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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場內,安靜到只有外界偶爾吹過的風聲。
考場正在考試的人年輕的才剛到十九歲,年邁的也有四五十歲的人。
有人正在書寫著卻緊張得汗水直流,其中許多題確實是他們沒有見過,事關一統與裂土稱王的對立,還有有關治理國家的話語,甚至有官吏反秦之后該如何處罰。
第一場考試給了所有人一個下馬威,這一場…沒有考數術,也沒有考天文,而是考為人觀念。
能答完這場考試的人多數也都是擁護始皇帝以及大秦的吧。
從早晨一直到下午時分,已有人陸陸續續走出考場,婁敬寫完了今天的考試,也是感覺后襟被汗水打濕了一大片。
婁敬對身邊的矩道:“你的陳平大哥真的沒有來考試。”
矩回道:“陳平大哥還在邊關為章邯將軍出謀劃策。”
當初在河西走廊,陳平與婁敬多數時候都是誰也瞧不上誰的。
正想著,有人快步走來,行禮道:“可是婁敬先生當面?”
人到中年的婁敬見到來人,遲疑道:“正是,敢問…”
對方拿出一卷書信,行禮道:“我從三川郡來,我們家的家主張負想請先生將這卷書信交給陳平。”
矩上前道:“陳平大哥在河西走廊。”
“我家主人說來,往后陳平與我三川郡張家的婚事就此罷了,從此和離。”
那家仆又道:“家主是這么說的。”
雖說婁敬和陳平不對付,但婁敬多少也知道陳平的事,當初那張負不嫌棄陳平一無所有,將女兒嫁給了陳平。
如今陳平雖說依舊是一無所有,可他已在河西走廊的大軍之中,將來就算是不能為吏,也會有功勞的,再不濟章邯將軍也會給他十余畝田地。
婁敬覺得這不像是張負會做出的舉動。
接過對方的書信,婁敬打開書信,看著上面的字跡當即就明白了,張負愿意將女兒嫁給陳平,可張負的女兒不這么想。
接過書信,婁敬道:“書信我收下了,但以后我會代陳平親自過問張負的。”
聞言,這個家仆慌亂地離開了。
矩好奇問道:“沒想到陳平大哥竟然遇到這樣的人家。”
婁敬拍了拍他的后背道:“你放心。”
矩道:“如何放心?”
“呵呵…”婁敬輕笑一聲,道:“這斷不是張負所為,這么多年張負還一直讓人給陳平錢財,讓陳平在章邯大將軍麾下好好當個謀士,你覺得張負會放棄支持多年的陳平?”
矩沉默不語。
婁敬又道:“你不用擔心,陳平是什么樣的人,有的是辦法討回來臉面。”
矩重重點頭,“陳平大哥是何等人物,那些西域人被陳平大哥賣了,還要一邊幫著數錢,就沒見過有人不被陳平算計的,除了章邯將軍。”
直到一聲鐘響,考試終于結束了。
就算是沒寫完的人,也都被趕了出來了。
韓信早早就出來了,他正站在不遠處,吃著一碗熱乎的面,看著被趕出來的人們。
這碗面是一個女子給他的,這個女子也是從淮陰來的,今天他才知道原來她也來到了關中。
韓信端著碗吃著面,面帶笑容地看著那些被狼狽趕出來的人。
而站在韓信身邊的女子也面帶笑容。
轉頭,韓信看向她道:“你怎么來關中了?”
