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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1 制衡的奧妙

  當初,石料廠開的時候,高亮泉與唐智民的思想就沒統一,最后鬧到了縣委常委會上,還是高亮泉的意見占了上風,石料廠紅紅火火地開起來了。

  官場上,經常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

  最后誰勢力大誰就有理!

  這是官場顛撲不破的真理。

  理論上來說,黨政兩個一把手,縣委書記比縣長權勢大。

  但往往在具體決策過程中,要看哪個人更強勢。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在望城縣,當初的唐智民是弱勢,現在的席菲菲也是弱勢。

  否則,席菲菲用不著犯難。

  關掉石料廠,符合建設資源節約型、環境友好型企業的大原則,同時,沙河鄉與溫家嶺鄉的矛盾迎刃而解,基層穩定指日可待。

  但是,關掉石料廠,高亮泉肯定不滿意,譚政榮也不會滿意。

  強行決定,且不說譚政榮會不會暗中干預,能否得到多數支持還尚未可知。

  一旦動議了,卻沒有得到通過,那席菲菲與高亮泉的矛盾浮出水面不說,還將有損于席菲菲作為一把手的權威,今后的各項工作恐怕就更加難以展開了。

  石料廠不關,直接污染了新泉和沙河水,溫家嶺鄉桂花酒釀不了了,沙河沿線的村民日常用水也存在問題,溫家嶺鄉的村民最不滿意,與沙河鄉的摩擦沖突還會不斷發生,一旦升級,就會有局勢失控的那一天。

  要是鬧出人員傷亡來,那就必須有人要為此承擔責任,引咎辭職甚至可能被追究瀆職失職罪,身陷囹圄。

  當前的停產整頓只是折中的意見,是就勢關了,還是重新生產,丑媳婦總歸要見公婆。

  這些煩惱,席菲菲不能跟身邊的任何人說,她只能通過電話向祝庸之訴說。

  祝庸之聽了席菲菲的訴苦,哈哈大笑:“菲菲啊菲菲,又不是我派你去的,你有想法,可以向上級領導提,跟我老頭子發什么牢騷嘛。”

  席菲菲毫不客氣:“老頭子,只要我在官場一天,你就別想有一天的安寧。”

  “看看,又耍賴皮了吧。”

  “哪里有啊,我跟你說正經事呢。”

  “你呀,靈性有余,靈活性不足。”祝庸之開始指點迷津。

  他問道:“你說,你是什么?”

  “我是書記。”

  “高亮泉是什么?”

  “他是縣長。”

  “這不結了嗎?”

  席菲菲被祝庸之搞糊涂了:“什么就結了呀?”

  “我講課的不是跟你們講過了,黨委管什么,政府管什么?”

  “黨委管宏觀,政府管微觀。”席菲菲脫口而出。

  祝庸之的講授的理論,席菲菲牢記在心。

  “明白了嗎?”

  “哦,明白了。當前,穩定是宏觀,經濟是微觀。”席菲菲如夢方醒。

  要不怎么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呢。

  祝庸之的意思是維護穩定是席菲菲的責任,發展經濟是高亮泉的職責。

  關了石料廠是維護穩定的需要,至于對經濟的影響那是縣長的事。

  不過,席菲菲還是有些擔憂:“但是,高亮泉…”

  祝庸之打斷了席菲菲的話:“呵呵,我知道你還想說什么,我還送你一句話,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這就是祝庸之的水平,他能把復雜的官場難題用最通俗的語言準確地描述出來。

  維穩是席菲菲門前的雪,發展經濟是高亮泉瓦上的霜。

  是啊,自己門前的雪還掃不干凈,哪有閑工夫管他人瓦上的霜啊!

  “哈哈,”席菲菲放聲大笑。“你這個老頭子,真是逗死人不償命。”

  席菲菲開心了,祝庸之反而嚴肅了起來:“你也不要高興得太早了,你剛才不就擔心嗎?你把自己家門前的雪掃到別人家的門前,別人怎么肯善罷甘休?”

  “不肯,相當的不肯。”席菲菲回答得很干脆。“你個老頭子,說話總留半句,直截了當地說出來,會閃了你的舌頭啊?”

  “哈哈,我再送你兩個字…”

  “快說!快說!”

  祝庸之慢悠悠地吐出了兩個字:“制衡!”

  “老頭子,你干脆點好不好?電話也是要收費的。”席菲菲雖有感悟,但還是希望祝庸之能簡單明了,已經煩透了,沒心情和老頭子打這種猜啞謎的電話。

  “好好好,我說的制衡,不是單純的權利關系的約束。一是制造平衡,一是控制平衡,兩樣做好了,官就當好了。”

  席菲菲說:“制造平衡我懂,官場不是一個人的天下,失之東隅,收之桑榆,投之以桃,報之以李。這是政治斗爭最理想的結局。”

  “好,這是制造平衡。我知道,你所擔心的是,你想平衡,人家不跟你平衡,你沒法控制平衡,對吧?”

  祝庸之真是火眼金睛,隔著電話線還能看到席菲菲的心里。

  席菲菲無話可說,只“嗯”了一聲。

  “沒關系,先禮后兵。如果對方不講官場規矩,那你就必須要控制平衡。我問你,有人故意擋住你去路的時候,你怎么選擇?”祝庸之啟發式教學方法很適合席菲菲。

  “一,繞道而行,二,請他讓道。”

  祝庸之贊道:“對,先繞道而行,實在繞不過去了,就把他一腳踢開。”

  繞道而行,席菲菲此前做得很到位。

  席菲菲是官員,也是女人,女人最好的辦法,就是用溫情化解一切。

  火藥味太濃的事她做不好,在處理劍拔弩張的關系時,寬容有時才是最具殺傷力的武器。

  所以,在繞不過去要比人讓道的時候,席菲菲用的是“請”,祝庸之則用的是“踢”。

  但,官場為官,沒事別挑事,有事不怕事。

  遇到退無可退的時候,她也敢于直面刀光劍影。

  但祝庸之說,官場即戰場,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政治斗爭最需要的是智慧,講究不戰而屈人之兵,殺氣太重的人,不可能在官場上走得更遠。

  政治斗爭中,不敗就是勝利,不敗就證明了強硬的實力和存在的價值。

  一團和氣的官場才是一個正常的官場,哪怕這種和氣僅僅保持在臉上。

  祝庸之說:“在繞和踢之外,我還想告訴你第三個方法。”

  席菲菲反應夠快:“呵呵,我知道了。”

  祝庸之放聲大笑:“哈哈,知道了就好,那就放手去干吧!”

  掛了電話,席菲菲的腦子里還在回響著祝庸之語重心長的教誨。

  “菲菲啊,這次機會對你很重要,你去查查高級干部的履歷,哪個沒有基層工作的經歷?別人當你是來鍍金的,你千萬不能有這種想法。政績是干出來的,閱歷是磨練出來的,有了機會,要抓牢,一定要抓牢。”

  與祝庸之的一番交談,讓席菲菲豁然開朗。

  心定了,席菲菲開始給浴缸放水,然后慢慢地除去衣服,她剛剛一身輕松地躺進浴缸里,那個期待已久的短信如期而至了。

  只有短短的幾個字:“穩住!”

  席菲菲的心情隨著浴缸里的溫水蕩漾開來。

  那么,席菲菲與祝庸之心照不宣的第三個方法會是什么呢?又該如何去組織實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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