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頑石點頭了!試問,你更有何說?”
此刻大雨終于停了,一些游人準備乘坐畫舫繼續游湖,聽岸邊船上有文人與和尚激辯,忍不住紛紛靠過來聆聽。
徐灝冷然道:“奸僧借佛愚哄世人,以至無惡不作,佛教還算好的,這天下之罪,惟一神教乃是首惡,而我之惡佛更甚于惡僧。
孟子曰:天下之生久矣,一治一亂。故洪水橫流于堯、舜之世,猛獸充塞于武、周之時。天地之道,陰陽倚伏,不能有明而無晦,有春而無秋,有生而無殺,有君子而無小人,這才是真正的世界,什么天堂地獄,純屬無稽之談。
跟你詳說你也聽不懂,誰跟你望塵膜拜?以前佛門先滅于魏,再滅于宇文,三滅于后周武帝,盡毀佛祠,唐世宗毀像鑄錢,魏主則誅殺沙門,殺了也就殺了,那時佛哪里去了?敢出來放個屁嘛?怎么沒施展神通拯救徒子徒孫?可知釋迦摩尼不過凡夫俗子而已,生而為人會有什么靈通?
再說佛教本不是發源自我中國,老子不信佛有什么不對?佛生尼泊爾,傳之于印度,你說萬古長存?可是佛明明生在圣人之后,又數百年而入中國,有何資格吹噓法力無邊?佛教在印度紅黃異派彼此紛爭,本土印度教一家獨大,如今天竺人幾乎都信仰了婆羅門,佛門在老家早已灰飛煙滅,你難道不知嘛?西方極樂世界成天殺來殺去,佛祖都死光了,如此有何資格在中國傳教?你佛祖有靈為何連老巢都沒了?”
徐灝說的詼諧厲色,未淡然聽得目瞪口呆,把酒都忘記了喝,服侍的家人小廝,都在窗外竊聽,無心換酒上菜,連那船家和外面的游人一個個入耳會心,津津有味,除了徐灝的聲音寂無聲息。
唯有法云聽不進去,面上紅了又白,白了又紅,滾圓的肥頭竟像血灌豬頭一般,惱羞成怒嗤笑出來。
徐灝不屑的道:“你笑什么?如今我朝是不準備滅佛誅僧,大抵佛教和孔孟之道都有正人心,息邪說的宗旨。也算功在一時,教在萬世,兩害相權取其輕而已。所以孔子之道常存,楊墨之言終廢,即你佛氏,在唐代之前非常猖狂,現在嗎也就那么回事,被我中國同化成了世俗之教。”
不想和尚正容離座,向未淡然謝過道:“貧僧雖無學行,自小出家從師祖師父游歷四方,亦朝過五岳走遍名山,時而貪戀美色。覺得方外人清修梵行,滿想成佛成祖,只不過是空言欺世。
多年來眼前清福享得太多,實為此生之幸。蒙王爺看重拜為法師,可應接太繁涉世太深,早覺心地塵濁,雖在山林也無意領略。進京后王宮貴族頂禮膜拜,日漸心生妄念,因見老護法正直端方,慈祥仁厚,現在又系退閑林下,故貧僧伴游湖上,一洗胸襟塵俗。
不想徐公子說得佛門如此可惡,因而爭辯幾句,貧僧豈不知圣賢學問兼容,并包釋氏和左道旁門?可是公子一教獨大并非好事,兩千年來,儒教日盛一日,歷代帝王名士無不是儒家門徒。時下雖朝廷清靜,朝野安寧,可沒了敬畏神佛之心,早晚爭權奪利無可遏制,想徐公子手持權柄貧僧不敢爭辯,公子定有定國安邦之策,天色已晚,就此告辭。”
徐灝冷眼注視著法云好似世外高人一樣飄然遠去,心說法云算是個聰明人,看到自己的態度如此鮮明,哪還敢試圖染指俗世權利,跑得比兔子還快,估計各大佛廟在姚廣孝那里已經碰了釘子。
谷王看來是得到了佛教的支持,有些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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