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豐收剛過去不久,多賴春夏幾場及時雨,在江漢平原、江淮平原、河南平原、洛陽平原,由南至北的產糧區逐一豐收,都趨于穩定,而空匱了十幾年的洛陽常平倉,首度得到新的一批余糧,雖只填了設計儲量的十分之一,但這就是一個好的預兆。
這時就朝廷發布的官方邸報數據來看,所轄郡縣報上逃荒的人口半數歸返,倉儲多有恢復,其中或還有些被大族隱匿的逃戶,總體上的復興味道誰都能感覺出來,今上在這樣一個時候選擇稱帝,無疑也是符合人心。
“不過這一個帝位的穩固,正需要一場血祭…”
傍晚時分,諸葛亮進城去拜訪兄長諸葛瑾時,自熙熙攘攘的進城隊伍中,可看到人心的一點點躁動,市面上和軍事有關的物資都在漲價。
結合今上入主洛陽以來再沒離開過這座城池,武事上只分遣大將關羽、張飛、趙云、黃忠、張遼、張郃至各路,將洛陽以東地帶由南到北平定的風格,洛陽居民有了些心理預期,同時對新的勝利保持信心。
兩年前江東士族叛亂,面對關羽、張遼、黃忠的三路并進,時年二十歲的江東少主孫策先斬殺盡所有叛亂士族,合族投降,這狠辣的作法反讓孫氏一族在新朝沒有了潛在舊怨宿敵。
關羽表示了對孫策的欣賞,但難以決定如何處置孫氏一族,尤其他暗聞消息,大哥對一個叫孫尚香的五歲小姑娘有興趣。
講義氣的關將軍就把這個小姑娘安置,按著名冊搜羅到了剛剛十五及笄的大小喬姐妹,打包送往洛陽…
孫氏兄弟似因妹妹而得到了今上接見的機會,被朝廷特許調入西北邊軍防御羌族,聽說最近干的不錯,拉一批打一批,手段狠辣壓服了大批不馴的野羌…就連袁氏遺族在去年開春請降,獲太后寬宥后遷出了鄴城,申配等遺臣輔佐著幾個公子轉去南方交州開拓。
天下混亂不到二十年就進入收尾,只遺留下巨鹿、長安、兗州、益州尚未納入控制。
正所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新生的漢第三帝國不由將目光投向這幾處釘子,臣民們對應武帝即位后的第一場用兵方向都猜測不已,由于有報紙渠道傳達上下,朝野之間甚至興起過大辯論,至今在民間議論紛紛。
“該是對長安偽帝先用兵…天無二日,國無二主,更何況長安只是孤城,一戰可下…”
“未必,聽說益州四年糧食豐產,稻谷滿倉,子云將軍已兵臨劍閣,隨時準備攻擊…”
有人奇怪:“怎么不說曹賊?”
“還不知道么?邸報上說其已上表請降,曹賊就是狡猾,一直沒撕破臉,這時估計是打不起來了。”
諸葛亮一路上靜靜聽著,沒聽幾個人說起巨鹿,冀州四年間持續的干旱、血祭、逃戶,在人們看來,那塊地區已冇是千里無人區,誰也不信太平道殘部能在里面堅持到現在,也就沒有討論必要。
“但實情…真的這么順利么?”
這幾年在兩漢驛傳體系上改造的訊盤網蔓延各州,官方邸報和民間報紙興盛,讓帝國的信息交流變快許多,政治上的宣傳更加有力,統治力得到深化。
何太后將傳國玉璽呈遞給今上的實錄,至今讓民眾津津樂道,這是漢第二個帝國向漢第三帝國平滑交接的標志。
只少表面上看起來是如湖面般平滑,政體沒有太大改變,軍事上如此順利,一切都是順風順水,使人嘆息今上當年白兔山祖墳的赤煙,果是老劉家余氣不盡,三興漢室是天命所鐘,任誰也無法動搖。
但平滑湖面下的暗流,種種驚心動魄的斗爭、轉折、成敗,這許多真正隱秘的事情,官面報紙永遠不會提起,私下傳不到民間來。
總體上,這些外圍的兵事對洛陽人來說,似乎已變得遙遠起來,四年的時間還不至于使人們忘記饑餓、兵禍、失去親人的痛苦,董卓和西涼軍讓洛陽人口幾乎削減了四分之一,許多家庭的傷口至今難以愈合,但生活還是要繼續,人心大抵如此。
諸葛亮思索著收回目光,復興的民間氣象讓初來洛陽的他感到十分新鮮,以少年人的眼光來看,這里比南都宛城、襄陽城更熱鬧許多。
“亮兒?”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他急回視。
一個校尉摘下頭盔,顯出年輕的面孔,神情有些粗魯,似乎故意留著小胡子以顯成熟些…這是個心思很細的人。
這瞬間的念閃判斷過后,諸葛亮才有些遲疑問:“兄長?”