她道:“家里的田被淹壞了,好多人都來了關中,父親想讓弟弟來關中讀書,就舉家搬來了,就住在華陰縣。”
韓信笑著用筷子指了指自己,道:“我住在潼關城。”
見韓信吃完了,她就從對方的手中奪了碗,快步往華陰縣跑去。
韓信看著這個跑遠的女子,站在夕陽下傻笑著,雖不善言辭,也不知道該如何講話,但明白對方的意思。
嘴里還嚼著剛送入口中的面條,韓信想了又想,關中真是個好地方,一個很幸福的地方。
今天的考試結束了,可以休息一天,明天還有一場考試。
回潼關的學子三三兩兩走著,都在說著今天的考試。
這場考試應該是不難的,難的是有沒有勇氣寫下來的答案。
而且考試完大家都是按了手印寫下名字的。
將來翻舊賬,你的試卷肯定會被秦廷拿出來,因此你要反秦最好不要去寫答案,早點去反秦,哪怕是你真要反秦,真在試卷上寫了反秦的言論,最好現在就去投河自盡,否則秦軍會抓了你,嚴刑拷打審問你的同伙。
三三兩兩的學子中,多數人都在說著這些事。
這也不是什么秘密,自秦滅六國之后,反秦的人一直都有。
韓信回到了潼關城,黃昏時分的潼關城是最熱鬧的,因為這個時候孩子們結束了一天的課,他們跑出學舍,有的三五成群回家的,還有的就在城外玩鬧著。
韓信坐在河邊,看著跳入河中的孩子,正在河中抓魚,還有老人家坐在河邊說著話。
再抬頭看去,遠處的農戶正在挑著兩擔淤泥,鋪在田地里準備在秋季種一些綠草。
以前韓信只在淮陰縣,也聽說過西域人,沒想到渭南郡的人們會說起西域人的事。
韓信帶著好奇的神情湊上前,聽著他們講述,自章邯將軍拿下了河西走廊之后,秦軍就開始與西域人有往來了。
駐守在河西走廊的秦軍帶來了很多金子與玉璧,聽說都是西域人進獻的。
菠菜就是一種適合在秋天吃的蔬菜,潼關也種有菠菜,這種蔬菜就是西域人進獻的,也不知原來產自何處。
“這些蔬菜是要種在上林苑的。”
“怎么還來潼關種”
“咸陽來的人說種在上林苑又沒人,就讓人種在潼關,說是要多種些,在渭北也種了不少。”
又有人道:“菜嘛,總是要有人吃的。”
韓信坐在一旁點著頭,覺得很有道理。
一群老人家說多了,眼看天色也該入夜,就離開了此地。
外面的村子也升起了炊煙。
正在河邊玩鬧的孩子,被大人們領了回去。
韓信依舊坐在河邊,看著田地里的風光,也不知道下一次要考什么,只能等著了。
入秋之后的夜里,氣溫就開始轉涼,韓信想著等考試結束了,要是能為吏則好,考不好就入軍中,總不會白來一趟。
夜風吹著,覺得有了涼意的韓信回到了潼關城的住處,點亮油燈后繼續看著書。
翌日,韓信早早睡醒,就先回到書庫當值。
昨天是讓別人來這里代為當值的,韓信沒有錢,他不能放棄這個能讓他看書與吃飯的地方。
但長久之計,還是先要將考試考過去。
這一次的考試中,韓信覺得題目很簡單,那些題目根本不像是考驗一個人本領,更像是一場問話。
只要好好回答,應該都能夠考過。
韓信又在書庫坐了一天,今天往來書庫中的學子都在談及考試的內容。
等到了午時,食肆就會將飯食送來,今天吃的都是一些蔬菜,幾乎沒有肉。
送飯的伙計面帶歉意地笑著道:“那些孩子太能吃了,每年幾百頭羊都不夠他們吃的,肉被吃完了,留下來的就剩這些菜了。”
韓信點著頭,一碗面一碗菜對來說也很好了。
而后伙計提著食盒給下一個人送去。
這不是區別對待,而是潼關的規矩,所有的吃食都是先給潼關的夫子與學子供應,而后才是潼關的縣吏與官兵,最后才是他們這些雜役。
韓信也是雜役,不過他比尋常雜役好一些,能夠坐在書庫中,整理書籍。
不像李左車,他說不定在潼關城做著最苦最累的活。
要維持一座幾十萬人生活的城池,需要很多雜役,每天來潼關城雜役數不勝數,就這樣也滿足不了一座城的所需。
韓信又想到了糧食的問題,他很想去咸陽看看。
看看咸陽城的糧食是怎么調度,是如何讓潼關城的這么多人都能吃飽。
今天過去之后,到了第二天,今天要進行第二場考試了。
在秦軍的安排下,一隊隊參加考試的人有序前往考場。
韓信與往常一樣跟著隊伍。
依舊沒有人敢說話,甚至放輕了腳步聲。
考場外有人報名,按照報到的名字依次進入考場中,而后會有秦軍帶著你坐在座位上。
眾人依次落座,而在四周巡視的秦軍比之上一場更多了。
待卷子發下來,與上一次的卷子一樣,卷子依舊三尺有余,也是二十道題目。
這一次的題目與上一次不一樣了,這一次考的是地理。
涉及中原的江河湖泊與山川走勢,甚至涉及耕種與氣候。
毫無疑問,今天的題目是很難的,難到有些難以置信,很多人坐在考場內不停擦著汗水。
楚地的水患如何治理,涿縣或南方的水患成因,洛水的治理方法。
已有人開始執筆開始書寫了,還有人提著筆,不知該如何書寫,有的人握筆良久,沒有寫下一個字,卻又擦了擦手心的汗水,繼續握筆想著。
直到黃昏時分,有人信心滿滿地擱下筆,有人一個字未寫,有人只是零星寫了一些,神情十分懊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