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這幾日最大的新聞來自匯源閣,私下風傳,匯源閣鬧鬼。
連日來,匯源閣的客人們連番遇到恐怖嚇人的惡鬼,而且所遇到的惡鬼樣容也不一樣,有全身長毛的,也有全身帶刺的,有青面獠牙的,亦有紅發赤面的,總之無一不惡。
開始倒只是嚇嚇人,但后來卻越來越嚴重,如果說一不留神忽然發現菜碗里有只死耗子只是小事的話,那么三位才子被厲鬼剝光了衣服,暈眩在雅間,身上血紅的大字寫著“擾我安寧”,那便是震驚四座了。
整個匯源閣時常出現怪異的事情,幾日下來,客人劇減,至于黃昏過后,敢在匯源閣飲食的客人已是罕見的很。
許多人在私下風聞,這匯源閣的地盤曾經似乎是一處法場,砍死了不少囚犯,想來那些厲鬼陰魂不散,客人們擾了他們的安寧,這才顯形。
古人是極信迷信的,對于鬼怪之說也是深信不疑,似乎沒有想到所謂的鬼怪另有源頭。
而同一時間,盧家其它幾處匯源閣也相繼出現鬧鬼事件,一入夜,匯源閣就成了名副其實的鬼屋,客人們稍一不留神,鬼魂便可出來,據說有一位富商在匯源閣正陪著客戶談生意,忽然厲鬼出現,商人受驚暈死,醒來之后,這生意徹底完蛋,那富商也是對盧家怨恨極深。
盧家開始倒是請了道士作法驅鬼,誰知道請來的道士反而被厲鬼嚇暈,也是被剝光了衣服,身上涂著炭墨,被人發現時,只剩半條命。
于是有人說,盧家可能做些什么喪盡天良的事情,惹得陰靈怨怒,即使連道士也驅散不了那股怨氣,本來就囂張招人恨的盧家,名譽再一次受到了極大的打擊。
匯源閣生意急轉直下,白日里還稀稀落落有些客人,太陽一落山,偌大的酒樓就是空空蕩蕩,只有掌柜們和伙計愁眉不展,唉聲嘆氣。
匯源閣的客源流失,但是漢園的生意卻如日中天,紅火萬分,兩座酒樓一天十二個時辰,倒有七八個時辰飽滿,即使入夜之后,依舊有不少興致盎然的客人飲酒笑談,甚至在紅花綠草之中席地而眠,而漢園待客熱情伺候周到的名聲更是響徹杭州。
這一次鬧鬼事件幾乎擊垮了匯源閣,卻火透了漢園。
匯源閣無奈之下,只得大幅度降價,依然是難得紅火。
當然,盧家的生意遍布杭州,幾家酒樓雖然出現狀況,但是從總體而言只是讓盧家在經濟和名譽上受到一些損失,并沒有傷到元氣。
作為盧家的當家人,方夫人早已知道事情的真正原因所在,這是反擊,漢園的反擊,薛破夜的反擊,但是她是在弄不明白,薛破夜怎么有這么大的本事,竟然招來了這么一大群“惡鬼”。
她不敢確定這些惡鬼是不是有人假扮,聽反應過來的消息,那些惡鬼似乎飛天遁地無所不能,即使是要裝扮,普通人也是不能做到的。
當盧福驚恐地訴說著天底下還有一群驅鬼人時,方夫人打了個冷顫,難道那位年輕英俊的薛掌柜竟然是一個驅鬼人?
