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女子身形一晃,平平移開一尺,避過李慕禪的劍,她的劍勢卻不變,已到李慕禪跟前。
李慕禪屈指輕彈,“叮…”脆響聲中,中年女子臉色一變,劍身顫抖如靈蛇,不斷消減劍上的內力。
李慕禪內力精純如實質,落到劍上,如一道火蛇般鉆上去,糾纏不休,中年女子想要化解卻不容易。
她身法妙,劍法也靈,內力卻遜李慕禪一籌。
李慕禪挑劍一掃,“叮…”劍身再顫,劇烈掙扎,最終掙脫她的手飛了出去,落到人群之外。
李慕禪飄身后退一步,還劍歸鞘,抱拳道:“前輩,承讓了!”
“好好!”中年女子退后一步,點點頭:“好精純的內力,甘拜下風,佩服佩服!”
李慕禪笑了笑:“前輩謬贊。”
方懷義撫掌大笑道:“呵呵,不愧為烈陽劍,還有哪位前輩指教?”
李慕禪這兩下干凈利落,劍既快,內力又深,眾人眼前一亮,贊嘆名不虛傳之際,再次躍躍欲試。
“我來!”一個老者飄身出來,踏步進圈中。
他高大的身形罩著樸素的葛衣,白須飄飄,面色紅潤,有南極仙翁之韻,他撫髯笑呵呵的道:“難得又出了一位青年俊杰,老夫手癢,咱們比劃比劃!”
李慕禪抱拳一禮,笑道:“前輩尊姓大名?”
他看到老者胸口繡著一顆月亮,顯然是二品客卿,二品客卿屬于一流高手,已極難得,一品客卿只有九人而已。
“老夫姓周,周吉安,小李你不必客套,你勝了兩人,就算是自己人啦,也不用給我老頭子留什么情面,咱們這里不需要那些,只講武功,不講其他!”老者笑瞇瞇的道。
李慕禪深深點頭:“是,周老請——!”
周吉安笑道:“老夫練的是刀法,那就獻拙啦!”
他從腰間拔出刀來,緩緩劃了一個圓弧,待刀身回到身前時輕輕一抖,頓時“嗡”的一響,仿佛猛虎抖身,威猛氣勢頓時撲面而來。
人們低聲議論,嘖嘖贊嘆:“好,周老的臥虎刀越發精湛了!”
周吉安按刀而笑,雙眼神光湛湛:“小李,來罷!”
李慕禪笑道:“周老先請!”
“看刀!”周吉安臉色一肅,長刀劃出,仿佛一只猛虎撲了過來,氣勢森森,刀未到,氣勢已到。
面對這般氣勢,一般人難免心怯,恍惚一下,或者感覺到壓力,從而影響武功的發揮,這正是臥虎刀之精髓所在。
李慕禪待刀臨身,揮劍格擋,兩人刀劍結實撞上,周吉安臉色一變,心下發苦,沒想到李慕禪年紀輕輕,內力如此精純。
周吉安的刀法確實精妙,火候精純,一刀一式,簡練而厚重,每一刀下來,都挾著懾人心魄的力量。
但在李慕禪眼里卻破綻處處,隨時能擊破他招式,卻一直沒有出手,只是硬碰硬,看上去無可奈何樣子。
轉眼功夫,兩人過了二十幾招,李慕禪差不多摸熟了這套刀法,確實威猛凌人,尤其氣勢渾厚,令人心顫發寒,實力大損。
二十幾招過后,李慕禪失去了興趣,沉聲道:“周前輩小心了,我要用絕招啦!”
他話音乍落,劍上散發出強烈光芒,仿佛太陽映照,周圍諸人忙不迭的閉上眼睛,不敢直視。
“叮…”一聲脆響,長刀飛了出去,周吉安兩手空空,搖頭苦笑。
李慕禪還劍歸鞘,抱拳笑道:“周前輩,承讓!”
