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織家的空間很大。1
復式洋房，樓中樓，
高層，旋轉樓梯。2
在天海市的中心區域，獨占180平米。
要知道，180和60，不止是三倍關系。
前者是買，后者是租，
房價坐地五萬起，12
經濟差距，三生難以追齊。2
蘇澈已經不止一次對于顧織的生活環境感到嘆然了，
他有好奇的詢問過，“這么大空間，平時只有你和阿姨兩個人住嗎？能住的過來嗎？”
顧織的回答是，
“還有家政阿姨偶爾會來，哦，以及我那個關系不怎么樣的妹妹。”14
蘇澈沒有多問，
畢竟她在說話時的表情有些異樣，
或許可能涉及到一些不該為外人道的隱秘。
但無論怎樣，都能通過這么多次的上課來返觀察到，
她家很寂靜。
——是那種華麗的寂靜。5
“澈哥哥，坐吧。你坐那邊，直接坐我床上就好。”2
“啊…真行嗎？”
“嗯嗯。”
顧織引著他來到拉著酒紅色厚重大窗簾的陰暗空間。
“大白天的，為什么把屋子弄這么嚴實？多壓抑啊。”4
蘇澈還是第一回在少女的屋子里進行授課。
往常，阿姨在或不在，他都是和她在客廳的落地窗前，一人一個譜臺、一人一個沙發那么上課。
今天看到她打開了一直上鎖的閨房大門，不禁有些詫異。
“嘿嘿，是嗎？那我這就把窗簾拉開。平時起得晚…習慣了來著。”3
顧織在黑暗里走至床頭，取出一個遙控器，對著窗簾摁了一下。1
窗簾是智能的，不但能遙控，還可直接用智能助手聲控，
被她操控，立刻向著兩邊滑去。
“…”
陽光透進房門，蘇澈松了口氣。
他沒說，其實黑暗的環境，更會讓自己安心。
奈何自己是家教，顧織是學生。
家教和學生，不能在陰森的小屋里學習。
而且，
總感覺，自己的學生，
或許有些過于內向了。
會不會是平時上學壓力太大了？
他思索著。
自己已經夠艱難的了，
如果顧織跟自己學完了琴，也被同化掉…那這份責任，是否應當算在自己頭上？2
蘇澈環望四周，
除了鼓鼓囊囊的被子沒有疊以外，
少女的房間還算正常合理。
化妝臺、自拍支架、一整面墻的巨大衣柜、可升降電腦臺、扶手稍微有些變形的人體工學椅…11
還是別看了。
盯著女學生的房間打量，并不太好。
盡快上課吧。
蘇澈收緊心神，摒卻雜念。
二人對坐在床邊，顧織抻了抻裙角，并緊雙腿，取來木琴準備開始學習。
她學的是Fingerstyle，木吉他指彈。12
因性格比較內向，所以不喜唱歌，只愿意彈琴。
演奏方面，
天賦算是一般，平平無奇。
理解起音樂理論來較為吃力，算不明白小學生的數學題。1
但好在蘇澈很有耐心，
愿意把她不懂的地方重新講解無數遍，抽絲剝繭、絕不會有一絲兒的不樂意。
由于只有顧織一個學生，
所以備課方面他會拿出百分百的精力。1
上課的過程向來很順利，
唯獨有些時候，顧織會毫不設界的拉住自己，詢問一些相對微妙的問題。
比如，“澈哥哥，我感覺我的食指沒有你的長，我們可以比一下手掌的大小嗎？”23
你的手好小啊哇你怎么比我白這么多啊你的骨架也好小啊嗯你身上也好香啊你真的好可愛啊來 比一下手掌大小你要去我家練琴嗎真的只是普通練琴要喝酒嗎？剛好剛才買了串光練琴沒意思沒事自己釀的沒啥度數喝多了睡我這兒就行了你睡臥室我睡客廳外面太冷了我一個人睡不著我就抱抱啊你怎么也有算了，來都來了 再如，“為什么我就不能穩穩的抱住琴呢…？感覺胸口很擠很不舒服。能幫我矯正一下持琴姿勢嗎？”11
類似的需求乍一聽都是合情合理，8
但仍會給蘇澈帶來莫大的阻力。
今日，
顧織在閑暇之余偷偷問了句：
“澈哥哥，如果讓你在見過的女孩子里選擇一個比較感興趣的來當女朋友，你覺得會是哪種類型呢？”11
“啊？”
這個問題較為突兀，是在休息時間被她問出。
蘇澈也是認真琢磨了下，最后才不確定道：
“可能是真正喜歡音樂的類型吧。”2
“！喜歡音樂的類型？”
“對的。這樣的女生很感性，細膩敏感，容易共情。”
蘇澈笑了笑，
“如果可以，我更想經歷一段能被理解的感情。當然了哈，當今社會，也不過是想想而已。”
“！”
說到此處，顧織的小臉上流露出比之上課時還要認真的神色，
拿起水性筆來在紙上迅速的寫了些東西，4
甚至擠占了樂理知識的位置。5
二人平日的習慣是，上課30分鐘休息10分鐘，然后再把后半段上完。
偶爾，蘇澈會在她的熱情挽留下多陪她一小會，加時幾分鐘，能多講就多講。2
但她并不會完全仔細聽，
相反，上課時總是神游天外，走神已成常態。1
蘇澈將之理解為，
「青春期少女的心事重重」。1
“那，哥哥，如果不止是喜歡音樂，甚至還是會樂器的女孩子，你覺得，相比之下，哪種樂器才更能吸引你呢？”1
思索片刻，她進而問道。
“嘶，這個嗎？”
蘇澈雙臂撐著后側地板，微微沉吟。
“這是一個相對復雜的問題啊。”
“為什么呢？”
“因為所有樂器都有它自己獨特的魅力，我的眼光只能代表我自己。”
“那，硬要說的話呢？”
顧織眨了眨眼，認真看向他的臉。
“硬要說的話…”
“可能是懂Bass的女孩子吧。”64
蘇澈思索著，給到了誠實的答案。
“！”
“為什么是Bass？”9
顧織面露惑色，抿緊小嘴，似乎很想搞清楚這個答案的來源。
“因為貝斯琴長，低頻渾厚而有力，演奏起來很有質感。
配合長發的女生，在舞臺上搖擺之時，飄逸內斂，會帶給人一種美好的憧憬之感。”9
蘇澈喃喃道，
“當然，這也只是我個人的審美罷了，一聽一過就好。”
“噢…”
長發、Bass、舞臺…16
顧織扭頭看了看矗立在A字型琴架上的Taylor714ce，沉默不語。3
自己的琴雖然三萬一，但不知為何，哪怕是僅僅彈個do就能讓人耳朵懷孕的神器，
在老師如此的答案之下，竟也變得再無吸引力。
顧織皺了皺眉，
瞇眸盯著自己的琴。
驀然間，
如毒蛇般，
眼底流露出一絲嫌棄之色。2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