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情況,果如東方勝這位導游同學所說,兩人一路順風順水。○
怪獸確沒遇到過。
所謂的箭齒魚也嘗了,這種魚身體狹長如箭,有點類似前世的帶魚,可能因為一直活動在地下及其它等一些原因,肉質確實極其鮮美細嫩,對得起東方勝的念念不忘。
然后方天就發現生魚片什么的并非前世所獨有,至少東方勝同學就為他表演了一番。
這卻只是旅途中的一件小事。除此之外,東方勝最喜歡做的就是沉默,在沉默中揣摩方天之前演練的那些架式,而又因為身邊這位伙伴并非武者的原因,所以他從來就沒想過和方天討論一下。
在這里不得不說,人相處時的第一印象很重要。
就因為第一次見到方天時方天正在施展法術,又因為接下來的旅途中出自方天之手的魔藥什么的給東方勝的印象極其深刻,因此直到現在,哪怕九級武者傳承同樣出自方天之手,東方勝還是仍然相當頑固地下意識地覺得方天是個魔法師以及魔藥師。
至于武者什么的,畫風明顯不對嘛。
也因此,這位伙計并不知道,他很可能錯過了一次極為難得的機會。
像這種漫長的旅程又別無其它事可做的情況,尤其是這種連風景連草木都沒有的情況,對于方天來說,以后,不能說基本不會再經歷,但也可以直接斷言道,當是極其罕見的。
這種充裕到令人發指的時光。如果身邊的東方勝和他討論什么,不論是武技還是魔法又或是其它什么。以方天對導游同學的良好印象,多半是愿意認真地談一談的。
可是沒有。
地下河的旅程。就在這種一個人沉默著揣摩武技,另一個悠然自得地整理卡拉多山脈一路所見所得所思中度過,當然,饞餓的時候弄點箭齒魚來飽餐一下也是題中應有之義。
十四天后,地下河出現了第一個岔道,一條直向,一條略小向左。
在東方勝的操縱下,船轉向左,這一次。只有兩天左右的航程,一路水流越來越緩,也越來越淺,就在水淺程度堪堪不能行船的時候,兩人棄船上岸,這一岸前后附近果也見到有幾條同樣的小船。
然后又是一段地下的路程,慢慢地,卻是越走越上。
當光明再一次透入眼中,以至徹底地重見天日之后。方天發現這里卻又是一個峽谷,兩人當下正自谷底向地上穿行,很快地,來到了地上。
周圍仍然是巨大古樹。
可是這一次方天明顯感覺不一樣。那就是這里的環境并非天然,而是半人工的。
或者說,是經過人為塑造的。
“老兄。到了!”東方勝先是辨認了一下方向,然后抬起手來朝著東方指著。略帶大聲地說道。
這個三四十來歲的精壯大漢,此時卻像是一個高興的孩子。嗯,離家不知道有多長時間的孩子,在緊接下來,甚至是雀躍著,嗯,也可以理解為騰縱著,一馬當先,大步向前走去。
方天帶著好奇跟在他身后。
接下來他將看到的是什么?
一個小村落?一個小鎮子?類似于前世陶淵明筆下的桃花源一般的存在?
方天的好奇并沒有持續太久,因為很快地,一座龐大的巨石之城出現在視線中。
是的,城池。
不是村落,不是小鎮,而是城池,一座很大很大的城池。
和巨巖城以及在建中的炎黃城看起來并無多大區別的一座城池,硬要找出區別來,那就是這座城池更大,至少比炎黃城要大個十幾倍的樣子,或者,幾十倍?而且,只遙遙看去,方天就明顯感覺到,這座城池建設得相當堅固。
前世古代,不論是華夏還是西方等其它地方,城墻什么的都有著防衛及保護的作用,在條件許可的情況下,堅固是第一要滿足的要素。
這一世,因為魔法及超階武力的存在,動轍可以移山倒海,單純的城墻什么的,不管是十米厚還是一百米厚,甚至于一千米厚,都失去了其本來的意義,不能起到應有的保護作用。
但很可能是一種心理層面上的需要,以方天目前所見,大陸各大小城池仍然有著城墻。
而且同樣是因為超階武力的存在,這些城墻的建設,也都相當堅固宏偉,至少前世地球上的那些,是不能相比的。就比如存留到后世的華夏西安古城墻,和這個世界的城墻相比,不論是大小上還是堅固程度上,都像是小孩子的玩具。
以前前往巨巖城的時候,見識了巨巖城的宏偉,方天就為此感嘆了一番。
而此次,見了這個城池,雖然還是遠遠地,但方天還是覺得,他以前感嘆得有點早了,尼瑪,這才是真正的“巨巖”城啊。
尤其是這個“巨”!
