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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五章 諸葛亮(上)

應武元年·洛陽  深秋,氣候還是有些炎熱,局部有些干旱,年景比五年前好多了,總還是能下幾場雨。

  城郊,陽光照耀在修葺一新的官道上,雖平整,但過于繁密的人流和車輛來往還是激起沙塵,同時催生了沿路的茶水行當。

  高檔一些是驛站官營的酒水店,一般就是民戶支起的簡單棚子,煮著涼茶和米漿,都是解渴的佳品。

  一個騎著青驢的十五六歲的少年似乎猶豫了一下,環顧回周,遙遙望著太陽,它照耀著大地,把附近城市和村莊籠罩在光環下…

  此時接近中午,遠處有著靄靄的炊煙中,靜謐中給人一種安定的感覺——太平盛世的氣息啊!

  少年笑了,在掛兩枚五銖錢做風鈴的茶水棚,翻下青驢,叫了杯粗茶煮的水,咕嘟喝了滋潤咽喉,又拋下幾枚銅錢,聲音清朗:“請問老丈,太學院可是就在附近?”

  “你是說帝國太學么?”店主人的冀州口音有點渾濁,打量一下這少年身上的道服,笑著指點西面:“順著柳蔭河堤一路走,二十里就到了。”

  這時路過的車隊里,馬車上的車簾微掀,顯出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目光掃過對方手中的粗劣茶水,聲音陰柔:“看你這年紀,是太學院的新生吧?九月份就已開學,你這報道可是有些晚了…”

  “家叔病逝,在下扶靈回荊州,一年服喪剛滿。”少年如實說著,望向這少年,目光溫和:“在下姓諸葛,單名一個亮字,敢問兄臺是?”

  “去世一年,荊北諸葛家?你叔父莫非就是今上潛邸舊臣諸葛玄?”這少年眸子一閃,敏銳判斷著對方的價值,收起剛才刻意擺出倨傲,誠摯的說著:“叫我司馬懿就可,我是太學附屬學院學生,明年就會是正式的太學生了,諸葛學弟你是幾年級?”

  “我是四年級,也就是正式生。”諸葛亮跨上馬,和對方并列行進,心中卻一絲異樣,自己與叔父隨駕許昌時,聽今上說起過此人。

  此時諸葛亮已有些修行,目注司馬懿一眼,但見本命悠長,隱隱有著貴氣,卻看不出底細,心中不由一動,不知道為什么,心中生出一絲莫名其妙的反感,于是暗中小心審察。

  “…”司馬懿無語一下,本能反應是不信,迅速思索后,發覺這三年并無此人印象,但看對方不是亂說話的人,不由撫掌說:“我猜諸葛兄是自荊州書院轉學過來的?”

  諸葛亮摸了摸懷里的《云水紀圖》,微微一笑:“這一年確實是在荊州學院,我的學籍一直掛在帝國太學的道院,還是今上在許昌初設道院時入學…”

“今年剛遷移過來的道院,你是術師?”司馬懿皺眉,心中生出一絲忌憚,故作好奇問著:“我想起一些傳聞,你們這些術師真會呼風喚雨,陣圖破軍,奇功續命?”冇  諸葛亮笑笑不言,都是善于察言觀色的人,誰也瞞不了誰,但煉氣四層在身,自己更勝一籌,幾句交談看出對方的一些秉性,心中就已經不是很喜歡,更不可能泄露本院情況。

  這時隨口敷衍兩句,就拱手告別:“司馬兄,我還要趕著去向院長報道,下次有緣再見。”

  “哦,下次請你一起喝酒…”司馬懿笑容可掬揮手,望此人騎驢離開。

  諸葛亮一消失視野中,司馬懿臉色就陰沉下來:“此人似知道我,我卻不識得此人,給我查查他的底細…”

  “還有新近這個神秘道院,現在越來越明白今上重視的程度,查一下要轉進去需要什么條件!”

  “是,少主!”幾個隨從躬身應著,態度恭謹無比。

  這司馬少主自小表現非凡,四年前就嶄露頭角幫助自家站隊正確,甚至受到今上的召見和嘉勉,現已注定是未來家主。

  全族的延續、榮耀、未來都寄托在他身上,不是尋常的少年士子可比。

  陽光漸漸西斜,秋風習習地吹,青驢在河堤上走的速度也慢,諸葛亮到太學院時,都已快要傍晚。

  夕陽余暉掛在天邊,金色染在河面,波光粼粼,又折射輝映在對岸古老的城池上,每一道墻牒、磚石都沉凝著青意,而洛水蜿蜒而過,再不遠北面就是黃河,這里是中傳聞伏羲氏河圖、洛書出水的地點,悠悠歷史和厚厚氣運在這里交織,成就千年不倒的古都。

