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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爪哇(十七)

  廣東、廣西號驅逐艦去到阿拉干王國的時節,是到了十二月了,云遠這邊的冬天,只有在北方的高山有下雪,阿拉干靠海這面,是不見雪的,就是有些陰寒的味道。不過阿拉干王國此時的氛圍,卻是能讓這種氛圍消散于無形。

  便如曹吉祥所說的一般:“少爺,老奴到這地,才知什么叫熱火朝天啊!”就是這個詞,沒有一點的夸張,無論是礦場也好,市集也好,工場也好,個個都來去匆匆,全沒有一個半個倚墻抱臂的懶漢,也沒有什么游手好閑的混混。

  因為忙,整個阿拉干王國的人都很忙,其實應該說,整個云遠地區的百姓都沒得空閑,除了丁一自己攏下的礦場之外,還有一批礦山被他列明圖冊,拿到大明去交給朝廷拍賣。華夏百姓吃苦耐苦這句話,真不是套話,仔細去看世界文明發展史,就會認同華夏百姓真是特別的勤快的。

  而買下礦山開采權的士紳,派的管事來了云遠,自然就把對工人、下人的要求,提高到跟在華夏本土一樣了,不是說這些管事監工特別的壞,而是主家派他們出來,年底了也要算績效啊,盡管這年代還沒這個詞,但事是一樣的事。

  開始云遠也好,阿拉干也好,土著是有鬧過的,不過王越、劉吉、萬安等人在這里,倒真是把丁一的構思盡著最大可能的實施下去了。這三位都是原本歷史上能留下聲名的人物,當真用心做起事,執行力是沒得說。

  工會這個機構。從一開始就被建立起,并且被掌握在王越的手里。

  當土著開始鬧,各個礦場的管事監工,去找云遠的總兵官方瑛要來鎮壓時,王越就讓工會出面來跟這些管事監工談判。這些監工管事可以不理會土著,但他們沒法不理會中了進士的王越,而且是丁一弟子的王越啊!

  王越也不是王振那種亂搞的軍事負分。他知道進退的,也沒有逼迫得太過。于是雙方就互相退讓、妥協,達成了一個彼此都可以接受的約定。而工會組織也在土著里樹立起威望來,借著工會的喉舌,王越就開始洗腦了。讓這些土著感覺到,大明其他州府的百姓,要比他們活得好;而只要他們努力工作,就會趕上其他州府的百姓那幸福的生活。

  誰不想要幸福?便是有不想的,工會那邊又散布著一種論調,說是丁一就是為了讓大家過上好日子,才將云遠納入大明版圖的,若是大家沒想過好日子,那丁一可能干脆就不管了。人家也當到國公了,不管直接回大明,這邊還是由原來的頭人來管理大伙…

  這就算那些覺得“自己日子自己過。老子偏就不要幸福怎么著?”的家伙,也不得不害怕。無他,因為公審大會上,他們都親手參與了,干掉原來頭人的活動啊。這要原來的頭人的后代親戚回來,還能讓他們好過?

  而廣西那邊的低價棉布、瓷器。一批批地販過來,各種新奇的玩意。也讓整個云遠地區的經濟得到拉動,日子真的也漸漸有了起色。眼看著,勤快點真能幸福,而又有工會在后面煽動著,真的干勁也就起來。

  沒有頭人欺壓,又有譚風在這邊,官府也好,軍兵也好,一般都不敢太過,有事了總也有個地方說理,可以說,整個云遠地區,都處于一種亢奮的狀態。

  丁一方自下船,許彬就迎上,把著丁一的雙臂長嘆道:“今日方知如晉之能哉!幸好老夫當時拖延著沒來云遠赴任,不然的話,倒是累了這一處的百姓蒼生啊!如晉,你不當離京師,你若在中樞,是蒼生之福!”

  他這是發自內心的,官也當到部院的首領官了,相權是不用想的,于謙一日在,誰也別想動,再說就算于謙肯放手,陳循這首輔還排他前面呢,他不用討好丁一;何況丁一還把他和楊善,弄得離鄉背井,去國萬里。

  這是離開了故土之后,在云遠這邊,親眼看著,這個地方的發展,以他幾十年的宦海經歷,發自于內心的感嘆。

  丁一倒也是看得出來,這老先生不是王直那種捧殺式的吹噓,是真有所感,卻就搖了搖頭:“養浩先生,若學生居于中樞,必一事無成。此地雖于學生來說,規劃之處略有苦勞,但重要的,還是把這章程置于實處的人啊!學生在爪哇那邊,深有感受的!”

