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眾人聽得公主的話,才曉得原來這位婦人是趙大人的妾室。
一個妾室居然想代替夫人出面參加公主舉辦的賞梅會,難怪公主這么不留情面。這個妾也實在太逾矩了。
而自然的也惹來一片閑言碎語。
“就算是夫人身子不爽,那趙大人的千金也能替趙夫人來啊,什么時候輪到一個妾替夫人出面了。”有那婦人嘀嘀咕咕。
這自來當家主婦都是一樣,雖然有時要表現出賢惠大肚,但又有哪一個女主能真心容得一個妾室呢,更何況這個妾還不曉本分,這討伐聲自然就說開了。
“你們不曉得,這位全氏別看是個妾,但在縣衙后宅那可是說一不二的,真正當家作主的主兒。”這時,卻是有一個知曉一些內情的婦人壓低著聲音道。
“這怎么可能?”便有人驚呼。都是低聲的交談。
“按常理當然不可能,可問題是趙大人現在的夫人是個填房,而趙大人如今只有一個嫡子趙珽,是前妻所出,就是剛才那位公子。”那婦人道,嘆了口氣又繼續說著:“而據說這位全氏是先頭妻子最貼心的丫頭,是先前妻子死前在病床上收的房,目的就是把嫡子托付了給全氏。”
“怎么能把一個嫡子托給一個妾室…”幾個婦人一陣低語。
“沒法子,后母這個稱呼不好聽啊,這世上被后母各種各樣手法養歪的嫡長子多了去了,那嫡子的母親不就是擔心這個嗎?”
那婦人說著繼續道:“而有嫡長子這張牌,再加上趙府里得用的家人全都是當年前妻留下的,如此,全氏做得主也是正常的。”
“哦…”到得此時,幾個婦人也一臉大悟,也為那趙夫人章氏嘆息。
這種情況,若是沒有那雷霆手段。那做后母的是真的很難掌控局面的。
“不說了,不說了。”這時,不遠處傳來腳步聲,幾個婦人便不說話了。
只是這些話卻是一句不落的被阿黛聽進了耳里。
那日她就看那趙夫人命格不對。如此聽得這些,果然是這樣。
就在這時,那邊幾位姑娘的梅花畫好了,大多是中規中矩,唯有百草堂的宋可兒的梅花有些特色,顯然這一年她也是下了真功夫的。
小沙彌捧了畫送去清溪那邊,沒一會兒就拿了回來,學子的配詩大多就是應個景,而安修之果然沒有為任何一人題詩。如此的,今年的賞梅會跟去年比起來就失色了不少。
而唯一有些讓人樂道的是宋可兒畫的梅花圖。題詩的是那趙珽趙公子。
“這縣尊公子該不是看上可兒了吧?”有那婦人沖著宋可兒的娘親羅氏打著趣。
“沒的事,不過是巧合。”羅氏道,有著安家跟阮家的那檔子事情,而縣尊趙家,那可是恭王府世家。一般的百姓那是配不上的。羅氏倒是沒有多想,只是自家丫頭出了風頭,她也是眉花眼笑的。
“咦,王家兩位姑娘今年怎么沒畫畫?”這時有人問道,實是去年王家兩位姑娘太過耀眼,想讓人忘了都難。
“可不是,王娘子。你家兩個姑娘今年怎么不畫畫了?怎么,閨女這么出色,還藏著掖著啊。”這時,羅氏也瞇著眼沖著劉氏道。
她這話就有些小坑在里面了。實是百草堂這兩年因著阿黛之故,被慶安堂穩壓一頭,羅氏心里豈能沒有氣。
這有氣。自然要給人添點堵了。
誰都曉得,公主今天是要為趙二公子選媳婦的,而趙二公子當初對王家三姑娘那可是念念不忘的,而當初公主看上王家三姑娘的事情錢塘人也多有風聞。
所以這一年來,盡管阿黛已經及笄。但卻沒有一個媒婆上門,只怕是趙二公子的媳婦一日不定下,阿黛這邊便沒有人敢提親,畢竟沒人愿意得罪公主。
因此,之前就有人私下傳言,說公主今年的賞梅會那就是沖著王家三姑娘來的。
畢竟相比起去年,今年趙二公子更同王繼善有著師生之緣,趙二公子更是在王繼善的教導下浪子回頭。
可見王家和公主府實是有大緣份在的。
可如今這情形,王家兩位姑娘低調的幾乎不存在似乎,這跟去年風頭倍出實在是太兩樣了。
當然,這本來沒什么,姑娘家低調并不是不好的事情,但叫羅氏這么一說那味道就有些變了,就好似王家怕公主選中自家姑娘,故意把自家姑娘藏著掖著,這多少就有些掃了公主的顏面了。
果然,羅氏這話音一落,公主的臉色就有些沉了下來。
王家掃她公主府的面子可不是一次兩次了。
“瞧羅娘子說的,既然都曉得王家的兩位姑娘好,那王家兩位姑娘自不需要再出什么頭了,萬一再招惹了些閑言,豈不是不美,我這么瞧著覺得王家兩位姑娘更是通曉人情世故了。”這時,一邊的安方氏突然接嘴。
隨后又一拍大腿:“以前是我眼皮子淺,但這世間人誰不犯錯,錯了那就改過再來。總之,阿靛這丫頭我是自小看著長大的,我喜歡,好女百家求嘛,最后就看各人的緣份,大家說是不是?”