  這就是洛陽。

  城南是大片官方禮儀建筑,包括靈臺、明堂、太學都建立在這里,正是太學生陸續放學的時候,熙熙攘攘的人流背景下,就望見四十六座漢白玉大碑高高聳立,壯觀磅礴,文氣如海。

  諸葛亮深吸一口氣,小臉上洋溢著幸福。

  他自小熟讀各家典籍,知道這就是左中郎將蔡邕主持的大規模石刻碑林——“熹平石經”,篆刻了從天下遺卷里搜集校正的《周易》、《尚書》、《魯詩》、《儀禮》、《公羊傳》、《論語》、《春秋》,七部正經,總計二十萬零九百一十一字。

  無論白天還是夜晚,都有一種赤色文氣沖霄而起,代表有史以來文明精粹的結晶,原本要被董卓下令和太學一起摧毀。

  幸今上興兵拯救了洛陽,也拯救了高祖劉邦廟、靈臺、太學、熹平石經、府藏書庫、少府將作監等一系列承載特殊歷史和意義的建筑。

  進去報名,沒有見到本院院長真人,過去的一個儒學老師給他辦理的入院手續,只聽他絮叨說:“院長又被太后請去,據說是請益道法,嘖…”

  諸葛亮瞥一眼這個五經博士,清楚這與今年文壇紛爭有關。

  自古以來強朝都是文武同興,今上的武功自是不必說,力挽狂瀾都不夸張,而似乎是為即位做輿論鋪墊,今年文事動作很多,不僅擴建太學、確立國家圖書館、改造靈臺上舊有的觀星臺,還在各郡重建官方學校。

  朝廷榜文請避難山林的學者出來擔任教授,不拘泥于古文、今文學派,甚至不限制儒家以外的法家、墨家雜家流派出身,很是吸引了一些被排除主流之外的寒門子弟。

  對奉行現世主義、拿來主義的今文學派來說,這一點不算什么事,但他們現在是非主流。

  對奉行統一章典、好古尊圣的古文學派儒家來說,新帝這種引用五經外學者的做法無可容忍,各地官學都有不少五經博士撰文指責皇帝,是效秦法,甚至有人要請故尚書盧植出面,被盧植一個手杖敲破了腦袋,直接轟出門去。

  可見在人心趨定的大氛圍下,九州內部的格局正趨向穩固,文壇上些許逆流終究只是族運洪流中的小水花,動搖不了皇帝在百姓心中的地位。

  漢風的器量很廣,洛陽朝廷方面聽說這種事情,只是一笑置之,罰了那個倒霉家伙三月俸祿了事,在神州靈氣漸濃郁,新生力量體系興起的鼎革時期,根本無所謂過去這種學派之爭。

  別人怎么想不清楚,諸葛亮自己是沒心思參與,心忖:“有這閑工夫不如自己多修煉修煉,以期功參造化,俯仰天地,得至理于一心,而后躬身就世,引著大漢洪流攀至巔峰,萬世與共,豈不快哉!”

  直到進了安排給自己的獨立寢室,稍事休整,展開手掌冇,絲絲白色的靈氣,在手指尖凝聚,解封了一枚訊盤,開始瀏覽道院內部的最新訊息。

  在一堆學弟學妹的修煉提問中,尋找自己感興趣問題,最后在一個深入偏門的問題后面,標注上自己答案。

  關閉訊盤出去時,余光滑過提問人名字…龐統?

  諸葛亮晃一下腦袋,總感覺名字有點印象,但又不記得這個人,或是哪個道術雜志上看過。

  “世界已經變了…”

  諸葛亮早在十一歲時就知道了這點。

  那次叔父帶著去赴宴會,今上贈送一本《云水紀圖》。

  這次偶然的機緣,他珍惜研讀起此書,似對道法有種天然適應性,海綿一樣饑渴的吸收著里面的知識。

  每一天都在不斷嘗試、總結、積累,只四年間就達到了練氣四層,離靈池開辟只有一步之遙,卻遇到鴻溝一樣,怎么都無法突破。

  他尋思著,或這是自己氣運和靈力積蓄的不夠,無法成功。

  “離去水府實習條件不足,或去軍中歷練一段時間,比較容易積攢氣運,加速靈氣積累…”這個才十五歲的少年,雖失去了叔父的官方渠道,又長期滯留在鄉下,但有道院學子的專屬訊盤,基于自己獲取的信息,還是能做出了一些判斷,所以兄長諸葛瑾一來訊相召,馬上就啟程水路過來。

  日夜兼程,才半路就聽聞了應王稱帝的轟動性消息,怕事情有變,緊趕慢趕終于趕到洛陽,平靜氣氛讓諸葛亮舒了口氣。

  “無論如何,誰都不能阻擋漢德三興…第三次,是個很重要的意味…”

  “這已是今上稱帝后的第十五日,洛陽平靜,天下平靜,這過渡順滑,不得不讓人佩服今上對時機的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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