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隊長提議試車,趙北卻將臉一垮,冷哼道:“好長!你膽子不小啊,忘記了我交代過的?在你給共和軍培養出第一批合格的飛行員之前,禁止你駕機升空!”
待謝泰將這幾句話翻譯成廣東話,馮如微微一愣,說道:“總司令的禁令我當然記得,不過你只說禁止我駕駛單引擎飛機升空,可沒說不許我駕駛雙引擎飛機升空啊,難道我記錯了?”
趙北被噎得差點暴走,好不容易控制住了情緒,只好再下嚴令:“現在,我更改以前的禁令,從現在起,到你的第一期飛行學員正式畢業之前,禁止你再駕駛任何飛機升空飛行!聽清楚了?”
馮如拿毛巾擦了把臉,有些郁悶的點了點頭,當下拿定主意,一定要在最短時間里完成第一期飛行學員的培訓,免得耽誤了自己的藍天夢。
“好了,現在試車。”
趙北緩和了一氣氛,笑著扭過頭去看了眼身邊的幾位,問道:“諸位,誰有興趣試乘一下這四輛汽車?”
“我!”
“我!”
不待別人反應過來,田勁第一個攀上一輛別克的車門,一個大頂就翻進了車廂,張激揚雖然沒他那種好身手,但也反應迅速,打開一輛福特轎車的車門,優雅的將自己的一只腳踏上了踏板,然后扭回頭,扶了扶鼻梁上的那副圓框眼鏡。
“誰會開車?”張揚的詢問讓眾人一愣。
“自如。你會不會?”
趙北問馮如。扭過頭看謝泰。他本人在穿越前倒是跟同事學過開車。可那是二十一世紀初地汽車。跟現在地汽車在操縱方法上有很大不同油門都是用手控制。和飛機差不多。
馮看了眼謝泰。兩人都是一臉尷尬。將頭搖得像撥浪鼓。沒辦法。兩人原本打算在香港學一下開車技術地。但沒想到趙北一封電報將他們拽了回來這開車技術到底是沒學會。
“我會開車。在德那班容克軍官學過。”
蔣方震不緊不慢地走了出來。選輛沒有坐人地福特轎車。擰油門、搖曲柄、打火、掛擋。諸多動作一氣呵成。
“突突突…突突突…”
那輛古老的福特轎車發出一陣拖拉機般的轟鳴,車身微微一抖,屁股后頭的排氣管噴出一陣嗆人的黑煙。
“總司令,請上車。”蔣方震做了個“請”的手勢。
“難怪你剛才一副寵辱不驚的模樣,感情是早就開過汽車。
趙北“呵呵”一笑,拉開車門跨進車廂座椅上一靠,抬手摁了摁風擋旁的那個氣喇叭,“嘟——嘟——”兩聲,汽車晃晃悠悠的調了個頭慢吞吞的從機庫里開了出去,衛隊長田勁夫眼疾手快個鯉魚打挺從那輛別克轎車上跳了起來,幾步趕上,一抓車后那折起的車篷,又是一個大頂,翻身上了福特轎車,穩穩的坐在了后座上。
田勁夫有那膽子是因為他是趙北的衛隊長負保衛長官重任,即使越一點也沒什么其他人就沒那膽量了,畢竟開車的是共和軍副總參謀長,坐車的是總司令個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同乘一輛車?
“老田這家伙,就是大大咧咧,也不怕閃了腰。”
張激揚望著那輛福特轎車遠去的方向,搖了搖頭,轉身上了田勁夫剛才霸占的那輛看上去更新的別克轎車,在司機位置穩穩坐下,也抬手摁了一下氣喇叭,扭過頭對愣在一旁的那幫飛行學員喊道:“伙計們,幫把手,咱雖然不會開車,可咱會推車啊,來,一起用力,咱也過把洋車癮!看他們跑得那速度,咱們只一圈就攆上他們。”
很快,飛行隊培訓基地的操場上出現了奇特的一幕:一輛老式福特A型車載著三個軍官慢吞吞的在操場上繞圈,而一輛新式別克C型車卻被一群低級軍官簇擁著推著跑,車上滿滿的站著不下十個人,開始的時候,那輛別克將福特遠遠的甩在了后頭,可是只跑了兩圈之后,排名就顛倒了位置,福特轎車笑到了最后。
畢竟,人力是不可能對抗機器的。
這是一個機器的時代!
這場賽車運動并未持續多長時間,很快就以總司令的勝利告終。
趙北拉開車門,走下轎車,和蔣方震并排站在車邊,嘴角帶著絲嘲弄,看著那群飛行學員上氣不接下氣的推著那輛別克轎車趕來。
看到總司令和副總參謀長,那群飛行員拉著轎車停下,自覺的在車邊列隊,趙北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退下,車里的張激揚灰頭土臉的下了車,走上一步,“啪”的敬了個禮。
趙北說道:“你倒是清閑啊,有空到基地來閑逛,還跟我賽車。說吧,你到這里來做什么?剛才忙著試車了,居然忘了問你。”
張激揚放下手,說道:“有兩個洋人求見總司令,我是來請示的,到司令部問,得知總司令在基地,就趕來了。另外,川南鎮守使田振邦的特使送來帖子,請總司令去黃鶴礬赴宴。”
田振邦因為與共進會在川交界地方的利益爭執發生,前幾日派了幾個親信趕到武漢向趙北求援,不過趙北一直沒有工夫接見,這幾日來那幾個袍哥是上躥下跳,到處拉關系、拜把子,連張激揚都吃了他們的“義氣酒”。趙北對于這幾人的作為看在眼里,不過卻未過多干涉,有共進會在貴州跟田振邦叫勁,正合他的心意,外來的威脅可以迫使田振邦緊緊抱住共和軍的大腿,所以,趙北對于調解沖突并不熱心,只是拍發不痛不癢的電報給湖南的共進會,希望他們“團結同 “兩個洋人?什么人?”趙北問道。
“一個叫莫理循,是英國記者是和謝重安、馮自如一起到武漢的,咱們的這些飛機、機器、汽車,都是他幫著運回來的,他想對總司令做個專訪;另一個洋人叫司戴德,是美國駐奉天總領事,他是以私人身份來拜訪總司令的。莫理循還好說,啥時候采訪都行是那個司戴德不愿另挑時候,一口一個‘外交事務’,我不敢擅自做主,就只好來請示了。說起來也奇怪,以私人身份進行外交活動,這可叫人琢磨不透啊。”張激揚說道。
“莫理循?”
