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的上午在拜年聲中過去了,徐灝今年和往年一樣,懶得出去應酬,在家里養足精神好明天去拜丈母娘。水印廣告測試水印廣告測試 花廳里,沐凝雪在隔壁的嬰兒房逗弄幼子,所有心思完全放在了兒子身上,徐灝在她心目中的地位直線下降。
睡到日上三竿的丫鬟們陸續起床,梳洗完畢后紛紛聚了過來。小丫頭迎春對著晴雯央求道:“昨兒個我在屋里值夜,姐姐做什么衣服賞我?”
迎春向來散漫,最不喜一個人呆在在家,卻為了新衣服寧肯除夕之夜值班。坐在太師椅上的徐灝笑了笑,注意到秀春今天精神略有些萎靡,獨自坐在一邊低著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晴雯有功必賞,很痛快的道:“行,給你做件棉褂子吧?”
迎春說道:“棉褂子我有了兩件新的,也夠穿了,求給做件皮的吧。”
晴雯笑道:“你想要什么皮的?”
迎春說道:“我要件姐姐們穿的那種青線緞面,又有黃又有黑的牛皮褂子。”
徐灝愕然道:“你見誰穿了牛皮褂子?我怎么從沒見過?”
屋里人都哈哈大笑,唯有秀春依然愁眉不展。晴雯笑罵道:“整天好吃懶做就惦記著新衣服,家里誰穿牛皮呢?我那件又黃又黑的是火狐貍皮,你三年的月錢也買不起。
我另一件玫瑰紫八寶緞子面兒大白毛有黑團的是烏云豹,還有件月緞滿繡花里兒的是飛鼠皮,乃是雪山大漠深處才能獵到的,其它貂鼠羔羊皮你都知道。這三個名兒你記住了,以后別混說什么牛皮狗皮,惹人笑話。”
見迎春笑嘻嘻的答應了。晴雯輕笑道:“我知道,你瞧著鸞兒巧春她們都有了新皮襖,看的眼熱,是以昨晚主動要值夜。好吧。這兩天趕著給你做一件青綢緞面的羊皮褂子。”
不等她說完。迎春趕著跪下磕頭,甜甜叫道:“謝姐姐的賞。”
徐灝皺了下眉。心說為了新衣服你就下跪磕頭,當然玩鬧的意思居多,可是我要拿什么烏云豹的皮襖來誘惑你,不得馬上乖乖的躺在我懷里?要不說生閨女會擔心死呢。
屋里凡是帶春字的丫頭幾乎都是戰死家人的遺孤。因此在徐灝的心里就像是養了一群的女兒一樣,必不可免的擔心這個擔心那個,就怕被外面的混小子們給誘惑了,白白被人家占了大便宜。
適齡的春字輩總共是五人,分別是秀春,迎春、巧春、芳春和蘭春。其中秀春的模樣最好,今年一十四歲。生得清秀可人,善解人意;迎春的姿色僅次于她,一十三歲,另三個則都是十歲左右的黃毛丫頭。還沒有長開,模樣有俊有丑。
自從五春進了稻香居后,她們的地位因徐灝的緣故而與眾不同,人人都得高看一眼,除了晴雯等少數幾人,等閑誰都不敢輕易使喚她們。
也因為被徐灝另眼相看,使得覬覦她們的人家不知有多少,就相當于另一批的徐家小姐,娶回家能少奮斗個十年。也不怪徐灝擔心的多余,實在是誘惑無處不在。
麝月打外邊匆匆進來,隨口說道:“秀春你來幫我下。”
“哦!”秀春如夢方醒的站了起來,徐灝見狀問道:“你今天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沒,沒什么。”秀春忙轉身跑了。
晴雯說道:“或許是來了月事。”“是嘛?”徐灝一想也有道理。
臥室里,秀春幫麝月將頭上的珠翠金釵卸下收好,換上了一對珍珠耳釘,脫掉身上的新衣,解去了花裙,換上半舊的月白紗衫,青緞子棉襖,青色的百褶舊裙。
麝月說道:“靈玉生病了要搬到暖香閣,書房里的秋玉笨手笨腳,也就是人長得高壯,力氣不比小廝小。你不是一心想去書房么?剛才巧春也來求了我,頂多一個月,少爺會同意的。”
秀春情緒低落的道:“算了,讓巧春去吧。”
“你不是一直嚷著無聊么?”麝月很是奇怪,“你今兒有些古怪,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秀春嚇了一跳,忙搖頭道:“沒什么,身子有些不舒服罷了。”
麝月蹙眉道:“那趕緊去找香玉看看,可別病氣染了煜兒,去年二姑娘的孩子得了熱癥夭折了,全家人都緊張著呢。”
“我知道了。”秀春無精打采的應承下來,一個人出了院子,也不知上哪去了。
此時外面打雜的老媽們抬著果籃到了門口,晴雯喊人過去接,天上飄起了雪花。
聽見動靜,徐灝走出來站在房檐下看著,就見蘭春沖了過去,探手從籃子里掏出來幾個核桃,跑到他身邊在地上鋪了一層白紙,用多寶盤上羊脂玉雕琢而成的丹鳳,抬手啪啪啪的往核桃上使勁砸去。
徐灝立時倒吸一口涼氣,不過卻沒有說什么,眼神空洞的眨眨眼,視而不見的把目光移到了別處。
門口的老媽們瞅著這一幕暗暗乍舌,回去時免不了議論紛紛,都說比起不懂事的蘭春來,少爺也實在是太敗家了,竟任由小丫頭把價值連城的寶貝當錘子使喚。
竹蘭有事來到院子里,瞅著蹲在地上摳核桃仁吃的蘭春,那白玉丹鳳觸目驚心的磕壞了整個腦袋,好似一只被宰殺了的土雞,奄奄一息,心疼的道:“你就不管管?”