“這是一整個山脈被你們挖空,搗鼓成城池來的?”方天問東方勝。
“是啊,聽說我們以前是住在山脈上,后來嫌不方便,就往下挖,一直挖,挖了幾千年,才是現在這個樣子。”東方勝帶著得意地說道,話語中濃濃的自豪。
這才真叫土豪!
挖土之豪!
方天徹底給跪了。
前世,《愚公移山》只是故事,這一世如今他可算是見識到真人真事了,媽蛋,他能發表一下意見說有武力好任性么?
你們這是強力破壞自然資源,性質很惡劣的知不知道?
要單純論堅固程度,這當是天下第一城了,因為它的底座,是整個的一個大山脈!甚至夸張一點說。這整個大陸的板塊,都算是它的底座。
好任性好任性。
“你們這個地方平時有外來人么?我是說。像我這樣的。”方天問道。
“也有,不過不多。”東方勝回道。不過他的回答有點模糊的樣子,似乎對這個問題并不了解。
方天搖頭。
這位應該是個傻大個,估計不是宅男也差不多,和以前呆在紅石鎮的他大概差別不大。
從出了峽谷到往巨大石城去的這一路上仍然沒有人跡,倒是這半人工叢林中小動物仍是不少,不過和之前莽荒叢林的險惡對比起來,這里顯然是能稱得上是鳥語花香了。
看山跑死馬。
因為整個地勢較高也較宏偉,所以那座巨大石城在極遙的遠處就能看到,而真正去到那里。卻還是花了兩人整整大半天的時間。
恰是從上午到黃昏。
當巨大石城真正出現在面前的時候,方天發現它比之前第一眼看到時隨后想象中的更為巨大,只論外廓的話,縱長不知道有多少,這橫長,媽蛋,有沒有千里之遙?
方天再一次禁不住地在心里感嘆一句好任性好任性。
“話說,你們族究竟有多少人?”方天問道。
方天沒問的潛臺詞是,你們住得下這么大的地方嗎?這和一窩螞蟻把整個地球當成蟻窩也沒有多大本質上的區別吧?
“我也不知道。”東方勝搖頭。“我在族內時,平常見到的人也是不多的,但聽說整個城里住的人很多。”
這熊孩子!
你干脆說你什么都不知道得了。
方天都想直接啟動大掃描術了,不過開啟掃描的話。哪怕以他如今的層次,想要不驚動城里的人也是不可能的。——他又非是惡客,而暴力掃描顯然不是友好行為。非為客之道。
那就走吧。
這么大的巨城,當然也不可能有什么站崗之人。那是笑話。估計把城內的人不分男女老少全部拉出來站崗,也是遠遠不夠的。
然而事實上。這城,連城門都沒有!
至少兩人所對的這一面沒有。
沿著漫長而較緩大概只有二十度左右的山脈滑坡,兩人徐徐前進。
其實速度不慢,但因為路程很長,總體來說就只能用“徐徐”來形容了,堪堪在太陽收斂萬丈金輝,即將落入山谷之際,兩人邁過了最后的一點斜坡,上到了…
城墻上?
沒錯,按照道理來說這應該就是城墻。
但入目所及,這就是大地,位于山脈之上的高原大地。
媽蛋,說好的城池呢?
方天忍不住又一次心里吐槽。
還是走,這一次,直到又走到繁星滿天,才堪堪看到了向下的路,或者說,有了可以向下望的視野。
直到這時,方天才對這個城池有了一個總體上的認識。
這就是一個巨大的山脈內部被挖空了,只留下四圍,然后形成的所謂巨石之城。明明東方勝之前已經說過了,但直到這時,親眼見識過,方天才算知道,這城池,究竟是一座什么樣的城池,以及他們的挖山,究竟是怎么樣的一種挖法。
媽蛋,必須還是要再說一句,好任性好任性!