  無人可用,就是丁一最為發愁的問題了。

  這云遠,基本所有的頭人都被百姓殺光了,土改也推行了下去,已讓百姓有了歸屬感。

  文武全才又親自得到丁一耳提面命的王越,就不必提了;還有類似于檢察機構職能的譚風;更有原本糊弄整個大明朝也糊弄了十幾年的劉吉,能送偉哥送到當上十年首輔的萬安;還有方瑛領著精兵銳將坐鎮于此,阿拉干也有著宮聚領兵坐鎮,肥球在負責著人武工作;各府還有書院在教化小孩…

  丁某人的構想,自然就得以一一實施,就算出了差錯,這些都絕對是翹楚的執行者,也有能力把矛盾緩和,或者實在不行,也能糊弄過去,教整體的計劃能很好地推進。

  在爪哇,他根本就無人可使,說將起來,唯一可以獨當一面的,就是景帝。

  沒錯,就是戰地醫院方面,景帝可以讓丁一放心,能擔當起來。

  其他人不論是朱動也好,李云聰也好,他們或能充當一個不錯的部隊指揮官,但要擔負起一個方面的工作,真的是能力不足。所以丁一才會在爪哇坐鎮了這近乎一年,讓一切都基本上了軌道之后,才交給朱動去操持。

  “去梧州書院調一批學生來,主要是對政務方面,有天賦的學生,不拘年紀大小,不拘人數。”這就是丁一到達阿拉干之后,下達的第一條命令了,而緊接著,他和許彬行了禮,就沖著王越說道,“不錯,為師在爪哇屢次想調你過去,終于強行忍住,看來是對的…”但丁一當即下令,王越、萬安、劉吉,從即日把手上負責的事務交接出去,包括負責人武工作的肥球也不例外,按丁一的說法,“啟航之前,若有什么差錯,這期間還可以加以指點,若到啟航之時再行交接,出了什么差錯,真的就無法可想。”

  而先前從北方征募來的那萬多士兵,倒是由著宮聚領著陸戰第一旅操練了半年之后,編了四十個營,除了固定十個營駐在阿拉干,其他三十個營頭輪流分派到云遠總兵官方瑛手下,類似于實習一樣,擔負各地的治安執勤、剿匪之類的工作,方瑛對于這些不用他支付餉糧的兵,自然歡迎至極,這幾個月里,這些新兵倒也是成長起來。

  “先生,梧州那邊,十一月下旬已將一萬把景泰三年式步槍,五十萬發子彈送抵,只要先生下令,便可將所有新兵全部換裝。”王越在邊上是這么低聲向丁一稟報的,“還有六千把景泰一年改型,弟子以為實在太過落后,不如將其調撥到民兵…”

  丁一搖了搖頭否決了他的說法:“選訓練成績,包括去方總鎮那邊充任實務時,行軍拉練最好的、執勤最優秀的六個營,授予景泰三年式步槍;其他營頭,全部授予景泰一年改型,多出來的步槍,交接給宮老都督,作為陸戰第一旅的軍備儲存。”

  “是,弟子謬誤,多蒙先生正我。”王越立正答道。

  丁一望著他,突然笑了起來,往他胸口擂了一拳:“不要學這些東西,你我師徒,還沒到功成名就,玩這些東西的時節。”盡管景泰一年改型,就是那種槍栓跟個彈殼一樣的槍,相對來說那的確是落后,但王越不可能看不出來,遠征的艦隊,每把槍五十發的備藥量是嚴重不足的,只不過是留下一點明顯的錯處,以便丁一來糾正,顯得這先生比弟子高明罷了。

  “是,先生!”王越激動地一并腳后跟,立正給丁一行了舉手禮,問了丁一暫無他事,便馬上利落地轉身跑步下去處理調回各個營頭,交接手頭工作的事務了。

  “要去找那白薯和橡膠了么?”楊善撫著胡須,走上前來不急不緩地問道,沒等丁一回答,卻是笑道,“不覺又是一年,你若這般拖下去,怕是老哥哥得終老在云遠啊!”

  “先去非洲,得在埃及建立一個據點,直接登陸巴格達那邊,風險太大了。”丁一邊在警衛的擁簇之下,和楊善邊走邊說著,不時沖著向他行禮的士兵舉手還禮。

  等到碼頭一眾人等都盡散去,景帝才在興安和王振的陪伴下,從舷橋上下了船。

  “王爺,好自為之。”王振陰森森地對景帝這么警告著。

  景帝笑了起來,鄭重地從懷里摸出一張紙,那紙因他經常取出觀看而都起了毛邊,他展開那紙對王振說道:“你真的不必擔心,我有我的國,特別來到這里,我愈更深信,他定能做到…”紙上的筆劃,是他在爪哇丁一的書房里,描下那接近現代加拿大地圖的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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