徐灝回過神來,說道:“這玉不結實,趕明咱換個堅硬點的,看把小手都給弄破了。”
竹蘭無力的一聲嘆息,自從徐燁漣漪出生之后,這家里的好東西就算是遭了大劫,好不容易懂點事了,又來了芳春蘭春這兩個混混僵僵的蠢丫頭。
徐灝不當回事,土豪是怎么煉成的?拿玉器砸核桃多有創意?下次出門和紈绔子弟斗富時,蘭春絕對會一鳴驚人,這是人才。
竹蘭進去對沐凝雪說了一會兒話,出來后附在徐灝耳邊,輕輕嘀咕了幾句,徐灝眼睛瞇了起來。
卻說巧春如愿即將得到一件新皮襖,興高采烈的拿著自己的舊皮襖,趕著去給親嫂子送去,出了內宅朝西邊走去,轉過屏門走出廳屋,下了臺階向右邊的夾道里進去。走了不上三四十步,剛要轉彎,不提防里面一個人也轉了出來,兩個人面對面撞到了一起。
“哎呦!”捧著衣服的巧春舉目一瞧,認得是桑新柄,登時滿面飛紅。又見他喝的爛醉,歪斜著兩眼直愣愣的看著自己,笑嘻嘻的說道:“是巧春呀,我去了。”
瞅著他一步三晃的走了,巧春一顆心險些跳出了嗓子眼,手足冰涼,暗道我何曾叫男人們碰過一下?幸虧沒人瞧見,不然真是臊死了。
“走路不長眼睛,為什么放一個醉醺醺的爺們進來?媽媽們昏了頭了。”
巧春氣呼呼的罵道,十分動氣,往前走到小院門口,見門兒是半掩的,順勢往門縫里瞧去,見桑奶奶衣衫不整的忙著系裙子。
聯想到剛剛過去的桑新柄,巧春剎那間面熱心跳,急急忙忙的往嫂子家去了。
雪越下越大,轉眼天地間白茫茫一片,對有錢人來說這叫做詩情畫意。徐灝和沐凝雪并肩看著窗外,蘭春等幾個小丫頭在院子里跑來跑去,互相打著雪仗。
徐灝說道:“難得雪景,我有預感有客會不請自到。”
沐凝雪輕笑道:“又是過節,又是下雪,自然是開詩社的好日子。”
所謂開詩社其實就是女人們聚會的借口,作詩是次要的,閨蜜們在一起八卦八卦才是重頭戲。果然兩位頭戴大紅猩猩氈雪帽,身穿裘皮貂服,足登粉底烏靴的俊美郎君,迎著漫天的雪花而來。
沐凝雪趕忙說道:“快撐傘接她們倆進來。”
丫鬟打著傘迎了上前,左邊之人輕快的掀開帽子,原來是男裝打扮的沐青霜,另一個則是郡主朱仙媛。
徐灝笑道:“你們今日的主題不是雪就是梅,那邊今天要看一天的戲。算了,我給你們洗手煮羹湯去。”
“姐夫你還會做飯?”沐青霜一臉狐疑,朱仙媛則瞪大了眼眸,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
“反正吃不死人。”徐灝沒好氣的抬腳走向一側的小廚房。
很快徐妙錦和徐翠柳如約而至,張釵和顧紅蕓結伴而來,倒是徐青蓮等身為媳婦無暇分身。
廚房里,徐灝叫嫂子們把三只銅鍋坐在火上,倒入清水。將茄子等蔬菜切成了丁塊,放入鍋中煮沸,再放入紫菜、肉末、火腿,細鹽,一刻鐘后關上火自然冷卻。
把清洗干凈的燕窩撕開,放入挖掉果肉的雪梨里面,加了些冰糖和枸杞,適量的水,盛在瓷碗里在鍋中燉煮小半個時辰。
另一只鍋用來下面,徐灝從碗柜里取出七只青花粉底湯碗,等鍋里的滾水冒了幾開,把面撈出來過了清水,一一放入湯碗里。
舀出先前已經變得溫熱的湯料,配上鴿子蛋和鴨掌等,簡簡單單的過水面就完成了,口味沒什么特殊的,勝在干干凈凈,清清爽爽。
麝月帶著人把七碗過水湯面和七鍾冰糖雪梨送了進去,走出來笑道:“姑娘們吃的很歡喜,說還要一碗呢。”
徐灝揮手道:“剩下了半鍋湯,把面煮了送去。”
背著手走至花廳外的窗戶下,就聽里面的青霜念道:“愛此可人人可愛,卿須憐我我憐卿。”
徐灝一時興起,回了句:“洱海蒼山霜似雪,云窗春暖柳如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