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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

  樂州,樂陵縣。

  中軍大帳。

  丈許長案,一幅“大周西夏吐蕃”堪輿圖鋪開。

  以江昭為首,種諤、張鼎、鄭曉、包順、姚兕、楊文廣、郭逵幾人圍聚在一起。

  李諒祚舉兵親征,號十萬大軍。

  所謂的十萬大軍,僅有約莫三四萬可戰之士,分布于蘭州、樂州。

  西夏兵力分散,熙河七萬大軍肅清,自是一路通暢,如砍瓜切菜一般,勢如破竹。

  截至目前,七萬屯兵都已入了樂州。

  樂州,也即是最后一處分布有西夏士卒的州郡。

  一旦肅清亦或是逼退殘留的西夏大軍,便算是“御敵”成功,完成了新帝的囑托。

  至于能否開疆拓土,那又是另一回事。

  幾人注目于堪輿圖。

  其中,有幾座大城被著重用朱筆標了出來。

  自樂陵北上,依次是大通、循化、隴朱黑、邈川。

  “大通、循化、隴朱黑、邈川,實況如何?”江昭負手,望向先鋒軍的鄭曉。

  “本來,李諒祚是駐守于循化,意欲南下。自從王師一路北上,勢如破竹,李諒祚就退到了邈川。”

  “據探子來報,并幾經核實,大通、循化、隴朱黑都是約莫三千人,邈川兩萬人左右。”鄭曉匯報道。

  江昭沉吟著,點點頭。

  三千、三千、三千、兩萬,合兩萬九左右。

  大軍沿著蘭州北上,肅清了六七千分散的西夏兵力。

  李諒祚手中余下的兵力不足三萬,與預估數目的差不多。

  “三千人守城?”

  種諤猛地看向地圖,眉頭微蹙:“尋常城池駐軍不過千余,三千人守城,已是兵滿為患,甚至連城墻都站不下。這么多人,這李諒祚打得什么主意?”

  “他是想以城為餌,耗我兵力,挫我士氣。”

  種諤略一思索,便看穿了其中關節:“這三城橫在北上邈川的必經之路,要打邈川,必先破此三城。”

  “從李諒祚的布局來看,估摸著是有意讓大通、循化、隴朱黑的近萬士卒死守城池。一方面,可消耗北上邊軍的士氣;另一方面,也可損耗攻城的士卒。”

  要想打邈川,就得先搞定大通、循化、隴朱黑三城。

  以北伐的七萬兵力而言,要想連破三城,肯定是不難。

  不過,不難并不意味著代價就小。

  攻城一事,自古以來就不容易。

  要想真正攻下一座城池,起碼得有五倍以上的兵力差距。

  這還單是攻下來。

  攻城的兵力損耗,更是異常之高。

  一萬人攻打兩千人的城池,要是守城的士卒戰力偏低,起碼得損耗兩三千人。

  要是守城的士卒戰力較好,士氣較高,損傷五千人都不稀奇。

  一來,守城方占據地形優勢,可憑高臨下,以逸待勞。

  二來,守城對士卒而言形同“背水一戰”,往往會拼死相搏。

  兩相結合,要想拿下一座城池,需要付出的代價自然是不小。

  所謂的“十攻其一”,就是這個道理。

  十倍兵力攻打城池,都是戰場常態。

  熙河路七萬屯兵,連下三城肯定不難,但損耗也絕對在一萬人以上。

  對于一支士氣正盛的軍隊而言,短時間內折損萬余兵力,無疑是沉重打擊。

  士氣一旦受挫,戰力起碼要削減一半。

  大通、循化、隴朱黑三城攔路,遲早被攻下來。

  這一點,李諒祚肯定也清楚。

  否則,他斷然不會退到邈川。

  對于李諒祚而言,大通、循化、隴朱黑三城就是消耗熙河兵力,削減熙河士氣的攔路虎。

  真正的大戰是邈川之戰。

  只要贏下那一場,他就能翻身。

  幾大將領望向邈川,暗自皺眉。

  關鍵,大通、循化、隴朱黑三城還都不能繞過去。

  一旦繞過去,就得擔心遭到背刺。

  沒有大城作為“補給站”,征戰的容錯率也偏低。

  “不急,以‘耗’為主。”

