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盈想起了爺爺說過的話,當年這里還是楚王管的時候,兩地的人沒少為了這事打死人。
現在秦法更嚴格了,要是帶械私斗,都要受酷刑的。
呂雉看向坐在屋門外,看著月亮發呆的兒子,她覺得現在的生活好了不少。
他呂雉嫁到劉家這么些年,劉季確實也沒薄待過她,曹氏的事也都依著她。
劉季給了她這個妻子足夠的尊重。
如今,才學初顯的劉盈幾乎是她全部的希望。
為這個家變得更好,呂雉才會在對劉盈的教導上,格外用心。
今年的楚地又下了一場大雨,大澤鄉外一隊人正在走在官道上。
大雨澆在身上讓很多人都不好受,為首的秦軍依舊帶著人。
這隊人是從漁陽出發,一路往大澤鄉走著。
其中屯長陳勝帶著一隊人,就在秦軍的押送下,從這里一路前往北方。
這一路上走得很艱難,需要一直走到大澤鄉才能休息。
秦軍幾乎每年都征發各地的軍役,遲早也會輪到陳勝頭上。
屯長陳勝的腳步稍停,他看了看眼前的五個秦軍,他們穿著甲胄,腰間配有劍。
似乎對方察覺到了腳步稍有停下,正要回頭看來。
陳勝低下頭繼續跟上腳步。
到了蘄縣的大澤鄉,眾人倒是可以在縣府內歇歇腳。
看著眾人都很累,而且都很狼狽,有這么一刻,陳勝很想帶著自己屯的人逃了。
但屋外的秦軍來回走動,似乎在告誡這里的人,都要服從安排。
當分吃食的時候,為首的秦軍還在給他們訓話,服從軍役是每個人的職責,誰也不能逃,吃完休息一天接著趕路。
第二天,外面的大雨依舊,陳勝看到這么大的雨心頭已涼了半截。
這么大的雨還要接著趕路?
屋外,那護送的五個秦軍正在與縣令商議著什么。
陳勝站在門邊,聽著兩人的議論,似乎也提到了有關北方的話語。
話語聲剛停下,就聽到外面有戰馬的馬蹄聲,似乎又有人來了,來人也是一個秦軍,他大聲道:“陳勝吳廣可在?”
聞言,陳勝嚇了一個激靈。
“有陳勝,但吳廣不在。”
來人遞交了文書,道:“這個陳勝我帶走了,其余人交給爾等,雨勢太大去北方也可以延緩幾天,已與郡里商議過了,過些天文書就會送到咸陽,咸陽會知道楚地的這場大雨。”
“是。”
門很快就被打開,陳勝正呆立的站在原地,還未從先前的話語中回過神來,下意識往后退了兩步。
但讓陳勝更沒想到的有個像是秦軍將領的人,要帶他走。
縣令接過兩道文書之后,打開后先是仔細看著,確認無誤而后蓋印,便讓這個秦軍將領帶走了陳勝。
這里的人們也不知道,那個秦軍將領為什么要帶走屯長。
又聽聞這個將軍早在大澤鄉等候陳勝了,眾人只是猜疑了一陣子,畢竟再怎么說這事與他們自己無關,早點去北方服軍役,早點回家才是最重要的。
領軍的秦軍與眾人道:“等去了北方,你們還能讀書識字。”
“將軍,我們還能讀書?”
“嗯。”這位將軍頗為威嚴地點頭,道:“你們去了軍中就要讀書明辨是非,以免將來你們都跟著別人闖禍。”
“將軍,我們的屯長是犯什么事了嗎?”有人好奇問道。
他們的屯長就是陳勝,先前被帶走之后,眾人也都耿耿于懷。
自從陳勝被帶走之后,他們也遇到了兩隊同樣前往北方的人,雙方有過交談,才問到了陳勝的消息。
如果將軍能夠親自說,眾人也會放心很多。
“不用擔心,他也是去北方,等你們到了長城就會看到他的。”
聞言,眾人都松了一口氣。
但至于原因…他們這些押送的秦軍也不知道,都是聽從軍令行事。
巧就巧在這道軍令是從丞相府發出來的。
確實匪夷所思,但這不妨礙征發軍役。
每年如此,有人回來,有人離開。
幾個秦軍又坐在一起討論著,今年征發軍邑的事楚地是最緊張的,而且楚地也是范圍最大的。
這不得不令丞相府,尤為重視。
大雨總算是停了,地面依舊濕漉漉的,好在眾人生了火可以取暖。
雖說是夏季,淋了大雨之后,夜里還是很涼,淋雨又吹了夜風就容易生病,需要生火取暖。
五個秦軍圍著火堆而坐,為首的一人道:“聽聞楚地的這場大雨,耽誤了不少事,南面的江水又泛濫了,淹了大片田地。”
另一人道:“這場大雨來得真不是時候。”
“丞相府去年冬天就說過今年恐怕會有大雨,政令出了丞相府,楚地依舊有幾個縣不重視,恐怕有好幾個縣的人都誤了軍役,也會抓很多人。”
幾人只能保證自己這里的軍役不出問題,而后又有人道:“去年有人說皇帝重病不理國事,可今年早春時節,皇帝還與公子扶蘇一起游獵。”
言至此處,為首的秦軍瞪了一眼,眾人這才收聲,不敢再議論。
這個夏天的楚地,特別不平靜。
就連在泗水亭的劉季都有察覺。
起初劉季也不知道他們的縣令為何總是屢屢離開,常常三五天不回來,但當劉季聽聞各縣常有秦軍走動。
以往就算是有秦軍應該也不會這么大規模。
這才隱隱覺得出事了。
等今天縣令再一次回來的時候,身為亭長的劉季又被叫去議事。
泗水亭的村子里,劉肥正在與幾個孩子玩著,他見到了站在遠處的劉盈。
正要面帶笑容地去迎劉盈一起玩,卻見到了站在不遠處那位劉盈的生母,劉肥又收回了目光與腳步,狀若無事地與其余孩子接著玩。
回家之后,劉肥向母親說了這件事,他注意到了母親眼神中閃過的不安。
“母親放心,我沒有去喊劉盈,我也沒有驚擾她。”
看著懂事的劉肥,曹氏鼻子有些發酸,她低聲道:“等你長大了,有了一番成就,我們就能過得更好了。”
劉肥重重點頭道:“孩兒一定跟著夫子好好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