估計只是挖這座山,修這個城,你們就能挖出一大批的五級六級的武者,以及大量的擅長元素操控的武者式魔法師。
(武者隨著晉級而帶來的體質改變,視個體情況之間的微弱差異,四級、五級之后,都會“強行”地非先天式地感應到元素,并進行魔法修煉。然而這種半路出家的武者式魔法師,與天然的魔法師之間存在一條巨大的鴻溝。)
(之前在帝都時,方天就曾與兩位圣域者粗淺探討過這個問題,并得之,從武者而晉入的魔法師,有史以來據知最高的修為階位就是大魔法師,未曾出現過圣域,并且就連大魔法師也是極其罕見難得,且非“三大血脈”擁有者,更是基本最多只能修持到高法階位。)
(方天只略一想就知其中原因,并能大致推測出其中詳細,但因關系甚大,其時卻并未對兩位圣域者明言。)
在能夠下望的視野中,同樣是繁星點點。——嗯,應該說是萬家燈火。
許多地方都燃燒著巨大的火焰之柱,在黑暗中遙遙望去,像是特大號或者說超巨型的蠟燭。
“你們燒的那是什么?油嗎?”方天指著遠處的腳下之城,問向身邊的東方勝。他甚至有點懷疑他們是不是燒的石油又或者煤什么的。
確實是油。
不過不是石油。
“嗯,樹油,味道很好聞的。”東方勝說著,還下意識地嗅了嗅鼻子,似乎在這里就能聞到那油的味道,但事實是不可能。
樹油。
很好!
方天都想切齒咆哮了,混蛋啊,天天這樣燒,這是多么大的一種浪費啊,這是可恥可恥極度可恥的浪費,你們知不知道!?
身邊的那位伙計卻顯然沒有這種自覺,偏在這時,還挺自豪,嗯,又是自豪——自豪地對方天道:“老兄,看起來是不是很壯觀,很好看?我小時候和許多小伙伴經常遠遠地跑到這城墻上面來,就是為了看下面的那些火柱。”
“是不是還有在這‘城墻’上賽跑?”方天猜度著一群熊孩子可能的行為。
“是啊!老兄你怎么知道?”方天這一說,東方勝明顯有點激動起來,甚至帶著強烈的緬懷:
“那時我們經常在這上面跑,跑啊跑,怎么跑地也跑不到頭,好痛快了!有時還刮起大風,風很大,我們就閉上眼,張開手,邁開腿,四處跑,怎么跑都行,跑累了還在地上打滾。”
混蛋!
方天都被他說得甚至生起羨慕之心了。
前世,他的童年哪有這般快樂寫意!而這一世,接手那個也能算是抓住了童年的半個尾巴,但那是新瓶裝老酒,而且還沒悠閑幾天就一腳誤入了風波莫測的修行界。
方天決定了,回去就給小伯格小迪克小琪琪他們弄一個同樣的“城墻”出來,雖然不可能比得上這個的規模,但也要足夠長、足夠大、足夠在上面肆無忌憚地四處奔跑,以及打滾!
他沒能享受的童年之趣,經他之手,就讓小琪琪他們享受個夠!
這勉強也可以算是一種補償或者說代償吧。
這個念頭轉過之時,方天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前世蘇東坡的一段話:
“予飲酒終日,不過五合,天下之不能飲,無在予下者。然喜人飲酒,見客舉杯徐引,則余胸中為之浩浩焉,落落焉,酣適之味,乃過于客。閑居未嘗一日無客,客至則未嘗不置酒。天下之好飲,亦無在予上者。”
蘇東坡自己不能喝酒,但喜歡釀酒給客人喝。
不過他的釀酒技術不是很過關,經常會釀出壞酒,客人一喝就拉肚子。
方天惡意揣測,估計那位閣下最快樂的時候,不是看客人喝酒,而是客人喝酒喝壞了肚子吧?——
“又放倒了一個,請叫我蘇酒神,不,蘇藥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