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女偎在一起,渾身發冷,彼此都能感覺到對方的顫抖與恐懼,想一想將要降臨的悲慘命運,幾乎要昏倒。
馬車轔轔,就像死亡的腳步,她們心越來越沉,于是低聲念誦阿彌陀佛,求救苦救難的觀世間菩薩,救一救自己。
她們從來并不信佛教,雖信鬼神,卻覺得虛無縹緲,沒有影子的事,雖有鬼神的存在,卻不能影響到人。
到這個時候,她們再沒有辦法,只能求救于觀世間菩薩,求得一點兒心靈的寧靜,不讓自己崩潰。
“砰!”一聲悶響,馬車忽然一停,她們猛的往前一倒,撞到前面的車廂壁上,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忙挑開窗簾往外看,外面黑漆漆的,馬車卻停住了,隨后車門一開,掀簾進來一人。
車廂里也黑漆漆的,她們看不到人,只有隱約一個黑影,看得到輪廓而已。
“雪娘,柔娘,桑娘,你們不要緊吧?”溫和的聲音響徹了車廂,三女一聽,頓時一松,幾乎癱軟下去。
“先生,真的是你?”雪娘喜極而泣。
她在念誦佛祖保佑的同時,心底深處有一絲希望,想到那李先生武功高強,對自己也極好,拿自己當朋友,一點兒沒有看輕的意思,說不定能回來救自己脫離苦海。
但她念頭一轉,又暗自否則,李先生武功雖強,但要面對的是兩大世家之一的方家,他們早就急著逃命,哪能想到自己一個青樓女子,自己賤命一條,不值得人家記掛。
這般一會兒希望,一會自憐絕望,轉來轉去,讓她幾乎發瘋,這一聲溫和清朗的聲音,一下把她扯到了天堂。
“雪娘,是我,害你們受驚了。”李慕禪溫和的聲音響起,他手上一亮,忽然托了一個燈籠進來。
柔和的燈光一下映亮了車廂,呈現出三張嬌美的臉,臉上帶淚,如梨花帶雨,蒼白的臉龐越發楚楚動人,嬌美難言。
李慕禪微笑道:“還好我沒來晚。”
“沒想到,先生你真的回來了。”雪娘抹一下眼角,垂下頭,低聲道。
李慕禪道:“沒想到堂堂方家,行事如此下作,…還好我不放心,過來看了看。”
他扭頭看看另兩女子,溫聲道:“你們準備怎么辦?”
“咱們的性命是先生救的,任憑先生安排。”雪娘柔聲道。
李慕禪想了想,道:“那好,就去我的宅子里住一陣子罷,待避過了這一陣風頭再說。”
三女頓時露出笑容。
雪娘低聲道:“怎好勞煩先生,不會打擾夫人么?”
李慕禪笑了笑:“我夫人不在身邊,不打擾,咱們走罷!”
說罷他扭頭出去,駕起馬車,到了一個客棧前,然后飄身下車,后背背著雪娘,左手提柔娘,右手提桑娘,身形化為一縷清風消失無蹤。
李慕禪料到這里不太平,會有方家三公子方懷智出來攪局,故來這里,只是顧忌黃衣中年人的武功,沒有親自出來教訓方懷智。
黃衣中年人也顧忌他的武功,不敢離開方懷智,否則,事情還真的有些麻煩,到了這個地步,李慕禪反而生出貓捉老鼠的興趣。
他先把三女攔截下來,送回了府里,讓她們自己安排,今后她們就是這里的女主人,不必見外。
說過之后,他又飄身出去,回到飛燕樓。
“怎么林之卿還沒來?”方懷智抬頭看看天色,跺跺腳,哼道:“這個林之卿,架子越來越大了,我的話也不管用了!”
黃衣中年人搖搖頭:“照我看,不是林之卿的事,就怕他根本沒得到信兒,怎么過來?”
“沒得到信兒?”方懷智想了想,哼道:“黃叔,你是說,半途有人把送信的截了?是那幾個混蛋?”
黃衣中年人點點頭:“早該有動靜了,林之卿即使不過來,送信的也該回來了。”
方懷智恍然點頭:“唔,有道理,有道理,看來是我失算啦,…黃叔,你該親自出馬的!”