  江昭徐徐道:“李諒祚無非是吃定了大軍作戰急于抵御外敵,歸復疆土。”

  “熙河大軍持續作戰,士卒易于心生疲憊,必須盡快結束征戰。”

  “如此,自是得竭力攻城,一刻也不敢耽擱,最終進入邈川的就是一支疲乏之師。”

  “反觀西夏士卒,以逸待勞,戰力上乘。”

  “殊不知,該急的人是他。”

  “西夏的國力,根本不足以支撐十萬大軍長期遠征。”

  江昭擺手,緩緩道:“大通、循化徐徐攻之,隴朱黑可圍而困之。一旦攻下城池,立即大賀犒賞,及時兌現賞賜。”

  “聚七萬士卒,一月下一城,相繼合力攻下大通、循化。”

  “此后,撥出五千人在隴朱黑周圍安營扎寨,圍而不攻,自可圍困一城敵軍。”

  三座城池,大通、循化二城處于直入邈川的途徑的路上,必須得破城。

  至于隴朱黑,相對偏向于北方,沒必要非得攻下來,平白損耗兵力。

  著五千士卒圍困就行。

  五千人打三千人,要想攻城,無疑是癡人說夢。

  可要想圍人,卻是不難。

  那三千西夏士卒,一旦出城肯定是打不過五千人。

  五千人圍著,就是不打。

  少攻打一座城池,士卒的損傷肯定也會少上一些。

  “余下六萬士卒,直入邈川。”

  “穩住士卒氣勢,自可勢如破竹,百戰不敗。”

  以西夏的國力,支撐不起長久的征戰。

  時間一長,西夏內部矛盾就會凸顯。

  反觀大周軍隊,不能在短時間內一下子就損耗掉萬余士卒。

  否則,就會士氣大傷。

  是以,要盡量“耗”,拖長時間。

  當然,拖得太久也會損傷士氣。

  具體怎么穩住士氣,關鍵就在于幾座城池的運用,以及攻下城池的時間間隔的把控。

  一個月左右攻下一座城池,大賀犒賞,間隔不長不短,讓征戰的士卒有點盼頭,就能消去疲憊。

  連下兩座城池,就是兩個月左右。

  要是算上九月、十月,那便是征戰了四個月,西夏內部肯定耗不起,矛盾叢生。

  這一來,就有了一舉破敵的希望。

  “主帥英明。”種諤附和了一句。

  江昭平靜點頭,下令道:“大軍休整三日,隨后直取大通城。”

  “諾!”

  七人行禮,相繼退下。

  幾人一走,江昭取出一沓門生故吏、黨羽送來的書信,觀望起來。

  歐陽修、呂公著二人,竟然趁著他入邊征戰,上奏要讓外戚入邊,分他的權。

  甚至,意欲聯合百官上奏,行脅迫皇帝之舉。

  這膽子,可著實是不小啊!

  一道道書信,江昭一一觀閱。

  約莫兩柱香,手中書信放下,江昭暗自搖頭。

  既然選擇了脅迫新帝,那就做好遭到清算的準備吧!

  邈川城。

  李諒祚眉頭緊鎖,望著案上的幾十道奏疏,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幾十道奏疏,要么是關于糧草的奏疏,要么是關于戰局的奏疏。

  有的奏疏擔心糧草問題,哭訴糧草告罄,有的奏疏希望主和,暫緩南下,至于主戰之聲,寥寥無幾。

  大貴族都習慣了安逸,怎么可能主戰?

  甚至,就連皇族也不乏反對的聲音。

  李諒祚望了一會兒,心頭暗自一沉。

  自從八月南下以來,十萬大軍一直在損耗糧草。

  這些糧草,自然不可能憑空冒出來。

  一部分是往年囤積的糧草。

  一部分是臨時收了下一年,乃至于下下年的賦稅。

  兩者并行,方才湊出了十萬大軍的糧草。

  可隨著征戰時間越來越長,這兩部分糧草也撐不了太久。

  一些奏疏,自是呈遞了上來。

  究其緣由,自是擔心李諒祚拿國內的大貴族開刀,殺大貴族補充軍需。

  實際上,李諒祚也的確是有了點一點這么做的苗頭。

  可惜,被人猜了出來。

  總之,就一個意思。

  要么主和,干脆就不打仗。

  不打仗,自是沒什么消耗。

  要么就再征收平民百姓的賦稅,放平民百姓的血。

  反正,不能拿大貴族開刀。

  滿朝文武,意見空前一致。

  “一群禍國殃民之輩!”李諒祚低聲咒罵。

  不上前線也就罷了,還敢拖后腿。

  此次征戰大勝,攜大勢入京,他定是得收拾一批主和派的臣子,鏟除朝中異己,鞏固皇權。

  十一月初九。

  “殺!”

