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瑤上來不久,剩下的青壯們也跟著回到了青蓮山。
見到他們的第一眼,趙虎就發覺了不對,怎么那十個人里,八個趾高氣昂,兩個魂不守舍?
按理,不是應該怒氣沖沖或者大失所望嗎?
“這是怎么了?神賜之物呢?”他抓住其中一個青壯,焦急問。
青壯沒回答,看了一圈四周,沒見到小圣女,又將目光投到了江清瑤身上。
江清瑤壓下心中的迷茫,對趙虎道:“這件事,要告訴圣女大人和教主,由兩位大人定奪。”
趙虎再看十個青壯,那些人都很贊同江清瑤的話。他皺起眉,莫非那不是小圣女的走火入魔的說辭,而是江清瑤的陰謀?她們真的準備了神賜之物?
看看四周的一堆教眾,他發覺自己干了一件十分愚蠢的事。
下晚,下山化緣的教主回來,江清瑤和青壯們說出,他們找到了一個山洞,山洞里放了一望無際的糧食,趙虎才知道發生了什么。
教主下山許久,沒要來的糧食,小圣女通過與神明的交流,讓神明賜下了!
霎那間,趙虎的內心產生了動搖。就算江清瑤想做手腳,也不可能弄來那么多糧食!
莫非,真有神明?
圣女居所里,夏景看了看趙虎的人際界面。
虔誠度:49(20)
這件事,已經動搖了那右護法的信念,只要接下來趁熱打鐵,再做一些神跡,就能將趙虎收服。
他又瞧了眼另外一人。
姓名:連世昌身份:青蓮教教主 親密度:50
不愧是教主,一點兒沒有動搖。
或者說,對方對這些‘神跡’的態度,十分務實。
所謂神明,相信并不代表虔誠,就像前世古時,有百姓為了求雨,會將龍王像放在烈日下烘烤。
前世,文化界常說什么下克上的傳統,和這人克神的傳統相較,倒也顯得尋常了。
劃去兩人的界面,夏景又瞧了別的。可惜,那糧食的事太過重要,教主和護法他們選擇了保密,所以普通教眾的虔誠度提升很少。
教眾現在只知道,圣女尋來了了不得的神賜。
這個不用急,夏景之所以讓江清瑤帶上那十個青壯,不是為了搬運糧食,而是為了讓那十個青壯傳消息出去,不出一個月,糧食的事就會被教眾所知。
確定這邊一切順利,夏景又回到了后宮。
步入秋季,天氣轉涼,百姓忙著為收成做準備,整個王朝褪去了燥熱,顯得寧靜而滿足。
康寧帝讓各地方的官員們,預估今年的收成情況,細細統計,連寧純祐和寧高祥都沒空管了。
地方官們遞上的折子里,除了極少數遭了水災的村子,其余地區,統統豐收,這讓康寧帝心情愉悅,賞賜了不少東西給手下。
九皇子也得到了一份賞賜,是一些綾羅綢緞。
嫻妃看準機會,和尤太后一起,說了孫家的事情。
康寧帝正想著,如何在這豐收的年份,展露自己的仁慈,為后面的大戰做準備,索性大赦天下。
孫靜竹一脈,成功回到了京城,康寧帝選了一位孫家后人,賜了官職。
只要等上一年半載,就能將孫靜竹和寧守緒的婚事定下。
不過,康寧帝不同意孫靜竹當正妃,在尤太后的勸說下,也只肯給一個側妃的位置。
孫家畢竟落難過,孫靜竹畢竟落入過賤籍,這樣的身份,換做別的看重皇家血脈的皇帝,連側妃都不會許,也只有不在乎情感,只在乎利弊的康寧帝,能同意下側妃。
不論是尤太后、嫻妃還是兩位當事人,都接受了這份結果。
“三哥真的沒意見?”夏景在養和軒里,看著扭動魔方的寧守緒。
寧守緒已經發覺了一些竅門,可以穩定地轉出三四面來。
“我的意見,沒有一點兒作用。”寧守緒回答,“即便我絕食上吊,父皇也不會改變想法。”
“那往后,還要有一個陌生女人,以正妃的身份住進三哥的王府,吃三哥的,用三哥的,使喚三哥的下人,分走三哥的一半當家權。”夏景恐嚇道。
寧守緒放下魔方,沒忍住笑起來:“你這說的,怎么像娶了個王妃,還委屈了自己一樣?”