說罷,他飄身一躍,掠過兩丈外,彎腰撿起長刀,遞還給周吉安。
“老朽心服口服,看來小李你要進入一品了!”周吉安撫髯笑道,接過長刀,歸入鞘中。
他臉上并無不虞之色,也沒有覺得慚愧,神色平常。
李慕禪心下贊嘆,對這種氣氛大是喜歡,與星湖小筑倒有幾分相似,切磋比試沒有勝負欲,全是為了提高武功。
“好功夫!”一聲沉悶的喝聲傳來,人們倏的分出一條路來,一行九人緩步而至,從容而沉凝。
周圍一下安靜下來,人們的目光都凝于此九人身上。
當先一人是個紅臉黑髯中年人,丹鳳眼,修眉方嘴,身形修長,一襲青衫飄飄灑灑,英武之氣過人。
他緩步而來,卻如身負山岳,每一腳踏在地上,好像地面隨之晃一下,氣勢與修為俱都驚人。
李慕禪微瞇眼睛,看一眼他青衫上的太陽標志,又掃一眼隊中黃衣中年人,卻是熟人,乃那晚他在方懷智身邊看到中年人。
這一行九人,五男四女,三男三女是老者,一個中年男人,一個中年女人,還有一個年輕的男子,相貌英挺,如玉樹臨風,正搖著折扇微笑看向自己。
方懷義上前,抱拳道:“項老,你們來得正好,我來介紹,這位是烈陽劍李風李先生,斬殺了十二大寇,名揚天下!…李先生,這位是項雷項前輩,號稱天雷劍,…”
李慕禪一一點頭示敬,笑容滿面,最終目光落在青年身上。
他終于見到了九大供奉最年輕的一位,天才驚艷的人物岳克莊。
他曾在方家的情報上看到岳克莊的介紹,聽說是一位隱士之途,身懷秘術,內力高深,一手劍法精妙絕倫。
他來歷頗為神秘,武功卻極強,硬生生憑著武功進入一品客卿之列,但在武林中卻寂寂無名。
這岳克莊只有二十五歲,卻能身列九大供奉之中,躋身頂尖高手之列,委實難得之極。
岳克莊沖李慕禪笑笑:“烈陽劍李風,這名號如雷貫耳,除去十二大寇功德無量,真是失敬了。”
李慕禪笑道:“岳兄客氣!”
他只有十九,岳克莊大了他半輪,看上去也成熟得多,但眾人都能看出李慕禪的挑釁與不服氣。
李慕禪所扮的李風,武功雖強,性子卻烈,而且行事也剛硬,卻不失善良,他這般動作,看起來仍是年輕氣盛。
岳克莊笑瞇瞇的,似乎沒注意到李慕禪的不服氣。
方懷義笑道:“項老,諸位前輩,李先生已經過了兩關,可入二品,諸位前輩試試他能不能進一品如何?”
項雷掃一眼李慕禪,雙眼如電光。
李慕禪笑著迎上他目光,毫不示弱,盡顯年輕氣盛的本色。
項雷撫髯淡淡點頭:“唔,那就跟小岳切磋一下吧。”
岳克莊笑道:“雷老,我怕不是這位小兄弟的對手啊,還是雷老親自動手才成。”
項雷淡淡一笑:“他若勝得過小岳你,就是一品,是不是?”
他掃一眼眾人,其余七人點頭,岳克莊的武功極深,李風若能勝得過,自然可為一品客卿。
岳克莊笑瞇瞇的點頭,抱拳道:“既如此,那在下就勉力一試!…李少俠,手下留情!”
李慕禪笑了一下:“岳兄太客氣,請罷!”