他抱怨著搖搖頭,神情不滿。
黃衣中年人慢條斯理的笑了一下:“我看那幾人就在這周圍,可能正等著我離開呢,你說我一走,他們會不會過來?”
“…好吧,黃叔你總是有理的,恨只恨大哥與二哥氣人,說什么不能讓我帶太多人,免得惹事生非!”方懷智恨恨跺腳,咬著牙,惡狠狠的道:“要不然,我哪至于落到現在的地步,一個高手也派不出去!我哪是什么三少爺,狗屁不是!狗屁不是!”
黃衣中年人淡淡一笑:“大爺與二爺是關心三爺的,也是一片苦心,三爺你該收收心,少些胡鬧,干些正事了!”
“正事都讓他們做了,有我什么事!”方懷智沒好氣的瞪他一眼:“少說他們的好話,這兩個家伙,一天到晚忙個不停,有什么可忙的,咱們方家誰能動得了?”
黃衣中年人嘆道:“三爺,這幾天二姑娘要回來,家里忙得很,你還是消停一些罷,…這件事不用急,別跟著添亂了。”
方懷智恨恨道:“黃叔,你能不能撿點兒好聽的說!…二姐回來就回來,有什么大不了的,她當上貴妃,還是我的二姐,還當成什么客人啦,回一趟家要鬧得雞飛狗跳,真是豈有此理!…二姐回來后,我倒要好好問問她!”
“千萬別!”黃衣中年人臉色一變,忙道:“三爺,現在的二姑娘不是從前了,不能放肆的!”
方懷智嘿嘿笑道:“我放肆一些又有什么,她就不把我當弟弟啦?我偏不信,倒要看看她變沒變!”
黃衣中年人臉色發苦,知道他混脾氣上來了,還是不說為妙,否則越說他越起勁兒,更沒法子勸了,只能等他忘了。
方懷智看他的臉色變成這樣,得意的哈哈大笑,這個黃叔實在太氣人,偏偏又奈何不得,知道他都是為了自己好,能把他弄成這樣,實在是一件解氣的事,想到此,便忍不住大笑。
“不好啦,走火啦——!”“快跑!快跑!著起來啦——!”“娘呀,這是怎么回事,怎么著起火了?!”
一陣匆忙的吆喝聲響起,打斷了方懷智的大笑,他扭頭望過去,但見飛燕樓三樓位置有火光冒起,映得周圍通紅。
三樓所有的屋子都敞開了,人們都沖了出來,一口氣擠上樓梯,開始往下沖,轉眼功夫到了方懷智跟前。
黃衣中年人臉色微變,閃身擋在方懷智跟前,然后扯著他后退,轉眼閃出了飛燕樓,到了外面。
飛燕樓頂火光沖天,映亮了半個夜空,景色很是瑰麗,其中夾雜著哭天喊地的聲音,卻是樓中的老鴇趴在地上捶著地大哭。
她身形矮胖,哭起來中氣十足,她身材不高,腿不長,跑起來卻快,是最先跑出飛燕樓的幾人之一。
人們卻沒有理會她的,都站在樓前看熱鬧,偌大的飛燕樓在白靈城可謂頭一份兒,乃是城守大人的產業,如今眼見著燒起來,很快要燒個精光,他們暗自舒爽,幸災樂禍。
這個飛燕樓就是一個銷金窟,賺了太多的錢,雖說大伙爭先恐后的進來送錢,但見到這里受損,卻是大喜過望,相信城守很快會再修建起來,偌大的白靈城,不愁沒有地方花錢的。
方懷智臉色鐵青,死死看著通天的大火,良久之后轉過頭來:“黃叔,是那幫人放的火吧?”
黃衣中年人點點頭:“想必不差,趁火打劫,三爺還是走吧,早早離開為妙,說不定又在暗中做什么。”
“不行,我不走!”方懷智不甘的搖頭,恨恨道:“我要把他們都逮回去,讓林之卿畫像!”
