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黛開出這一幅白蛇繞梁圖并不僅僅是因為它的喻意。
而是因為白素貞。
年畫就如同傳說一樣,是由一代一代傳承而來,而這里面就蘊含著人意。
天意會感應人意,這是其一。
其二,年畫更蘊含著一種家家戶戶的祈愿,很多年畫就代表著一個神,比如說關二爺,比如說鐘馗。
當然,并不等于貼了年畫就會靈險,要想靈驗還得有這些神能感應到啊,而關二爺,或者鐘馗等,雖然一代傳一代,但是否真成了神誰知道呢?
所以,到最后,大體上年畫只是承載著平民百姓一種美好的祈愿,靈不靈驗已經無所謂了。
而白蛇繞梁圖,若是往日,它自然不會有任何效果,但如今,一條千年白蛇就在錢塘。
白素貞到凡間可不僅僅是為了圓跟許仙的緣份,更重要的是悟道。
行人間路,體味人間百態,從而領會天地之間的大自在,道可道,非常道,這就是白素貞的修行。
如此,今年,只要哪家掛起白蛇繞梁圖,白素貞的神念必會化成萬千,鎮宅保平安,這亦是悟道的一部份。
同時,白素貞還能修成功德。
雖然阿黛現在還不曉得如今還會不會有水漫金山,但想來有功德在,于白素貞也是大有好處的。
如此,也算了解阿黛入夢云山仙臺的一段緣份。
而有白素貞的神念,這可是千年白蛇,那才化形的鼠妖只不過是渣渣了。
阿黛走后。
“這阿黛,定是記恨我們當初的怠慢,竟是連一幅藥都不好好開。”柳氏有些抱怨道。
而所謂心中有鬼自己知,孟有良想著昨夜那不知是夢非夢中所見的大黑老鼠,一咬牙,沖著大郎無力的擺擺手:“去吧,去買來。”
大郎于是去了。沒一會兒就買來了白蛇繞梁圖。
而這一日,孟有良便在家里靜心休養,柳氏燉了養身湯,只是養身子的事情倒底不是一天兩天能養好的。孟有良一直虛弱無力。
只是等到傍晚,夕陽快要下山的時候,孟有良心底突然的就起了一種要去見美人的欲望,而且這種欲望隨著時間流逝竟是越來越強烈。
在這種強烈的欲望之下,孟有良又突然的精神百倍了。
只是這種欲望卻不是凡人所能抵抗,在孟有良心底還在抗拒的時候,腿已經由不得他了,不知不覺,就已經到了門外。
到得這時,孟有良哪還不知道有些不妥了。
“把畫給我。”孟有良把年畫揣在懷里。然后就朝著城南郊那棟豪宅而去。
柳氏也是不放心的,帶著大郎在后面遠遠的跟著。
豪宅里,鼠妖仍然是美人如畫的樣子,歡喜的迎著孟有良。
天已深黑了。
“我家娘子許是聽到風聲了,今天跟我鬧了呢。弄得我晚飯還沒吃,你去給我弄點吃的。”孟有良支開美人。
美人去了,孟有良連忙把畫掛在了臥室的墻上,又拜了拜。
此時,城西別苑,白素貞就住在這棟荒院里,而隨著白蛇繞梁圖的掛上。還有孟有良的禮拜后,白素貞神念之間,一道法術便附在了白蛇繞梁圖之上 這時吃的來了,只是孟有良又哪里還有吃的心思,又想著臥室里的白蛇繞梁圖,于是就勸著夫人一起進了臥室。
而美人自是求之不得。
只是兩人剛一進臥室。就見那白蛇繞梁圖上發出一道光,將美人籠住。
美人臉色大變,嘴里發出“吱吱”的叫聲,沒一會兒就顯出了大黑老鼠的原形。
而豪宅也在瞬間變成了荒冢。
饒是曾經見過,但此時這一幕再現時。孟有良還是嚇的面如土色一屁股坐在地上。
鼠妖大怒,伸爪躍上前,要撕了那畫。
本來鼠妖若是就此逃了,看在都是妖類的份上,白蛇也不會過于緊逼,沒曾想這鼠妖竟是還相反咬一口,那就是自找死路了。
此時畫中一團白氣沖出,直擊鼠妖,立刻的鼠妖暴出一個團血霧,然后掉落在地,死了。
“相公,相公…”柳氏在外面突然看到豪宅變荒冢,嚇的面無人色的沖了過來,就正好看到最后一幕。
也嚇的說不出話來。
“這不是咱家糧行倉庫里的那只老鼠嗎?”這時,大郎突然指著地上的老鼠道,孟氏糧行的倉庫里有許多老鼠,大郎放過幾只老鼠夾子,有一回一個鼠夾夾到一只老鼠的尾巴,大郎正要上前打死,沒成想,那只老鼠居然斷尾之后跑掉了。
而眼前這只老鼠正是斷了一截尾巴的。
孟有良好一會兒才緩過氣來,此時又聽得大郎這么說,長嘆一聲,他整日里絞盡腦汁的從糧戶那里低價買糧,大斗進小斗出的,存了糧滿倉,沒成想,最后卻養出這么個東西。
不知何時,天開始飄起了雪。
“娘子,快過年了,一些人家怕是沒有過年的糧,明日咱們把倉庫里的一些糧拿出來賒了吧!!!”孟有良一身冷汗的道。
