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此刻,薛向卻不敢再小看趙康,此人雕鏤人心的本領驚人,謝輝煌自以為和張無忌關系隱蔽,無人查知,焉知趙康真將張無忌不得升任的重寶,壓在方慕俠身上。
細細想來,若非趙康此番暗用錄音暗算他薛某人,薛向對趙康上位擠掉張無忌,曹陽,孫贏家,自是樂見其成。
偏偏趙康拿他薛向當傻子,說不得他薛某人也得狠狠涮他趙康一回。
他這句話,明著是對馬天宇說,實則是借馬天宇之口,讓張無忌清醒清醒。
只有這兩條狗皆明確地知曉了對方在朝自己齜牙咧嘴,才會撕咬得更兇狠。
果然,馬天宇神情凝重起來,沉聲道,“難道首長打算支持趙處長了?”
薛向道,“本來,按關系遠近和個人能力,我是矚意張處長的。可趙處長的理由很充分,他說張處長必定無法升任,言之鑿鑿,倘使張處長真就無法升任,小馬,你覺得我除了支持趙處長外,還有的選擇么?”
馬天宇道,“的確,趙處長是個極好的選擇,首長的想法不錯。只是,趙處長既然央了首長,怎生又去了謝司長辦公室,雖然捧著文件,打著匯報工作的幌子,背后焉知不是首鼠兩端。首長不得不防啊!”
薛向道,“防了又如何,小馬啊,你覺得相比曹陽,孫贏家,我怎能不選他趙康,他趙處長這是明知我可選擇,而肆無忌憚呀!”
馬天宇點點頭,“首長的選擇的確不多,趙處長好算計!”
“夜上海夜上海,你是個不夜城…”
寬敞的客廳內。老式歌碟旋轉,一改往日中山裝打扮的張無忌西裝革履,手持紅酒杯,踩踏著優雅的舞步,跟隨著這靡靡之音,搖曳著身姿。
他這番面目。若放在外間,保管驚碎一地眼鏡。
“叮”的一聲,門鈴聲打亂了悠揚的旋律,張無忌定住舞步,將留聲機停止,透過門鏡看清了外面那人面目,皺了皺眉,將門打開。
“不是跟你說過么,有什么事。電話里說,我不找你,你不要找我!”
門方打開,張無忌便劈頭蓋臉斥責道。
深沉的夜幕下,馬天宇安靜地站著,沉穩地道,“小心趙康,這人在背后做了大量卓有成效的工作。至少,薛司長和謝司長都曾承諾于他。若您不得升任,將轉而支持他。您想,一個人把后續工作都做到此種程度了,他還會眼見著您上去么?”
張無忌開門放到進來,沉聲道,“誰跟你說的這些。是薛向?莫非你暴露了,薛向故布疑陣?趙康有什么本事,敢打我的主意?”
馬天宇撇了撇眉毛,道,“您給謝司長去個電話。一切自明。”
張無忌看了馬天宇一眼,快步走到電話機邊,撥出了謝輝煌家中的電話。
很快,電話接通了,張無忌沉聲道,“老謝,怎么回事兒,趙康找你去了?”
“是小馬告訴你的吧,你這步暗棋真是埋對了。”謝輝煌漫不經心道,“放心,趙康不知道咱們的關系,自以為說動薛向,再聯合我,就能攪黃你老兄的好事,殊不知這是做夢。
張無忌確準了趙康去尋謝輝煌的消息后,心思一下沉了下來,問道,“老謝,趙康是不是也對你說,倘使我上不去,你須得支持他的話?”
對薛向如是說,對謝輝煌又說,趙康某非是確準了他張某人就上不去。
謝輝煌道,“要我說幾遍?這就是小趙的癡人之夢,何須較真。”
“知道了,的確是跳梁小丑,老謝你早些休息。”
說著,張無忌便掛了電話,轉臉沖馬天宇道,“麻痹的,看來趙康這孫子是把主意打到我頭上了,就老謝還瞎單純,老天真,不,這貨是只掃自家門前雪,不管老子瓦上霜,看來,這件麻煩,得自己解決,趙康,你屁股后面當真很干凈么?小馬,給我盯死趙康!”
馬天宇點點頭,忽的,抬眼望了望蒼茫的暮色,心中生出巨大的疑惑來。
這對他這個聰明人而言,是罕見的,眼前的這局迷棋,是越來越復雜了,各方人物都在其中扮演著多面角色。
不到謎底揭開剎那,只怕沒有人知道最后的答案。
募地,馬天宇想起了薛向,那個始終平靜微笑的年輕首長,也是最讓他看不透的人。
在這次的副司長之爭中,他到底扮演著什么角色呢,馬天宇陷入了深度的迷惑。
“方委員召開宏觀司全體副廳級以上干部會議了!”
三天后的一個下午,吃完午飯,不少人正趴在辦公桌上,攤著身體,享受著秋乏。
一個驚人的消息旋風一般,震動著整個宏觀司。
各個辦公室立時人頭攢動,各式小道消息漫天飛舞。
因著宏觀司四大處,只有督察處處長不是副廳級,沒有攙和到此次的副司長之爭,且慕處長這幾日請了公假,去某學校進修去了,督察處最是超然,自由。
討論的也最是激烈,各個辦公室,三個一群,五個一伙,儼然召開政局常務會議。
“你們說這次誰會上去,我看還是張處長機會最大,畢竟人家眼巴巴要來的機會,豈能落空。”
“不可能不可能,張處長上了,謝司長能高興?這次的副司長本就是謝司長起的由頭,擺明了是奔咱們的頂頭上司薛司長去的,我看還是孫處長機會最大。”
“為什么不是曹處長,他跟謝司長多少年了?”
“怎么可能是曹處長,雖然謝司長張羅這個副司長,是為了制衡咱們的年輕大老板,可曹處長上次在海天場的事兒上,被咱們大老板涮了夠,至今還是宏觀司的笑柄,如此大的污點,他怎么上得去!而趙處長和薛司長,謝司長都走得較遠,他的機會也不大,到了,還得是孫處長上!”
“這話說得過早了吧,方委員的態度,你們都不考慮了?宏觀司到底歸他老人家領導,他若是發話,當一言九鼎,定海神針。”
“正因為方委員站的太高,誰上副司長都得老老實實蹲在他老人家面前,且他老人家已經將名額要到了宏觀司,若是再插手,未免吃相難看,引物議紛紛了。”
“那咱們的大老板呢,他總得有個態度吧,倘使孫處長上位,今后,他這個副司長可就難當了。”
“這倒是實話,咱們的大老板兩次出手,已見不凡,可到底根基尚淺,謝司長今次的招數堂堂正正,真是避無可避,舉目望去,宏觀司副廳級以上,有咱們大老板的人么?根本沒有,所以,不管怎么選,終是咱們大老板吃虧。”
“我看未必,咱們大老板不是好啃的桃子,這次謝司長算計他,沒準兒又得崩缺牙齒。”
“癔癥!人家都算死了,你能如何反抗!”
“你不行,未必薛司長不行,要不你老孫三十多了,才正科呢。”
“老李,說事兒歸說事兒,搞什么人身攻擊,你快四十了,不也在女人手下討生活。”
“你#¥¥¥!”
“你&…!”
事實證明,低層次的爭辯最后往往淪為爭吵,謾罵。
而真正高層次的對話,永遠是充滿理性和智慧的,即便是爾虞我詐,刀光劍影,也都在面具下完成。
十五分鐘后,宏觀司會議室內,就要上演這么一出看似古井不波,卻驚心動魄的對話,引得萬眾矚目。
薛向是頭一個到達會議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