“看招!”岳克莊把扇子收起,別到腰間,然后抽劍出鞘,輕輕一刺,如蜻蜓點水般刺至。
這一劍輕盈而靈動,看著不起眼,卻極見功力,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就是這般,不經意一個動作都蘊著十足火候,有莫大的威力。
李慕禪精神一振,他在觀星樓時就對這岳克莊生出好奇,想看看他到底修煉了什么絕學,修為到底如何,比星湖小筑的師兄師姐們如何。
“叮叮叮叮…”兩人長劍相擊,發出一串串清鳴,裊裊不絕,兩人身形變幻,化為兩道影子。
李慕禪暗自驚異,沒想到這岳克莊內力如此深厚,雖不如自己的精純,卻勝在深厚,一時之間不落下風。
他的三陽真解心法至剛至猛,至陽至烈,帶著強烈的霸道,一旦相觸非要壓倒對方不可,卻壓不住岳克莊。
岳克莊的內力有些奇異,柔韌非常,遇到他強大內力侵蝕,仍能支撐住,并不落下風。
李慕禪暗忖了一番,論內力,自己勝過一籌,就不知他身懷什么秘術,是不是激發潛力的,能讓內力暴增。
論招數,他的烈陽劍法以拙勝巧,以力破巧,并不落下風。
岳克莊的劍法精妙,奇正相生,防不勝防,實是難得,但碰上烈陽劍卻不走運,烈陽劍純粹以力勝巧,任憑對方千變萬化,我就是一劍刺去,除非你的劍更快,或你更不怕死,否則,就要落下風。
岳克莊的劍法被克,被逼無奈,只能硬拼,一身精妙絕倫的劍法都用不出來,就像秀才遇上土匪。
兩人轉眼拼了百招,劍劍硬碰硬,項雷撫髯皺眉,看得搖頭不已,顯然是不滿意岳克莊的表現。
旁邊眾人議論,也是覺得奇怪,岳克莊好像故意手下留情,根本不拿出真本事,劍法沒有精妙可言。
這純粹是以短克長,自取沒趣,這么打下去,自然是李風進入一品了。
“罷了,咱們不必再打了!”岳克莊忽然往后一躍,跳出圈外,擺手道:“再打下去也沒什么結果,就算打平罷!”
李慕禪笑道:“我快不成了,再來百招,我就要敗。”
岳克莊對他笑了笑,搖搖頭,絲毫沒有落敗的挫折與沮喪,反而神色坦然。
方懷義遲疑的望向項雷:“項老,你看…?”
“嗯…”項雷皺眉掃一眼岳克莊,沉吟道:“既然能與小岳打成平手,他也資格成為一品。”
方懷義看看周圍諸人,慢慢點頭:“好,既然項老發話,那就這么定了,李先生,恭喜你,你已經是一品供奉了!”
李慕禪似乎驚愕,看看他:“一品供奉?”
方懷義笑著點頭:“不錯,咱們方家從今天起,就有十位供奉了,真是可喜可賀!…李先生,咱們今晚去朝陽樓,我替先生接風洗塵!”
李慕禪把劍歸鞘,露出笑容:“不用麻煩了罷!”
方懷義笑道:“要得要得,先生不要推辭,這樣的大喜事豈能不慶賀,諸位前輩,大伙都去,我包下朝陽樓!”
“好,多謝二爺!”眾人轟然答應,笑呵呵的道謝。
方懷義親自領著李慕禪來到旁邊一間小院,小院單獨一間,周圍是片小竹林,幽靜詳和。
進了小院后,便是精致的山石園林,小院乍看不大,但里面別有洞天,竟有三進,越往后面越大。
第一進的客廳,僅是平常大小,二進的院子則大了一些,第三進的后花園,更是寬闊得很,甚至還有一個荷池,周圍是花圃。
李慕禪很滿意,這小院雖不算大,布置得卻極好,雅致精巧,匠心獨運,不落俗套,一看就讓人喜歡。
方懷義帶著他轉了一圈,把小院熟悉了一番,最后臨離開之際說道:“先生可以挑選幾個侍女過來。”
李慕禪笑道:“我一個人呆習慣了,還真不習慣有人服侍。”
方懷義笑瞇瞇的道:“那也不必勉強,先生隨意,…先生可能還不知道,一品供奉在咱們方家地位尊隆,只須在最關鍵的時候出手即可,平時咱們方家什么也不管的。”
“唔,這很好。”李慕禪點點頭。
方懷義道:“其余九人當中,六個人住在府里,還有三個人住在府外,咱們也不勉強的。”
李慕禪道:“我在城里剛買了一座小院,比不上這里好,那我就兩邊輪流著住罷。”
“也好。”方懷義點頭,笑道:“先生不必客氣,有什么要求直接吩咐就是,不必當客人,就當成自家人一樣。”
李慕禪笑著點點頭,這一品客卿的地位確實不一樣,他身為堂堂的二少爺,竟對自己如此殷勤,真是難以想象。
李慕禪暗自忖道:“所謂理下于人,必有所求,不知這位二公子有什么想要的。”
不過他懶得理會,到時再說就是,先在這里住下,坐實了一品客卿的身份,遇上方懷智也能有化解的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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