安方氏這話連削帶打的,倒是把羅氏的話給堵了回去,可不正是,都曉得王家的姑娘好了,那王家的兩位姑娘自不需要再出什么風頭,再出風頭就是過猶不及,反而不美。另外也點出了,好女百家求,得不得到,就看緣份。如此一來,便是公主的臉色也好看了不少。
眾人自是一陣點頭。
劉氏和安方氏相視一笑。
羅氏討了個沒趣,也不在多言。
阿黛此時正在后面的溪邊,聽得安方氏這話,別說安嬸子其實也埋了一個小伏筆的,她今天這話一放,隔日說不得就要找人上門重新給安大哥提親,到得那時自家娘親就不好給臉色了。
轉眼,便到了賞梅會的尾聲。
風吹過,細細的碎雪從樹上飄上下。那樹下倒好似又在飄雪似的。
阿黛站在山間遠眺山下,西湖美景盡收眼底。
“公子身子好些了嗎?”這時,不遠處的溪邊,宋可兒同趙珽兩人一前一后的走著。
才子佳人的。再配上雪梅,倒是好一番美景。
“好多了,你家的藥很管用。”趙珽微笑的道。
“管用就好,我爹說了,公子主要還是讀書太耗了神,心神是人身之主君,耗神太過,營衛失調,便容易為外邪所侵,所以公子讀書之余。還要是休息好。”宋可兒又道。
“嗯…我記下了,謝謝可兒姑娘。”趙珽道。
阿黛遠遠的看著兩人,看兩人之間縈繞的情愫,這兩人之間怕是有些意思吧。
難怪之前趙珽在宋可兒的畫上題詩了。
阿黛又聽著宋可兒的話,雖說她平日里跟宋可兒那是話不投機。
不過。不可否認,宋大民的醫道也是不錯的,而宋可兒這番心神主君論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突然的一群烏鴉在遠處的上空徘徊。
阿黛的眼睛不由的瞇了瞇,那處好象是縣衙正堂的上空,而那鴉鳴處,還籠著一股陰郁之氣。
心神一動之間,最近一連竄的事情就竄了起來。狼禍,鼠妖,鴉鳴。
于人身來說,心神是主君,而以一地之氣來說,縣衙正是一地之主君。
如今縣衙上空有陰郁之氣。又有鴉鳴徘徊不散,這必會有損縣衙之氣。如此,就同宋可兒剛才說的話一樣,一身上主君不穩,身體易得病。而一地之主君不穩,必會影響一地之營衛,而營衛失調百邪侵。
于是,便有了狼禍,鼠妖,鴉鳴。
其實這些都是一種示警。
“對了,這兩天我爹身體也有些不舒服,明天讓你爹來看看。”那趙珽道。
“好的,那我回去就跟我爹說。”宋可兒點點頭。
“多謝宋姑娘。”那趙珽行禮道。
“不用客氣。”宋可兒有些害羞。
“可兒,下山了…”遠處,羅氏在叫著人,賞梅會散了。
“我走了…”宋可兒擺擺手,沖著那趙珽嫣然一笑,然后如同小鹿一樣歡快的跑遠了。
趙珽站在那里,看著佳人離去。
這時那全氏正一路找人的過來,見到趙珽,卻是笑道:“原來大郎在這里,叫姨娘好找。”
“姨娘辛苦。”趙珽行禮道。
“我有什么辛苦啊,你于我有恩,又把你托付于我,這一切都是應該的。”那全氏笑道,隨后卻又皺了眉頭:“對了,你剛才怎么在百草堂那丫頭的畫上題詩啊?”
“怎么了,不能題嗎?”趙珽微皺了眉頭反問。
“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你可是恭王府的人,你將來的媳婦必是京城大家,莫要跟一些沒來收的姑娘扯上關系。”全氏道。
“我看宋姑娘挺好。”全氏的話讓趙珽有些不快,什么叫沒來由。
“大郎,聽姨娘的…姨娘不會害你…”全氏頗有些苦口婆心。
“姨娘,我心里自有數,對了,爹身子不爽,我跟宋姑娘說了,一會兒,宋大夫會來給爹看病,我們這就下山吧。”趙珽有些不快,但這姨娘自小將他帶大,他也是很尊重的,便岔開話題。
兩人邊說就邊走遠了。
“魚游淺水之命格。”阿黛看著漸漸走遠的趙珽,微微搖頭,趙珽之母把他托付給一個妾,實是錯了,以趙珽的脈相,本是不錯的,只可惜淺水養不了大魚,生生的耽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