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至今,殺伐之爭,無非就是你死我亡的游戲,只要能保住性命,各種殺伐技巧都是值得學習的。
相對于性命而言,殺人的手段實在是無可厚非。
胡人為了保住性命,殺死敵人,所用的殺敵手段固然殘忍,但是如果殘忍能夠保住自己的性命,那無疑殘忍是值得贊頌的。
中原楚人彬彬有禮,不齒于那些殘忍的殺敵技巧,卻正是因此而失去了胡人具有的那股狠勁,保住性命,無所不用其極,如果在沙場和你死我活的爭斗中還講究禮儀道德,那實在是可笑的事情。
薛破夜并不是拘泥不化之人,微一思索,便即釋然。
強盜群人數不少,雖然第一輪反擊殺傷不少敵人,但對方依然是叫聲四起,月光之下,人影綽綽,偶爾間刀光一閃,那月色光芒照射在刀面上,發著陰冷寒光。
哲頓那邊已經被幾名強盜圍起來,他卻毫不驚慌,手舉胡人彎刀,身形跳動,他個頭不似兀拉赤這般高大健壯,卻靈活機敏,大刀過處,那血液便飛濺出來,夾雜著慘呼聲,昏暗的夜色對他來說卻亮如白晝,可見度極高,那幾名強盜只能瞧他身影動手,自是差了一大截子。
雙方立時交上手,薛破夜只見到月色下,人影晃動,時不時傳出驚叫聲和慘呼聲,兀拉赤顯然是為了保護自己,并不走遠,幾名強盜過來,都被他攔下,打坐一團。
薛破夜越看越吃驚,之前雖然知道兀拉赤手段高明,是個厲害人物,此時實戰中,才真正體現出他的可怕,沒有半點的驚慌失措,有的只是冷靜異常的頭腦和干凈利落的殺人手段,那彎刀就如最靈敏的毒蛇,左右扭動,月光一照,發著讓人生寒的幽光。
“點子硬,三哥,這里!”一名強盜抵擋不住兀拉赤的進攻,高聲叫喊。
薛破夜守著馬群,弓上搭箭,一看到身影靠近馬群,就毫不猶豫地射出去,他目睹眾人的打斗,心里漸漸清晰,戰斗之時,實在不要考慮太多,不擇手段殺傷敵人才是正道,要有那股子狠勁才行。
前面不遠一條身影直沖過來,薛破夜見那身影極為矮小,知道是強盜,毫不猶豫,抬弓就射,他這一弓用上了全力,那身影極為矯健,速度奇快,和普通的強盜大不相同,只怕不使全力克制不住,羽箭破空而出,直襲那矮小身影,薛破夜倒是信心十足,這陣子苦學箭術,雖說比不得真正的高手那般百發百中,但畢竟有兀拉赤這個名師,已經大有長進,而且這一箭攢足了勁,十有八九能將對方射倒。
流星一般的羽箭射向矮小身影,聽到風聲起,只見那羽箭果然沒入了矮小身影的懷部,薛破夜暗暗得意,不過卻沒聽到羽箭沒入肌體的“噗”聲,更是沒有聽到那人的慘叫聲。
薛破夜正有些吃驚,卻聽身邊“啊”第一聲慘叫,兀拉赤的彎刀已經劈開一名強盜的胸膛,那強盜身體后倒,拼了最后一口氣叫道:“三哥…小心…!”
兀拉赤冷哼一聲,一腳踹出,將那強盜踢到了草叢中。
薛破夜震驚之際,卻聽那矮小的身影冷笑一聲,手一撩,竟然將自己射出的羽箭扔在了一邊。
如此看來,這人竟然硬生生地用手接住了羽箭,這份手勁和反應實在讓人吃驚。
薛破夜沮喪至極,若是這一箭由兀拉赤射出,這怕這矮個子便要被射個窟窿。
兀拉赤似乎也見了這個情況,大喝一聲,舉著彎刀,撲向了那矮個子。
矮個子叫道:“來得好,看三爺怎么收拾你!”他手中竟然握住一條長鞭,是一種軟兵器。
能用軟兵器的,通常力氣極大,否則軟兵器的效果便會大打折扣,而且使用這些偏門武器的,必然精研其中,在那門兵器上的造詣十分精湛。
薛破夜倒是吃了一驚,想不到強盜中間竟然有這樣的硬角色。
哲頓那邊也是激戰正酣,好在兀拉赤這次帶來的都是胡人中絕對的精銳高手,雖然以寡敵眾,卻完全不處于下風。
薛破夜瞇著眼,實在有些奇怪,這大批強盜埋伏在此,絕對是早有準備,難道就是為了等待自己這支馬隊的出現?可是他們又如何得到的消息?最重要的一點,這些究竟是哪里的強盜?