理智上覺得是,情感上無法接受以前以風雅聞名士林的兄長,才入軍追隨今上三年就變這模樣。
諸葛瑾哈哈一笑,聲音響得半條街都聽得見:“才三年不見,你就不認識大哥了!”
“你不是要來實習么,別怔著…”
他壓低聲音在弟弟耳邊說一句,回頭對一幫老兵:“都來見見,這是我小弟諸葛亮,未來的大人物,你們可都要記得了。
一眾老兵知道是照顧意思,嘻嘻哈哈起哄:“長官的弟弟,必是極厲害。”
“以后前途無量…”
諸葛亮:“…”
稍稍的不適應并不影響這少年的敏銳思考,他瞬間醒悟過來,低聲問諸葛瑾:“今上要對冀州和青州用兵?”
“這是我們人脈熟悉的老家,所以點到兄長你了?”
“就知道瞞不過你這家伙…但你一定想不到,主公還點了你的名字,不然我怎么會急著傳道訊召你過來?”
“咦…今上亦知我諸葛亮?”少年皺起眉頭,突發現,四年前隨叔父去的那次宴會贈書,怕不是偶然。
這背后隱藏著什么呢?
他把這個疑念埋在心里,揚起臉,對周圍軍士抱拳微笑一笑:“亮以后同在軍中,就多仰仗諸位了!”
夜色,就在這時降臨。
冀州·巨鹿 灰暗高大的城池,有望氣士觀望,都看不見多少人氣,只有一片片黑暗籠罩,仔細辨認,才能看出一絲絲灰白的活人氣息,都快匯集不成洪流了。
一處高大祭壇,有壇墻保衛,總占地百頃,非常宏大,一條貫通南北的甬道把建筑連接起來。
祭壇上三層壇制,漢白玉石欄桿,外八根檐柱,中間八根金柱,在下面,數以萬計的太平教眾叩拜,而居中的張角,手持一枚晶核上,默默試法,片刻一道青光閃過,這晶核消失在祭壇上。
只數息過后,就一個沉悶的聲音響著:“做的不錯,我很滿意。”
一艘千米長的方舟巨艦緩緩自虛空中浮現,巨大陰影投在城池一道道街巷間,但艦體的外表一片仙云氤氳,瑞氣光霞投射在祭壇上。
數以千百計的修士走出霞光,一個個眉心深黑,異種印記完整清晰,氣息強大旺盛,都是具備著真人實力,一時間落在這片新鮮廣闊的熱土上,都是眸子興奮,心中熾熱。
“大展拳腳,風云際變,就在吾輩!”
“去吞噬,去征服!”
如此喧嚷著,與仙靈奪舍后的倨傲不同,終有著抱團本能,在祭壇下面迅速推出組織首腦,十幾個門派掌門都跪伏在張角面前:“拜見張真人…”
對于這些真正的本域凡人,仙人們自冇來都是高高在上生殺予奪。
張角此時就算尚未恢復仙格,但太平道至寶九節杖在手,戰力上自不凡,就絲毫不假臉色,直接就對著十幾個首腦真人命令:“立刻展開對周面輕襲,趁著這片下土實力還虛弱著,我要讓死亡的恐怖籠罩在這片土地上,徹底摧毀葉青的民氣根基,而后真正的逆天!”
“是!”
這樣轟然應著,也有人骨碌碌轉著眼睛,但上面一句冷冷的話:“要背叛也可,但想想看代價,本域還把你們當作一點戰力,外域視你們為肥料…你們不信?可以試試看投敵的下場,很快你們就能體會到了。”
一杖頓在祭壇上,整個城池都在震顫,黑潮洶涌,靈氣彌漫,這樣赤裸裸的力量威脅,眾人一時間面面相覷,只說不敢。
“不敢?你們什么都敢,但諒你們也不敢面對圣人的報復…記住,和過往歷次一樣,這次我們會征服這個外域,讓圣人君臨大地,皆時就算你們逃到天涯海角,都躲不過一道轟殺,形神俱滅!”
張角警告過后,身子一轉,恭謹對上面的星君艦跪下:“易師伯,您是現在就要離開?”
上面寂寂無聲,懸浮著一動不動,良久,才有淡漠傳音而下:“你輔助實驗功勞已滿,離去時我會叫上你。”
張角微一頓首后起身,明白了這位地仙的意思…暫時不走,這定在等這一輪暗面襲擊中的機會,以最小風險脫離天庭九名地仙的拉網追捕。
“既是這樣,那我就要迅速討伐這個葉青,以趕上讓星君艦臨走前,順手對葉青一擊…”
他凝眉細思,清楚自己暫時還不走,膽氣就來自于星君艦,嘴角泛起冰冷弧度:“任你葉青有千算萬算的本事,絕對力量前,民心也罷,陷阱也罷,都只是渣渣,讓你見識見識本域的真正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