么?”
周瑜愣了愣,繼而微笑著搖頭說道,“陳將軍言重了…”然而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陳驀打斷了。
“我可以負責地告訴你們,陳二就是我心中嗜殺、暴戾的一部分,如今得到了貪狼承認的他,不是隨便什么人都可以對付的!”
“陳奮威是說,我江東沒有一個人是那陳二的對手?”甘寧一臉不善地說道,其余眾將亦是冷笑不已。
出于眾人意料,陳驀微微一笑,繼而忽然面色一改,沉聲說道,“我就是這個意思!——陳二是什么樣的人,貪狼又是什么樣的武魂,你們會比我更清楚?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們,在場這些人,陳二想殺誰就殺誰!”
凌統勃然大怒,怒聲說道,“陳奮威,你…”
豈料陳驀目光一瞪,厲聲喝道,“小輩給我閉嘴!——本將軍馳騁天下之時,你還在吃奶呢!這里有你說話的份?!”
“你!”凌統氣得滿色漲紅,卻又無言以對。
確實,畢竟陳驀十五歲時便揚名天下,與當初的豪杰呂布、孫堅、董卓并肩立于世間,手中所斬殺的人又何止數千,而當時,在坐的眾人又在做什么?
太史慈還只是一個籍籍無名的曲將,甘寧還在鄱陽湖當水賊,周泰、蔣欽二人還在長江以搶掠為生,就算是凌統的父親凌操,也只是九江一個個小小的守備令而已,又更何況是他。
毫不客氣地說,在場諸人中,沒有一人能與陳驀平起平坐,哪怕是趙云、曹仁也不能夠,畢竟陳驀成名實在太早了。
而就在眾人鴉雀無聲之際,卻見孫尚香冷哼一聲,譏笑說道,“陳將軍還真是氣魄過人啊!——哼!我就是討厭你這種目空一切!”
江東諸將只聽地暗暗點頭,繼而卻又感覺有點不對勁。
討厭?
這是多么微妙的用詞啊…
或許是注意到了自己話中的語病,孫尚香面色微微一紅,怒視四周,斥道,“看什么看?!”
一句話就令凌統、周泰、曹純、魏延這些暗自打量她的將領說得低下了頭,就連趙云與黃忠、曹仁,亦暗自驚訝于此女的威勢。
他們三人豈會知道,在孫權執政之前,整個江東的事,那可是孫尚香一理的,如此,也難怪她身上會有一種不符合她身份的霸氣。
而陳驀此刻顯然沒有時間去理會孫尚香,主動接手了聯合江東一事的他,迫切希望與江東取得聯盟,正因為如此,他方才才會擺出那么高的姿態,因為他知道,如今的江東要比劉備、曹操加到一塊還要強,如果不能折服他們,令他們心服口服,此次的出使也就失去了意義。
誰都知道,江東會借此擴大他們在聯軍中的勢力,而這樣一來,勢必會影響到聯軍內的勢力平衡。
在他看來,劉備、曹操、江東,這三方在聯軍中的勢力比重應該是平起平坐,倘若江東占的比重過高,勢必會引起劉備與曹操麾下諸將的不滿,從而引發內訌,而如何說服江東,讓他們放低姿態,以與劉備、曹操同樣的地位加盟聯軍,這才是陳驀此行的目的。
而從眼下看來,此事相當棘手,江東顯然是自重身份,不愿意與劉備、曹操平起平坐。
想到這里,陳驀沉聲說道,“陳二,我會解決掉他的,而在此期間,倘若你江東任何一人能夠殺死或者打敗此人,那么,我便推薦他來當白眊軍的主帥,這樣可以么?”
“此事當真?”太史慈與甘寧眉頭一皺,沉聲問道。
“自然!”陳驀點了點頭,繼而淡淡說道,“只不過我要提醒你們,陳二,可不是那么好對付的!”
說話間,趙云與黃忠露出了深以為然的表情,畢竟當初在樊城,他們二人連同張飛,以三敵一,卻幾乎是毫無反抗之力便被那陳二逐個放倒,雖說是因為首次交手,趙云與黃忠不清楚貪狼的能力才會導致那樣的事情發生,但不得不說,陳二的實力要凌駕于武神之上。
正如陳驀所說的,在場眾人,陳二想殺誰就殺誰,因為貪狼的能力,用于偷襲實在是最佳,即便是能夠停滯時間的趙云,也沒有完全的把握應付貪狼那匪夷所思的高速。
或許是注意到了趙云與黃忠的表情,太史慈疑惑問道,“你二人與那陳二交過手?”
趙云與黃忠苦笑一聲,頗為尷尬地點了點頭。
“戰況如何?”甘寧問道。
趙云與黃忠沒有說話,但是臉上的尷尬表情卻已出賣了他們。
“嘿!所謂的白眊軍,所謂的劉備與曹操麾下猛將,也不過如此!”先前被陳驀氣地不行的凌統抓住機會譏諷道,一句話便說得趙云而黃忠面色漲紅,隱隱露出幾分怒意,連帶著曹仁、曹洪、曹純、魏延等人亦是滿臉怒容,只是礙著陳驀在,沒有發作罷了。
就在這時,卻聽陳驀微微一笑,淡淡說道,“是不是徒有虛名,試試不就知道了!”