耳邊傳來兀拉赤的怒吼聲,薛破夜定神看去,只見矮個子將那長鞭舞動的呼呼作響,在他身體前面形成一片鞭網,兀拉赤提著彎刀,上前不得,而那長鞭時不時地如毒蛇吐信一樣,直取兀拉赤,這猛一交上手,兀拉赤竟然處在了下風。
薛破夜心里有些著急,自己這邊主要是靠兀拉赤,若是兀拉赤有了閃失,那這批胡馬更是保不住了,彎弓搭箭,便要出手幫助,那兀拉赤聲音竟然響起:“好朋友,不要動手,我來對付!”在跳躍搏斗之間,他說話竟然順暢的很。
薛破夜知道那些所謂的高手都喜歡裝逼,搏斗之時不需他人相助,如果出手幫助了,說不定反過頭來還被怪罪。
正要收弓,卻瞧見一名胡人正被兩名強悍的強盜圍攻,想也不想,拉動弓弦,將羽箭射了過去,這一箭離得極遠,聽到那邊“哎喲”一聲,一名身影翻到在地,卻是射中了,薛破夜心里大是興奮,不由露出得意之色,這大半夜的,視線昏暗,距離又遠,卻被自己射中,看來自己的箭術實在不錯。
那邊胡人擊退強盜,向這邊叫了兩聲,薛破夜雖然聽不懂,但也明白是感謝的話。
兀拉赤竟然被那矮個子弄得無可奈何,實在有些煩躁,喝叫幾聲,手中的彎刀向前劈了幾下,想將那鞭子纏下來,孰知那矮個子極其狡猾,彎刀在上時,他便攻擊下盤,彎刀在下時,他又攻取上身,變化多端,那長鞭在他手里動如靈蛇,異常靈活,而且勁風呼呼,薛破夜知道,若是真被那長鞭擊中,只怕真要碎皮裂肉。
薛破夜見兀拉赤沒有好法子進攻,腦子一轉,立刻叫道:“拿鞭子的強盜,還不放下鞭子投降,你們是打不過我們的,快快投降!”他是想擾亂那矮個子心神,好讓兀拉赤趁機攻擊。
那矮個子似乎并不受影響,繼續舞動著長鞭,咄咄逼人,硬是將兀拉赤又逼退幾步。
薛破夜略一思索,冷笑道:“三哥,你別以為你的事情咱們不知道,大哥二哥到底在什么地方?”他這也是胡說一氣,聽剛才有人叫喊三哥,而這人立刻出現,也許這矮個子便是那人口中的三哥,甚至是這伙強盜的老大,所以出言探詢,既然有三哥,想必也是有大哥二哥的。
這話一出,那矮個子似乎吃了一驚,手中的長鞭頓時慢了下來,勁風收斂,兀拉赤是道中高手,如何看不出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毫不猶豫地沖上前去,一刀朝著那矮子的脖子劈去。矮個子方寸大亂,但是他的本事實在不小,險峻之際,竟然就地一滾,右手揮動,長鞭硬生生地卷住了兀拉赤的脖子。
薛破夜驚呼道:“兀大哥!”再也不能坐以待斃,催動黃金獅,便要上去救援,雖然明知道自己的本事萬萬不是矮個子的敵手,但是兀拉赤是自己的好朋友,絕對不能見死不救。
誰知兀拉赤卻借著矮個子的一卷之力,身體直向前撲,速度又快又急,那健壯高大的身體一時靈敏無比,矮個子驚呼一聲,兀拉赤的身體已經撲在他身上。
薛破夜一時怔住,不知道發了什么事情。
只見兀拉赤壓在矮個子身上,貼的極近,動也不動,就像兩具尸體緊黏在一起,那姿勢頗有些雷人,但是薛破夜明白,那是生死存亡的一貼。
薛破夜催馬過去,吃驚道“兀大哥,兀大哥,你怎么樣?”實在有些擔心兀拉赤的安危。
兀拉赤緩緩抬起頭,看向薛破夜,臉上露出得意的微笑,緩緩起身,薛破夜這才看到,那把彎刀已經砍進矮個子的胸膛,刀身已經沒入了大半,深陷肌體之內,鮮血已經染紅矮個子的前胸,那矮個子身體不停抽搐,那雙眼睛在幽冷的月光下,顯得極為恐怖,暴突出來,口中隱隱吐出幾個字:“騙…騙我…他…他騙了…我們…!”
薛破夜皺起眉頭,這句話實在太過突兀,太莫名其妙了。
兀拉赤哈哈大笑,他的胸前也染上了鮮血,甚至粗糙的臉頰上也沾著幾處鮮血,看起來有些詭異和可怖。
那矮個子在地上掙扎片刻,終于不再動彈,一雙眼睛暴突在外,死不瞑目啊!
兀拉赤見到那邊哲頓幾人依然和強盜殊死搏斗,抓起矮個子的尸體,舉過頭頂,大聲吼道:“我殺了你們首領,再不住手,你們都是一樣的結果!”顯然他也看出這矮個子三哥是這群強盜的老大。
四周一片驚呼,瞬間驚叫連連:“三…三哥被殺了…!”聲音帶著驚恐,不少人怔在當地,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