“我又不娶陌生女人,委屈的是三哥。”夏景回答。
“你說的倒也沒錯,這府里寧愿空著,也不能來個合不來的。”寧守緒笑道,“不過,這些為兄早就想好了。”
夏景驚訝:“三哥準備陽奉陰違?”
寧守緒沒有回答,轉移了話題:“倒是九弟,打算娶哪幾個熟悉的女子?”
他在‘熟悉’二字上加重了語調,對應夏景剛剛說的‘陌生’二字。
“我還小,三哥還是先想好自己的事吧!”夏景腳底抹油,直接跑路。
比起一片祥和的寧氏王朝,陳國的日子要難受得多。
因為夏季的干旱,陳國不少地區糧食減產嚴重,許多地方生出了叛亂,陳王忙著四處平叛。
青蓮山地界,同樣是干旱嚴重的區域,縣令焦頭爛額,上面的知府也一籌莫展。
青蓮山中,小圣女展露了不少神跡,威望已經大大提升。
在一次讀心表演后,趙虎從半信半疑變成了虔誠的信徒,拜倒在夏景腳下。
本就依附圣女信仰的兩個長老,更是早早投靠了夏景。
反而姐姐江清瑤,還未能轉變思想,人際界面里,好感類型依舊是慈愛,而不是虔誠。
面對如此的大勢所趨,教主也光速加入,只是內心并不虔誠,親密度依舊只有50。
若不是他在對外交流方面能力獨特,夏景早就換了他。
早上,趁著距離南書房上課還有一段時間,夏景召集了他們,降下指示。
“附近的百姓也是我們同胞,山洞里的糧食很多,我們應該救濟他們。”夏景看過下方的五人。
除了教主抬起頭,要說意見但又憋了回去,無人反對。
夏景快速派發任務,讓教主去和縣令以及知府商量,青蓮山可以支援糧食。
這當然有著條件。條件是青蓮教改頭換面,知府要給一份正規宗教的身份,讓青蓮山可以自由發展。
這條件不算過分,但細思起來,代表著一個地方勢力的形成,而且是不受官府控制的地方勢力。
若是掌權者,不可能答應,但縣令和知府并非掌權者,只要處理好這件事,得了功勞,他們就能換個位置。
夏景也不怕官府來搶,青蓮山易守難攻,還方便逃跑——后面便是無盡的山林。
何況,本地的官兵們忙著收攏流民和四處剿匪,根本沒有精力上來青蓮山。
夏景又從張贊禹那里,得來了那寧國密探——反叛的大長老的相關信息,讓他當了青蓮山的說客。
沒有意外,知府給朝廷上了折子,說青蓮教已經覆滅,于此同時,一個名為蓮花宗的教派,占據了青蓮山。
青蓮教在城中施粥,同時傳教,縣令擔憂地過來瞧了眼,確定青蓮教沒有煽動和拉攏流民之后,松了口氣。
若讓青蓮教接收流民,發展成大型山寨,那可就麻煩了。
他不知道,青蓮教的目標比這要高遠得多,夏景想要的,是陳國的江山。
施粥之外,夏景又發展起了青蓮山的商業,化整為零,讓一個個虔誠的信徒帶著銀子,在周圍城池里成家立業。
借著這份饑荒,青蓮教對四周進行了充分的滲透,滲透進去也不搞事,只是不斷聯合底層的官吏和百姓們。
陳國是個近乎奴隸制的國家,靠的就是高壓統治,所以每次天災人禍,常有動蕩,底層百姓對反叛習以為常,只是覺得自己打不贏,才不去反抗。
只要有一個先例,有一個反叛軍告訴他們,可以打贏官府,可以割據一方,他們就會看到希望,前赴后繼。
這個節點,夏景暫時放在了冬季。
每到冬日,陳國都要因為饑餓和寒冷,死去許多人,天生具有造反的時機。
康寧帝的七國會盟計劃,也從秋日推遲到了早春。
六個國家都表示了參與的意向,但是需要一段時間來準備和商討。
剛入冬,寧守緒先沉不住氣,向康寧帝請了命,出了后宮,入了王府。
康寧帝封他為魏王,王爺的稱號也有著等級,魏王是最高的一等,代表了康寧帝對他的重視。