而這時,考慮周詳的周瑜在想通了各方面的利害關系后,已放棄了謀取白眊軍主帥的想法,但是對于這支精銳的實力,他卻頗為好奇,畢竟,他是傾向于與劉備等人聯手的,換而言之,他勢必也要挑選幾位猛將加盟白眊軍,以免別人說閑話,而這樣一來,他勢必要先摸清白眊軍的實力,看看這些是否是劉備與曹操麾下真正的猛將。
想到這里,周瑜微笑問道,“敢問陳將軍,怎么個試法?”
“很簡單,只要我等與貴方,任何一方勝出三場,就算贏,如何?”
深深望了一眼陳驀身后的白眊軍諸將,周瑜微笑說道,“善!”說著,他猶豫了一下,繼續說道,“既然是斗將,何以不加點彩頭?”
目視了一眼周瑜,陳驀嘴角揚起幾分不可捉摸的笑意,忽然說道,“也好,那就這樣,倘若貴方勝了,陳某便將白眊軍主帥之職拱手相讓,如何?”
話音落下,別說太史慈等人,就連周瑜亦是大吃一驚,連聲問道,“當真?”
“當真!但是,倘若是你江東敗了,那么日后此事便休要再提!”
“好!一言為定!”
于是乎,眾人便來到了吳侯府的后院校場,那原是孫策、孫尚香、孫權用來習武的地方,而眼下,這個校場已是人滿為患。
“陳帥,此事恐怕不妥吧?”在前往校場的期間,趙云低聲說道,旁邊曹仁亦是皺眉勸說。
只見陳驀苦笑著搖了搖頭,低聲說道,“不讓江東心服口服,他們恐怕是不愿就這么放棄,就算勉強放棄,日后也怕是會陰奉陽違,不聽我號令,與其如此,倒不如在此做個決斷!”
白眊軍諸將一聽,也是紛紛點頭。
“可萬一輸了怎么辦?”魏延猶豫這著問道。
話音剛落,便遭來了諸位同僚的側目而視。
“沒出息!”無可奈何地瞪了一眼魏延,陳驀沒好氣說道,“就你這樣,還想當大將軍?”
魏延面色一慚,訕訕一笑。
會輸么?
完全不可能,因為有趙云在。
不得不說,誰也沒有注意到陳驀方才耍的把戲,他并沒有指定每一方各出多少人,只是說,一方勝三場便算贏,換而言之,只要趙云打敗了對方三人,白眊軍就贏了。
要知道論單打獨斗,世間勝得過趙云的,那可是屈指可數啊。
一個陳二,一個張飛,沒了。
也難怪,畢竟趙云的武魂螣蛇,在某種意義上簡直就是凌駕于天下眾武人之上。
“老子第一個來!”
江東方第一個上場的,是甘寧,是江東如今僅有的兩位武神之一。
見此,陳驀轉頭目視了一眼趙云,壓低聲音說道,“盡量保留體力!”
趙云聞言愣了愣,繼而頓時會意,重重點了點頭。
盡量保留體力?
換而言之,就是盡可能一招打敗對方咯?
明白了陳驀意思的趙云,提著銀槍走入校場,對手握兩柄鐵戟的甘寧抱了抱拳。
“趙云,趙子龍!”
而甘寧,亦抱拳回禮。
“甘寧,甘興霸!”
“雙方準備!”站在兩人之間,孫尚香手舉一枚手絹,回顧二人說道,“待手絹落地便開始,有疑問么?”
“沒有!”趙云與甘寧對視一眼,搖頭說道。
“那好!”說著孫尚香舉起右手,忽而松開手,只見那枚手絹當即飄落地面。
此時此刻,趙云與甘寧這兩位武神,俱是收斂心神,握緊手中兵刃,死死盯著那緩緩飄落的手絹。
終于,手絹穩穩落在了地上。
“汰!”伴隨著一聲大喝,甘寧全身爆發出一股無比強大的戾氣,率先強攻,手中兩柄鐵戟狠狠朝著趙云砸了過去。
而與此同時,趙云全身那翻滾的戾氣中,亦隱隱浮現出螣蛇的虛影。
剎那間,趙云手中的銀槍一化二,二化四,瞬時間化作無數槍影,伴隨著無數仿佛鳥鳴般嘈雜的聲音,穩穩罩住了甘寧。
而在下一秒,明顯占據上風的趙云卻忽然暴退,嘴角淌下了一絲血跡,此刻再看他肩窩的鎧甲,竟然不知何時被打爛。
“全數刺空?——這不可能!”看得出來,趙云受到了不輕的打擊。
又驚又怒的他舉起長槍,刺向甘寧。
令人匪夷所思的,銀槍竟憑空穿透了甘寧的身軀,絲毫沒有受到阻礙,仿佛那里根本就沒有任何東西。
難道這甘寧也會與那個陳二一樣的招數?
趙云心中大驚,在甘寧哈哈大笑的攻勢下節節敗退,身上的傷勢越來越多。
更令他萬分震驚的是,他根本就不明白那甘寧究竟是如何傷到他的。
“甘將軍,好樣啊!”
“做得好,興霸!”
“趙將軍?”
雙方各自為其吶喊助威,唯有陳驀,死死盯著甘寧。
半響之后,他的嘴角揚起了幾分笑意。
“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