“沒用的,你看看,他們個個都成這樣了,哪有心思記得剛才的事,況且,這里這么亂,萬一他們混在里面…”黃衣中年人搖頭,嘆道:“就怕他們所圖非小,是對準了王妃…”
“不會吧?”方懷智臉色頓時變了。
黃衣中年人看一眼身邊幾個僵直不動的人,搖頭不語。
剛才往外跑的時候,方懷智與黃衣中年人順手把幾個人帶了出來,不讓他們被眾人擠壞,踩著,否則,憑剛才人們的亂勁,說不定幾個人真要被踩死了。
況且,黃衣人還懷疑這幾個人隱在人群里,趁亂說不定要把李二少爺他們弄死,殺人滅口。
方懷智臉色陰沉,恨聲道:“難道是林家的?”
黃衣中年人嘆道:“所以要小心,這件事不能急,也不差在這一時,他們真別有用心,自然還會來,早晚逮著他們!”
“難道就這么算啦?”方懷智陰著臉,不甘心的哼道。
“忍一時,早晚騰出功夫來,一定要算一算的。”黃衣中年人安慰道。
方懷智默然不語,仍不服氣。
但隨著火越來越大,飛燕樓里的人們都跑了出來,然后紛紛離開,彼此見了面實在不好。
能來這里玩耍的,非富即貴,若是平常,即使碰上了也會笑瞇瞇的打個招呼,算是風流雅趣。
如今這般場面個個都有些狼狽,來不及穿戴整齊跑出來,實在無顏見人,有損自己的顏面。
方懷智想要開口,卻被黃衣人擺擺手止住,他憤憤的瞪了周圍眾人一眼,無奈的嘆口氣,心灰意懶,不再多說。
他扭頭道:“李二,今天算你倒霉,找不到那幾個小子,你穴道解開之后,親自找林之卿,讓他畫像,再下追殺令,不信逮不著他們!”
李二眨了一下眼,示意明白,眼中透出森森殺意來。
黃衣中年人掃了兩人一眼,搖搖頭,暗忖此人如此武功,又如此精密的心思,怕是不那么容易。
這樣的人還是少惹為妙,一旦下定決心暗算,防不勝防,萬一真逼得急了,反而跑回來刺殺,玉石俱焚,那可不妙得很!
他溫聲道:“三爺,咱們走罷!”
“娘的,真是憋氣,走!”方懷智恨恨的瞪一眼飛燕樓,擺擺手,周圍幾人頓時扶著李二他們,離開了飛燕樓,消失在夜色里。
李慕禪看他們離開了,露出笑容,這一把火燒了飛燕樓,將來怕是一個麻煩,不過,為了眼前事,也只能如此。
他隱于黑暗中,看著黃衣人的身形消失,看他胸口的太陽標志,知道他就是一品客卿了。
一品客卿胸口繡太陽,二品繡月亮,三品繡星星,秩序井然,不同的品級,代表了不同的實力,不同的地位,不同的待遇。
看了黃衣中年人的修為,李慕禪心中有數,他也可以成為一品客卿,不過嘛,一品客卿可不僅僅是武功,還要有忠心,這點自己就做不到了。
他想了想,搖搖頭,決定還是按照自己的想法來。
不進方府,不成客卿,他一旦被追捕,就是與整個方家為敵,但成了客卿,那就純粹是私斗,方家反而可能調解。
所以他要爭這兩天的功夫,封了他們穴道,兩天之后才能解開。
清晨時分,方府外,四個黑綢勁裝大漢站在兩邊的石獅旁,手按劍柄,一動不動的凝立,仿佛四尊雕像。
大門前正有一個少年拿著掃帚掃地,他身形削瘦,大掃帚足比他還要長,拿在手上卻輕盈如樹枝,動作游刃有余。
李慕禪來到方府大門前,站在門口打量,沒想到這方府看起來倒有些俗氣,真正有底蘊的世家,哪有這般張揚的,往往越是地位高,越是行事低調,方府打破了這個常識。
看方府這般景像,活脫脫是一個暴發戶,一點兒沒有世家的氣象,好在那四個大漢沉穩厚重,而不是兇神惡煞一般。
他站在方府前看了半晌,這四個大漢卻沒有過來驅趕,而是仔細的打量著他,好像在看他究竟是什么人。
半晌過后,李慕禪咳嗽一聲,抱拳道:“煩勞四位兄臺通稟一聲,在下李風,前來貴府應聘客卿。”
一個魁梧大漢走過來,抱拳回禮:“原來是李少俠,李少俠想要應為客卿是吧?”