薛破夜雙腿攪在一起搭在辦公桌上,靠在椅子上,看著前面的小潘,忍不住笑道:“虧你想得出來,竟然扒了那些才子的衣服,他們都是要臉面的,這樣一來,恐怕這幾個家伙日后都不敢再出來吟詩弄月了。”
這些事情對小潘他們來說似乎很輕松,小潘并沒有得意或者興奮之色,輕聲道:“我討厭那種道貌岸然,表面一股正氣,肚子里滿是茍且之事。”
薛破夜笑了笑,皺起眉頭:“方夫人不是一個笨人,我想她已經知道了這事和咱們有關。”
“我們還要不要繼續?”小潘征詢道。
“為什么不?”薛破夜嘴角浮起意思淡淡的微笑:“既然做了,自然不會半道而止,閑來無事,你還是可以帶著兩個兄弟去玩一玩的。我的目的很簡單,只想告訴他們,漢園并不是隨意可以欺負的,我薛破夜也不是一個好惹的主,我要讓方夫人明白,雖然她的財勢雄厚,但是我薛破夜依然有反擊的能力,如此一來,日后她想做些什么事情,恐怕要三思一番了。”
小潘露出一絲怪異的笑容:“舵主放心,只要匯源閣還有一個客人,這厲鬼還是走不了。”
薛破夜端起身邊的茶杯,很愜意地抿了一口,悠然道:“盧家自然也不會這樣坐以待斃,依你之見,下一步他們準備怎么干?”
小潘想了想,終于道:“盧家是杭州商會的會長,我想到了這個時候,他們便要動用商會的力量了。”
薛破夜“哦”了一聲,他倒不是沒有聽過商會這個概念,不過具體有什么作用倒是不明白,不由問道:“你知道商會到底有什么作用嗎?他們盧家是商會會長,有些什么權利?”
饒是小潘鎮定心靜,此時卻也冒出一陣冷汗,已經擁有三家酒樓的薛掌柜竟然不知道商會是干什么用的,說出去只怕會笑死人。
薛破夜似乎也感受到小潘異樣的眼光,雖然有些尷尬,但還是仰著脖子道:“我這是考考你,看看你是不是知識淵博,別用這樣的目光看著我。”
小潘心中鄙視,沉默了片刻,緩緩道:“說起這商會,無非是三個作用,在會長的帶領下,商會是一股凝聚在一起的商業勢力。第一,會長以商會為依托,可以直接與官府交涉,對于有傷損商人利益的規矩,可以要求官府改善,這與官府交涉,若是沒有強勢的商會在后面支撐,普通的商人是沒有這個膽子的。”
“與官府交涉,嘿嘿,盧家沒有商會在后面只怕也是有那個膽子的。”薛破夜抿著茶,冷笑著說道。
小潘繼續道:“第二,會長可以集合商會成員的力量,對于擾亂商場秩序或是別有用心的商家進行打擊和約束,此外也是要扶助一些小商家,聯成一股合力,按照他們的話說,就是要規范一套秩序,所有商家只能在這套秩序中做生意,興盛杭州的商業。”
薛破夜笑道:“那就是商人中的衙門了。”
“最后便是集合起來抵擋外商的滲透,杭州的商家本就多如牛毛,若是其它地方的商戶進入杭州,只怕會搶奪不少本地商戶的生意,所以這商會最后一點便是共同抵御外商的進入,一旦有外地商戶進入,杭州商會便合所有商家的力量去打擊外來商戶。”小潘緩緩地說道:“商會主要就是這幾個用途了。”
薛破夜沉默了片刻,摸著鼻子皺眉道:“也就是說,盧家有可能利用商會的名義,給我定一個擾亂商業秩序的罪名,然后聯合那些所謂的商會成員來對付我?”
小潘點頭道:“對于盧家來說,這是一個最不費心思,但卻最有效的一個法子。”
薛破夜冷笑道:“盧家總以為自己是商會的會長,便可以控制著所有的商家,老子就不信這個邪,奶奶的,真要惹火了薛爺,薛爺把他從會長的位置上趕下來。”但是心里也知道這話說過就算,如今雖說自己已不是吳下阿蒙,但是若想整倒盧家,那實在有些天方夜譚了,這杭州不知多少比自己財富要強出百倍的商戶也是對盧家唯唯諾諾,自己還沒強大到那般地步。
鬼魅在接下來的日子里依然出沒在匯源閣,而盧家似乎真的不在乎酒樓的生意,不但沒有采取任何措施,就連漢園這邊也是沒有半點打擾。
薛破夜當然不相信盧家會這樣輕松罷手,心中也肯定所謂的商會十有八九便會出面,不過這商會一直沒有出現,知府大老爺何儒會的帖子倒是送到了。
地點依然是在春意醉人的醉游居,這里似乎是知府大老爺進行暗處會面的最佳場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