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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永鎮廣西(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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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大茍派黃牛兒來的意思,就是希望和丁一以容縣為界,要求大明第一師不得越過容縣,梧州府城、平樂府城、桂林府城。水印廣告測試  水印廣告測試也就是北起臨桂縣至東北方向的平樂縣,再向東到蒼梧縣南到容縣這么一條彎彎曲曲的弧線。

  為什么對方會向丁某人提出這樣的劃分?因為侯大茍并沒有很嚴密的比例尺地圖,他認為這條線以西的部分就是在他的控制之中,但他不想跟丁一發生沖突,所以就把廣西劃了三個府給丁某人,也算做是給丁一的面子:“大茍兄說,我等義軍,也不會越過此線。”

  丁一笑了笑,再給黃牛兒滿上酒,卻向他問道:“牛兒你怎么看?”

  被他這么一問,黃牛兒并沒有預備著這樣的答案,他是個憨實的人,一時也不知如何答起,只是喃喃說道:“牛兒不曉得,只是,哥哥要小心了,大茍屯了兵,若是哥哥不答應的話,他就要來梧州打哥哥,到時城外那一大片,只怕全都燒光了。”

  聽著黃牛兒這么說,丁一卻就再問他:“牛兒,上回托你給侯兄傳話,不知可有回復?”傳話就是問侯大茍,便是打下江山,侯大茍準備怎么樣治理,用什么樣的方式來管理自己的地盤?因為丁一真不愿意打內戰,若是侯大茍的想法不太過分,那么大家可以坐下來談,弄一個協商會議來折衷,總比自己人打仗好得多。

  “大茍兄說反正就是官府不好,俺們不要官府管,自己當皇帝,大塊吃肉大碗喝酒…”黃牛兒越說的聲音越小,一路走來,他是明明白白看到丁一控制區域下的鄉村變化了。這便使得原來在大藤峽時,侯大茍那些聽著很有道理、很解氣的話,逐漸變得不牢靠了,“…大茍兄說。反正官軍不夠俺們能打。官府用許多道理來害人,俺們不要那些東西…”

  事實上。到了成化年,義軍還是在搶,并沒有說經營出一塊根據地之類的。后來義軍被鎮壓之后又再造反,朝廷與義軍通融的辦法。是商船從大藤峽過,給義軍交點錢糧,要是商船不交,義軍就直接砸沉了,簡直就是車匪路霸的行徑。

  丁一沒有再說什么,只是讓黃牛兒好好吃喝,然后又把杜子騰叫了過來。讓他帶著黃牛兒就到府城里隨便轉轉,包括在城外等著的十來個黃牛兒的手下,也一并接了進來府城,駐著兩個野戰團的梧州府城。就算是邊軍,也不至于能被這十幾個人鬧出什么風波來。

  黃昏之后丁一就把黃牛兒還有那十幾個手下都請到自己家里,走進天井里,黃牛兒的手下里就有人咕嘟了一句:“靖西伯就住甘樣的屋?”等一下布裙木釵的柳依依和天然呆出得來,丁一介紹了之后,黃牛兒拜下來口稱,“牛兒見過兩位嫂嫂!”那些手下還有幾個愣著站在那里,一臉地不敢置信。

  吃完飯丁一和黃牛兒他們說話,那些手下忍不住就開口問道:“哥哥,那皇帝老兒待哥哥也太薄了!這靖西伯當著有甚么意思?不如跟俺等去大藤峽投侯大哥吧!侯大哥從來都不會虧待兄弟的!”

  其他人等也是紛紛稱是,更有人說柳依依長得鬼一樣,丁一要是去大藤峽,兄弟幫他去搶掠女人,丁一只要看中哪家的女人,兄弟們怎么也能把人搶過來!把黃牛兒羞得不行,臉上真是紅得發紫了,恨不得有條地縫可以鉆進去。

  “造反是為什么?”丁一按住了黃牛兒,卻對他那些手下說道,“是為讓百姓的日子好起來啊。你們嫂子嫁給我從前,綺羅金玉是不缺的,她家里的行鋪很多,只是過了門之后,為我辦工廠,建醫館,建書院,把錢都花沒了,是我對不起她。我想和大伙聊聊,這梧州的百姓過得好,還是你們侯大哥那邊的百姓過得好?若是侯大哥那邊的百姓過得好些,我看看派些人,去學學侯大哥…”

  黃牛兒一下子跪在地上,大聲吼道:“哥哥,牛兒不走了!俺們那邊的百姓,哪有這邊過得好?侯大哥的兄弟自己便比以前過得好,百姓以前怎樣活,現時便也是那般活罷了,哪有什么盼頭?牛兒在懷集,就不該走!”