李慕禪點點頭:“不知道有何要求,在下是不是達到了?”
大漢道:“少俠稍待,我去通稟一聲!”
李慕禪笑著抱抱拳:“有勞了。”
“沒什么。”大漢擺擺手,大步流星的進去了,轉眼消失在屏風之后。
方府的大門是敞開的,這一點很少見,但院子后面是一個大屏風,上面繪著松鶴延年圖,這座屏風擋住了院里的情形。
掃地的少年停下,抬頭打量李慕禪一眼,搖頭道:“誰都想來當客卿,客卿哪里那么好當的,可不是吃閑飯的!”
“哈小子,掃你的地吧,休得多言!”旁邊一個大漢哼了一聲。
掃地少年撇撇嘴,不服氣的瞪了李慕禪一眼,接著低頭掃自己的地。
李慕禪笑了笑,渾不在意,對大漢笑笑,表示謝意。
轉眼功夫,一聲朗笑傳來,隨即一個俊逸青年大步流星的趕出來,一轉過屏風,還沒到門口便抱拳大笑:“有客遠來,方某未能遠迎,失禮失禮!”
李慕禪抱拳微笑,掃他一眼,這青年身形修長,身穿錦衣,面如冠玉一般,白皙晶瑩,一看就知修為極深,乃是高手。
他修眉朗目,尤其一雙眼睛,宛如寒星一般,閃著熠熠光芒,一看就把人的眼神吸引住了,讓人會莫名的盯著他。
李慕禪笑道:“在下李風,久仰貴府大名,想來湊個熱鬧!”
“歡迎歡迎,在下方懷義!”青年笑道。
李慕禪一怔,隨即忙道:“原來是二公子親自出迎,在下惶恐,實在不敢當!”
李慕禪也沒想到,竟然迎出來的是方懷義,方府的二公子,方府這一手還真是禮賢下士,試問如此手段,哪個武林中人能抵得住。
武林中人就講究一個面子,一個威風,最受不得的就是這個,如此地位的方懷義,竟親自出迎自己一個無名小卒,委實讓人受寵若驚。
“李少俠,里面請!”方懷義轉身側手延請。
李慕禪也沒有驕情,點點頭:“那就有擾了,請——!”
兩人大步流星的往里走,轉過屏風,面前是一個寬曠的練武場,此時練武場上煞是熱鬧,近百人正在練武。
練武之人駁雜非常,有的練劍,有的練拳,有的練刀,甚至還有的練流星錘,揮舞起來,周身一丈內沒人敢靠近。
李慕禪看著這般熱鬧場面,頓時雙眼放光,興趣大生,都被身邊的方懷義看在眼里,心中有數。
兩人穿過人群,來到中間一塊兒空地,這里擺著兵器架,還有一些石鎖石墩之類的,像是獨立開辟的一個小練武場。
在大練武場上開辟一個小練武場,這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權利,顯然是屬于這位方家二少爺——方懷義的。
方懷義笑瞇瞇的道:“還未請教李少俠的名號…”
李慕禪笑道:“我是才從山里出來,從小隨師父在山里修行,師父仙逝后,我一人無趣,就出來玩,沒想到外面很亂,呆得實在沒有趣,聽說方家有客卿,很悠閑,既能有人管飯,又有練武,最好不過,就過來了。”
“哦,這樣…”方懷義了然的點點頭,笑道:“咱們方家的客卿確實悠閑,平日里什么也不必做,想練功練功,想游玩游玩,沒人約束,而且每人都有俸祿,足夠花銷的了。”
李慕禪撫掌笑道:“這最好不過,我這個最不喜歡瑣事,除了練武,什么也不會做,有人管飯,有錢花,有武功練,簡單是最美的生活!”
方懷義心下暗笑,即使這位李少俠的武功不濟,也要留下來,如此執著于武功修煉,即使一時武功不高,將來的成就也不會差。
李慕禪忽然一拍手,笑道:“對了,我好像有個名號,叫什么烈陽劍。”
“烈陽劍?”方懷義想了一下,忽然笑道:“原來兄臺就是烈陽劍李風,李是李風李先生?”
李慕禪笑著點頭:“不錯,我就是李風,先生不敢當!”