寧守緒出宮,寧知行也跟著選擇了出去,他被封為醇王,一個普通的封號。
連續兩個皇子出宮,夏景忙著參加他們的宴席,又忙著在他們的府邸里四處觀賞。
寧守緒的府邸交給了嫻妃布置,寧知行則親自上陣,給出設計,讓工匠修整。夏景去醇王府看,覺得這不是王府,而是一個大型工廠。
工廠也不錯,九皇子用前世知識,幫著寧知行改造,并留下后期擴展的空間。
“慢著點兒!砸壞了,把你們腦袋都砍了也賠不起!”臨時監工田公公高聲道。
“諾!”四個太監應一聲,小心翼翼地捧著手上的玻璃。
那是一塊大玻璃,足足有一人高。想要做出這么大的玻璃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小田子說,四個太監弄壞了,拿命都抵不上。
這巨大的玻璃,被抬到了一處空地上,那里還有著另外的大玻璃,矗立在石板上。
這是要建一個玻璃花房,也是一個溫室。
空地不遠處的小閣樓上,寧知行和夏景坐著飲茶,桌面上,小小的碳爐烤著一條鯉魚,發出誘人的香氣。
寧知行看了看玻璃花房,問:“你要做這個,放你三哥那邊不好?嫻妃和孫姑娘,都是喜歡花的,定能布置得漂漂亮亮。”
作為一個工科男,寧知行雖然懂藝術,但并沒有藝術細胞,對夏景口中的透明花房毫無興趣。
夏景喝口茶,搖頭道:“等做起來,四哥就知道這玻璃房的玄妙了。”
漂亮有什么用,九皇子不是這么膚淺的人,他想要的,是冬日也能吃到瓜果。
只有建在寧知行這邊,才好展開研究。
等研究透徹了,說不定能找到玻璃溫室的平替,將造價打下來,這樣,百姓也在冬日吃上可口的蔬菜了。
“哦?那我可要好好研究研究。”寧知行坐不住了,起身要下樓去瞧。
他剛轉身,樓下傳來動靜。
“下雪了!”宮女們喊道。
寧知行停下身,往窗外看去,銀灰色的天空中,果然飄起了雪花。
夏景站起身,撐著窗沿,探出身子,伸手在天空下。
一片片雪花,落在他的掌心。
他露出笑。
“瑞雪兆豐年,是件好事。”寧知行道。
“四哥還信這個?”夏景驚訝。
“先人總結出的氣象知識,總是有點兒道理,比星象那些預言靠譜多了。”寧知行說道。
他扭頭看夏景:“倒是你,既然不信,笑什么?”
“下雪了怎么可能不高興?”夏景望著天空,“下久一點,下大一點,能堆雪人就好了。”
“差點兒忘了你還是個孩子。”寧知行也伸出手,去接天空的雪花。
和九皇子期待的那樣,雪下得很大,很久。
空地上,玻璃花房的安裝停下了,后宮里,皇子和公主們跑出門,在院子里堆著雪人,給雪人們分享他們的帽子。
靜怡軒中,夏景剛回來,就見到了一排雪人,寧雪念、寧思思和燕羽詩,已經堆了許久。
忍冬和倚秋也在湊熱鬧。忍冬在靜怡軒外面,滾了一個極大的雪球,寧雪念她們正在商量,如何將另一個雪球堆在這個大雪球上。
倚秋拿著蕭月給的小飾品,給一個個雪人換上不同的裝飾。
夏景加入進去,院子里沒有雪了,只能從別的地方調用。
不知是誰先丟出了一個雪團,隨即雪團四濺,堆雪人節目頓時變成了打雪仗節目。
晚間,夏景躺在熱水里,洗去身上寒意,忍冬立在一旁,為他擦拭后背。
夏景透過窗戶,看夜空的雪花:“雪還在下。”
“好大一場雪。”忍冬附和道,“太大了也不是件好事,好在已經小了些,看著快停了。”
“不知道那邊如何了。”夏景趴在浴桶邊。
正如忍冬所說,雪太大不是件好事,相反,是很大的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