  把這憨實的漢子扶起來,丁一并沒有說什么,只是教他們住多幾天,多轉轉之后再說。

  第二天清晨,杜子騰和邢大合十幾人就來尋黃牛兒,黃牛兒跟著杜子騰,而其他人也跟著邢大合等人分頭去了。杜邢等便領著他們,和日常一樣,處理著梧州和工場的諸般事務。當夜回來,黃牛兒的手下就不住抱怨:“太不快活了!阿牛哥你瘋了么?要留在這里受罪?丁家哥哥是個青天大老爺,可這日子,好無趣!又累死人!”

  三天之后,黃牛兒終于還是沒有留下,但他的手下那十幾人,卻已經不再抱怨了。因為這三天他們看到了許多窮苦人的生活,在丁一的治下,變得比以前要好上許多——每天有三頓白粥吃,自然不是什么富貴日子,但義軍里基本就是窮苦人出身,他們很清楚,以前窮人過的是什么日子。

  這幾日里,他們也看過了百姓去告狀,衙門和以前的不同來,至少不收錢了,知縣坐堂,不教人跪著回話,不隨便打人板子,說了依律該如何處理,又問邊上稱為陪審團的百姓,教他們投票…

  “廣西掌在丁家哥哥手里,要比掌著侯大哥手里實在些。”這不是黃牛兒的話,而是他的那些手下,在離開梧州之后,沉默地趕路之中,有人冒出來的一句,而這似乎撩拔起大家的談興,便有人接茬,“不知道是不是專門演戲給俺等看…”、“看你老母啊!告狀那苦主,俺以前就認得他的,俺中間借故拉尿,專門跑去伊屋里看了,那是真的把牛判給了他,問了他,他說現時梧州都是這么斷案的!”、“丁家哥哥真是有本事的好漢子!”

  黃牛兒皺著眉搖了搖頭,打斷了這些手下的話:“好了,回去之后,切記不要說丁家哥哥的好話,先前在懷集隨俺回來的幾十個老弟兄,就是喜歡到處說丁家哥哥的好話,除了跟著我那十幾人,其他三十來人,現時都不見了,大茍哥說是升他們當頭領,分到外地去,我看,怕不是的。”他只是憨厚,又不是弱智,否則也不可能在義軍里混到這地位。

  那些手下聽著,便又沉默下去了,行到江邊停下飲水,才有個手下說道:“阿牛兄,要不,咱們不回去了吧,就算在丁家哥哥這邊,弄兩畝地來種,我看也是不錯的…府城的百姓,都能吃飽了…我看工地在發工錢,一大袋米扛回去,養活婆娘小孩不在話下…”

  “你懂個卵子!”卻有人不同意他的說法,壓低了聲音,似乎周圍就有侯大茍的探子一般,“要投丁家哥哥,咱們得拉出一票人馬才行,要不真投過來種地么?”邊上又有人說道,“你沒聽阿牛兄說?說丁家哥哥好話的,都他娘的不見了!”那個提出要拉人馬的義軍,“嘿嘿”笑道,“別在明面說,暗地里怎么折騰,誰管得著?阿牛哥,你說是這個理吧?”

  黃牛兒并沒有翻臉,也沒有開口說什么,只是默默地看著江水,過了良久,才點了點頭道:“我是想投丁家哥哥的,可是哥哥說,咱們義軍里大多數人都是有良心的,讓俺帶你們回來,看看兄弟們的意思,依著我看,就悄悄地和兄弟說說咱們見到的梧州府吧,總之,別他娘老夸丁家哥哥,大茍哥不愛聽到這調兒,明白么?”

  這些人也不是傻瓜,聽著黃牛兒的話,都狠狠點了點頭,又有人問道:“若是投了丁家哥哥,不知道能不能混上那一身衣服穿?看著威風,比明軍那紅襖好看多了!”他說的,卻是邢大合他們身上,那現代軍服樣式的軍裝。

  “咱們又不是沒本事的賴漢,別人能混到那身衣服,咱們投過去,憑著這一身本事,怎么就混不到?”黃牛兒聽著就有點生氣了,他對自己以及手下的勇武,還是很有自信,“丁家哥哥你們也見過,那是明白人,能虧待得了你?”其他人也紛紛稱是。

  卻沒有人想到,或是說他們刻意地不去想,他們已經把自己放在侯大茍的對立面了。

  而此時的梧州府城里,丁一召集了杜子騰、邢大合、丁君玥他們,正圍在地圖前面,看上去,丁一比兩個月前有精神多了,他的臉上有著勃勃的朝氣,舉手投足都帶著爽利,他指著地圖上一個點,對其他人說道:“這仗必須打了,避不過去的。與其被侯大茍兵臨城下,不若我們先給他一個教訓。”

  殺人,是丁一擅長并熟悉的事,可以放手去做自己熟悉并擅長的事,通常都不會太不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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