“哈哈,李先生的大名,我雖在這里,仍如雷貫耳,掃蕩十二大寇,功德無量,失禮失禮!”方懷義大笑道。
李慕禪搖搖頭:“沒什么,只是看不得他們橫行霸道,肆無忌憚罷了,也沒出什么力氣。”
“十二大寇乃天下間有數的高手,縱橫這么多年,無人能制,最終卻栽在了李先生手里,先生的武功可見高明!”方懷義贊嘆道。
李慕禪搖搖頭:“我武功可不成,勝過他們也是運氣好。”
“先生客氣了!”方懷義笑笑,若真是運氣好,這么多年來,怎么沒有一個人的運氣好,能殺得了十二大寇。
李慕禪正色道:“真的,我不是故作謙虛,十二大寇精通合擊術,我恰好找上門時,他們是分開的,沒有在一起,是一撥接著一撥,讓我有機會逐一擊破,否則,死的就是我了,也不會有機會站在這里跟你說話。”
“原來是這樣!”方懷義笑著點頭,笑道:“十二大寇的合擊術厲害,但他們本身就極厲害的!”
李慕禪笑著點點頭:“這倒也不假,十二大寇每一個都不差,只有老大最厲害,真是邪乎!”
方懷義精神一振:“大當家的最是神秘莫測,號稱無敵,先生如何勝過他的?”
李慕禪嘆道:“他不像個練武的,反倒像是跳大神的,他會一門迷魂術,讓人進入自己的幻覺中,不知不覺的自殺,我差點兒自殺了。”
“這樣呀…”方懷義恍然點頭,道:“怪不得沒人知道他到底武功如何,說是深不可測,無人能敵。”
李慕禪點點頭:“這倒不假,確實無人能敵,他根本不怕武功,你武功再高,與他眼神一對,馬上就昏倒了,武功高有什么用?”
方懷義問:“那先生如何抵住了?”
李慕禪笑了笑:“家師是個僧人,我學了一些禪定的法門,對于迷魂術,幻境很有些研究,所以碰巧了。”
“先生還真是有大福之人!”方懷義贊嘆道。
李慕禪擺擺手:“瞎貓碰上死耗子了,對了,我能當上幾品客卿?”
“這個…”方懷義露出為難神情,道:“照理來說,先生能殺得了十二大寇,足可成為一品客卿了,但一品客卿嘛,有點…”
李慕禪點點頭:“知道了,是不是要試一下深淺?”
方懷義有些不好意思:“雖知道先生武功強橫,但一品客卿需得大伙認同,所以要比試幾場的。”
“哦——?”李慕禪精神一振,露出興奮神情:“要比武?”
他的模樣像極了武癡,一聽動手就興奮,方懷義沒有懷疑,對于這樣的人,一般人的常理不能推測的。
方懷義道:“總要比上幾場,與大伙見識一番,才能讓大伙心服口服,先生以為呢?”
李慕禪忙點頭:“對極對極,要比試一番才成!”
“那先生要不要調息一番,再開始?”方懷義問道。
李慕禪搖頭:“不必不必,現在就打,我倒想看看方家的客卿究竟多厲害,他們名氣可極大的。”
“怕讓先生失望了。”方懷義笑道。
他拍拍巴掌,一個黑衣勁裝青年飄身過來,腳下輕捷,年紀輕輕卻有一身不俗的輕功:“二爺。”
“去布置一下,等會兒比武。”方懷義道。
“是。”青年點頭應道,飄身后退,轉眼間消失在人群中。
遠處的人們三三兩兩停下練功,慢慢靠近,顯然是得了消息,要過來看熱鬧,慢慢把小練武場圍住了。
“二爺,這位是何方神圣?”一個老者揚聲叫道。
他知道這位二爺,看著滿臉和氣,卻又傲氣十足,平易近人,卻又有淡淡的距離,溫和而不熱情,恰到好處,一個上位者的風范堪堪表現出來,像今天這般熱情倒很少見。
方懷義呵呵笑道:“托諸位的福,又有高人屈尊,真是蓬蓽增輝,是我方家之福!…這位先生乃烈陽劍李風!”