趙北摸了摸下巴,這個名字在近代史上也是有些名氣的,這個澳大利亞人可算得上一個中國通,在中國居住多年,據說與袁世凱關系密切民國時代曾做過袁政府的政治顧問。
至于另一個司德,卻陌生得很,想來不是什么歷史名人,不過就沖他是美國領事值得見一見,“以夷制夷”的秘訣就是抱大腿得大腿越多、越粗就越好,現在趙北已經抱住了德國的一條腿,如果再抱住美國的一條腿,他做夢都會笑醒的。
“這兩個洋人現在哪里?”
“在政宣委總部等候。”
“那就見一見吧。石人,上車,們坐車去。至于田振邦的那幾個特使么人,你回頭去應付一下說我事務繁忙,實在抽不出空來告訴他們,共進會也是革命同志是不講道理的,川之爭是意氣之爭,還是應以和氣為上,不過,我可以多賣些步槍給田振邦,也會派遣軍官去訓練他的部隊。”
趙北叮囑幾,調頭又上了車,招呼蔣方震。
“百里,委屈你再當一當機,以后咱們共和軍培養汽車隊,少不了還要請你做師父的,現在正好練一練車技。”
蔣震很愉快的接受了這個工作,參謀長藍天蔚也趕了過來,張激揚與他一同坐在了后排,至于田勁夫,倒是識趣的下了車,召集警衛,騎上戰馬跟隨在車前后,保護總司令安全。
等汽車發動之,張激揚湊到趙北耳邊小聲說道:“味根也到武漢了,和謝重安、馮自如他們同乘一艘船到的,和他一起來的還有十幾個同盟會、光復會的軍官,那個洋人記者也是他介紹到政宣委總部的。”
“哦?你怎么不早說?”趙北微微一愣。“們先去和味根敘敘舊,至于那兩個洋人,就讓他們多等一會兒吧。”
張激揚有些欲言又止,瞥了藍天蔚一眼,解開領口的扣子,這才說道:“味根本來要與我一同前來的,可途中遇見了吳綬卿(吳祿貞),兩人談得投機,味根一時來不了,只好下午去總司令部拜訪總司令了。”
“他們現在何處?”
趙北有些奇怪,熊成基不聲不響到了武漢,事先并沒有拍電報,來到之后又不立即與趙北見面,這確實有些讓人頗費思量,考慮到吳祿貞最近的表現,趙北不得不提高警惕。
“在黎議長府上。”張激揚的聲音更低沉了。
“我們先去黎府?”開車的蔣方震問道,剎住了汽車。
“不忙。”趙北扭過頭去詢問藍天蔚。“秀豪,味根和綬卿兩人以前認識?”
藍天蔚搖了搖頭:“據我所知,綬卿以前從未提過熊味根這個人,至于他們是否是老相識,我也不知道。不過,早年綬卿入過興中會,也參加過唐才常等人組織的自立軍,現在是同盟會員,認識的革命黨人確實不少。”
完,心里悄悄嘆了一聲,吳祿貞行事確實是莽撞,共和軍里頭最忌諱的就是高級軍官與其它勢力的軍官私下往來,當初趙北的“和衷共濟令”中也強調了這一點,雖然借口是軍人不得從事政治活動,但聰明人一看就知道,這是防止外部勢力滲透的手段,吳祿貞不是不知道“和衷共濟令”,可為什么要與熊成基私下交往?政治敏感性太差啊。熊成基就算是安慶首義的大功臣,可他到底是光復會的骨干,對光復會唯命是從,而趙北卻一直在試圖消除共和軍的光復會印記,這一點,藍天蔚是清楚的,吳祿貞也是清楚的。
這一刻,藍天蔚甚至開始揣測趙北心里在怎么想了,“吃里爬外”、“糾結私黨”…這些罪名就算是坐不實,至少也能讓吳祿貞徹底失去趙北的信任。
吳祿貞還是湖北本地人氏,日本士官學校高才生,在湖北軍人心目中有一定地位,雖然和趙北比起來,他的人望、資力不足,但如果能夠取得同盟會、光復會的支持,未必不能拉攏一部分湖北籍軍官,進而對共和軍的政策造成一定影響。
“這個熊成基,怎么不聲不響的到武漢?來了也不先拜見總司令,卻與綬卿打得火熱,他到底想干什么?”藍天蔚不無擔憂的琢磨著,還沒等他琢磨出個道道來,卻聽前排的趙北低呵了一聲。
“百里,咱們不去黎府,咱們還是去政宣委總部,先見見那兩個洋人。”
趙北面無表情的說道,眉頭卻是微微一皺。
串聯不是這么串的,墻腳也不是這么挖的!說到底是自己太年輕啊,以區區二十五歲年紀統率一軍之眾,坐擁兩省地盤,也難怪會有人琢磨心思。
同盟會又怎么樣?光復會又怎么樣?在總司令面前,他們只不過是工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