“成!”柳氏也叫這大黑老鼠嚇壞了。
今年已經下了兩場大雪了,瑞雪兆豐年,明年想來是個豐收年,便是今年賒了糧也不會虧多少。
最后柳氏和大郎扶著孟有良回家,一夜的大雪,掩去了一切邪魅。
而這一幕自在阿黛的入夢里一一展現。
城西別苑。
白素貞站在荒院里,任大雪紛飛,一心悟道。
云山仙臺,銀發道人點頭長笑。
“阿黛,快起來,別誤了賞梅會。”清晨,阿黛在一片清新冷冽的空氣中醒來,便聽得二姐沒好氣的叫嚷聲。
此時,隔壁許家,又傳來許嬌容驚訝的聲音:“怪了,孟氏糧行今天開始賒米了。”
“真的假的?”李捕頭剛起來。聽這話,一臉不信的道。
“是真的,我買菜的時候就親眼看到了,許多沒糧的人家都賒到米了。那米還挺不錯,不是那種發霉的。”許嬌容道,心里還在想著,這孟無良怎么一夜之間就轉性子了。
“那可是鐵公雞拔發了。”李捕頭也搖頭不明所矣,但不管怎么說這是好事。
“對了,孟家還讓大家過年買年畫的時候都買白蛇繞梁圖,說是今年雷峰塔倒,白蛇出世,咱們錢塘這一地有千年蛇妖護佑,買白蛇繞梁圖能鎮災去邪的。”許嬌容又道。
“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李捕頭哪里信這些。沒好氣的道,抹了一把臉,抓了兩個饅頭就匆匆去當差了,越是過年邊,事兒越多。
阿黛正在洗漱。聽著這些摸了摸鼻子,別說,真實情形還真叫這些傳言說中了不離十。
吃過早飯,劉氏就帶著王靛和阿黛去靈隱寺祈福順帶參加賞梅會。
昨夜一夜的雪,今日紅梅在雪中顯得更艷。
正是賞梅的好時節。
去年賞梅會時,王靛和阿黛算是出了風頭,只是當時正處于王靛身陷謠言。更累得欣寧堂姐的名聲受損,出風頭實是不得已而為之。
今年的賞梅會自又不同,一切早已事過境遷,而近兩年來,王家都是錢塘人嘴里的話題人物,因此。今年的賞梅會,劉氏自己低調,便是王靛和阿黛兩個,也只是過來打個醬油的。
畢竟別人請了,不來也是失禮的。
因上。這會兒,劉氏跟一幫婦人坐在一起閑聊,王靛和阿黛兩個卻是躲到一株老梅樹后面的石桌邊,沒一會兒,巧姐也過來了,王靛又拉著巧姐說話。
“我大哥說,他今年不會在任何人的畫上題詩的…”巧姐悄聲的跟王靛道。
“放心,我今天也不畫任何畫。”王靛這邊也悄聲道。
安家跟王家顯然是一個心思,這兩年王家閑話多,安家也多,今年自也是要低調。
兩人的嘀嘀咕咕。
阿黛無語,娘親還在糾結著要不要再跟安家結親,而二姐這邊已經全力倒向了別人,回去還是跟娘親說一聲,別糾結了,女大不由娘啊。
這一年巧姐也成熟了不少。
阿黛瞇著眼,透過梅花看著藍天白云。
梅園的梅花很美,再配上雪景,更是美了十分。
賞雪,賞梅,再賞人間百態,也是人生樂事。
阿黛喜歡這樣的悠閑。
“都這時候了,怎么趙夫人還沒有來?”這時,隔著梅樹,另一邊幾個婦人聚在一起,其中一人問道。
作為一地父母官的夫人,在這樣的聚會里都是重要在存在。
只是今年到得這時候,竟是也沒瞧見趙夫人來,幾個婦人自然好奇的很。
正說著,一個婦人帶著一個青年公子進了園子,身后丫頭,媽子,小廝的,氣派倒也不小。
而那青年公子進了院子后,就帶著小廝到園后的清溪,那里是士子清溪文會的地方。
阿黛聽得幾個姑娘在那里竊竊私語,那公子是趙縣令的嫡子趙珽,聽說也入得書院讀書了。
“見過公主和各位娘子,我家夫人因為身體有恙,不能過來,便讓我過來給各位陪個罪。”此時那婦人上前沖著公主和各家娘子道。
雖是賠罪,但說話間顧盼神飛的,卻沒一點道歉的樣子。再看她一身穿著,十分的華麗,倒是讓人弄不清她的身份。
“行了,我們曉得,你回去跟你們夫人說,讓她好好養身體吧。”公主掃了那婦人一眼,卻是揮了揮手,有些不耐煩的道。
“公主,這梅園盛會一年也就一次,夫人身體有恙,也是囑我代她領略一番的。”那婦人被公主喝責,便一臉有些悻悻的道。
“你還懂不懂規矩?你們夫人的事情是你一個妾能代替的?回去好好侍候你們夫人才是本分。”公主卻是毫不容情的道。
她既然在坐,自不能讓一個妾跟自己平起平坐的。
那婦人握了握拳頭,一臉有些不甘,只是面對公主,終是沒辦法,轉身出了梅園,卻也不肯馬上離開,又進了寺里上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