“烈陽劍李風…”人們低聲議論。
年紀輕輕,卻得二爺如此熱情相待,顯然這李風不是簡單人物,且看他的修為也極不俗。
“啊,我想起來了,聽說過最近武林轟隆,十二大寇被人殺了,好像就是這位烈陽劍李風吧…”有人叫道。
“原來他就是李風!”人群有人恍然大悟。
人們的目光殷切起來,十二大寇惡貫滿盈,卻無人能制,他們這些人有心無力,也沒那個膽子送死。
多少武林高手都折在十二大寇手上,他們自忖武功不及那些被殺的,自然不想去送死。
聽聞十二大寇終于被人殺了,他們覺得解氣,對下手之人也頗為關注,烈陽劍李風的大名轟傳天下,近乎無人不知。
李慕禪笑瞇瞇的道:“看來我的名氣不少啦,真是無心栽花花卻開!”
“先生義舉,在下要謝過!”一個中年人踏前一步,抱拳道。
李慕禪忙抱拳:“不敢當不敢當,在下也是順勢而為,也是運氣好,湊巧撿了個便宜,沒什么的。”
他笑瞇瞇的擺手,一幅淡然神情,但又有幾分輕浮,眾人看得想發笑,卻又忍住,不知道這位烈陽劍的脾氣,但聽這名號,顯然也不是什么好脾氣的,萬一得罪了,可是不妙。
正說著話,方懷義笑道:“諸位,李先生欲為客卿,依照規矩,要比武入品,諸位有哪位想進來賜教?”
一個中年人跳出來,抱拳笑道:“我就拋磚引玉,先領教李先生高招!在下李鳳鳴!”
他相貌平常,身材中等,身穿一件青衫,胸前繡著一顆星星,看上去神氣湛然,修為不俗。
李慕禪抱拳道:“李前輩,請——!”
中年人道:“我練的是拳法,李先生小心了!”
李慕禪道:“那我也用拳法相應,…李前輩,不必多說,請罷!”
他有些不耐煩的催促,中年人李鳳鳴不再多說,沉聲一喝,身形如猛虎下山般撲過去,一拳搗出。
這一拳仿佛撕破了空氣,發出嗚嗚響聲,他暗自滿意,這一拳打出了十足的精氣神,算是超常發揮。
李慕禪一拳搗出,后發先至,拳頭直接撞上了李鳳鳴的胸口,把他打了出去,高高拋飛,一直落到三丈外。
三丈外,李鳳鳴飄飄落地,踉蹌一步,然后穩穩站定了,訝然的望向李慕禪,又低頭摸了摸自己胸口。
李慕禪抱拳:“李前輩,承讓!”
人們頓時議論紛紛,他們知道李慕禪的武功高明,但沒想到高明到這般地步,一招就收拾了李鳳鳴。
李鳳鳴雖是三品客卿,但一身虎咆拳卻也不俗,剛猛凌厲,一般人真不敢硬接,只能憑著巧勝。
李慕禪偏偏拳法也是剛猛一路,速度更快,但更高明的是,這一拳只把人擊飛,卻沒有擊傷。
若是練的陰柔拳法,這并不算出奇,但練的是剛猛霸道,缺乏靈動的拳法,卻是難之又難,極其不易。
“李先生好拳法,佩服!”李鳳鳴干脆利落的認輸,滿臉贊嘆。
他們客卿們每天都比武切磋,勝負已經不放在心上,況且他自知差得太多,只有嘆服。
“還有哪位?”李慕禪興奮的問,雙眼掃來掃去,宛如實質。
眾人與他的目光一觸,便覺有幾分凜然,如此目光,可見其修為之深,自己遠遠不如。
“我來試試!”一個中年女子飄身出來,淡淡說道。
李慕禪往她胸前一掃,看到繡著月亮,笑道:“前輩練的是劍法吧?”
“不錯,我來領教一下烈陽劍法!”中年女子點頭。
李慕禪笑道:“前輩既然賜教,自然求之不得,請——!”
他拔劍出鞘,烈陽劍發出一聲輕鳴,豎到胸前。
“錚…”一聲輕鳴聲中,中年女子長劍出鞘,一劍刺李慕禪心口,直走中宮,中規中矩。
李慕禪劍光一閃,已到了中年女子胸前,劍尖便要刺中,他這一劍又是后發先至,周圍的空氣仿佛升了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