  “破城了!”

  “破城立功,就在今日!”

  金鐵交戈,殺伐之聲不斷。

  不時血跡橫飛,侵染城墻,令人心頭一凜。

  約莫千余步外,江昭負手,目視一切。

  就在這時,一片晶瑩雪花落下。

  江昭一怔,任由雪花落入手心。

  “下雪了啊!”三步開外,種師道驚呼一聲。

  自從受到允準,種師道就時刻以弟子的姿態侍立于江昭左右。

  一次,經江昭允準示意,擔任起了主帥的護衛職責,兼領了一部分兵權。

  十七歲,領兵萬余!

  江昭回望一眼,淡淡搖頭。

  沒出息!

  半響,緩緩吟道:“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

  一聲落下,江昭不免慨嘆一聲。

  誰承想,偏安一隅的王朝也有機會念出這一首詞呢?

  “先生真不愧是文曲星天降,出口一言,便是成章經典。”種師道一詫,連忙附和道。

  他可算是知道江昭為何搖頭了。

  一句“下雪了”,有點掉檔次。

  江昭笑著搖搖頭。

  文曲星,這似乎是狀元郎的專屬?

  真是讓人既熟悉,又陌生。

  自從宦海起勢以來,已經有很多年沒人叫他文曲星了。

  更多的,還是稱呼“小閣老”。

  就是不知,經此一役,有沒有機會去掉“小”字?

  約莫半個時辰,殺伐之聲漸弱。

  五六萬士卒攻打三千人鎮守的城池,注定了是一場沒有懸念的殺伐。

  區別就在于損傷問題。

  不多時,一人手持長矛,浴血而至,持禮下拜:

  “稟主帥,大通城已破。”

  郭逵,破城陷陣者!

  江昭一望,拋繩下馬,伸手扶人。

  “仲通陷陣破敵,實為破城首功。”江昭溫和道。

  仲通是郭逵的字。

  “謝過主帥!”郭逵一喜,又是一拜。

  就這一句話,他拼命陷陣就是值得的。

  “下官去清剿余孽。”

  郭逵起身,抱拳一禮,翻身上馬。

  “殺西賊!”

  “殺啊!”

  金鐵交戈,不絕于耳。

  又是一月,十二月初。

  循化城破。

  循化城,中軍大帳。

  文臣武將,分列左右。

  主位,江昭手持一封密信,注目觀望。

  “忠敬侯舉兵北上,直攻西平府,吸引陜西方向的西夏將士。”

  “寧遠侯舉兵奇襲西涼府,斷敵后路!”

  一言落定,幾十人齊齊士氣一漲,一片歡騰。

  終于,要決戰了嗎?

  江昭壓了壓手,帳內一寂。

  “犒賞大軍,三日后,直入邈川。”

  “諾!”

  汴京,御書房。

  主位,趙策英手持捷報,負手踱步。

  連破兩座城池。

  要是不出意外,接下來就是邈川決戰。

  更甚者,開疆拓土。

  最多一兩個月的時間,江卿便能回來了!

  想到這里,趙策英長長一嘆。

  天知道他這段時間都是怎么過的日子啊?

  外有臣子脅迫,內有皇后勸諫。

  新帝登基,輟朝已是一月有余。

  幸好他撐住了。

  再撐上一段時日,武將齊齊入京,他就可徹底掌握兵權。

  手握兵權,意味著皇位徹底穩固!

  捷報放下,趙策英拾起一份奏疏,觀閱起來。

  罷朝歸罷朝,該處置的政務,還是一份都不能少。

  僅是望了一眼,趙策英就知道了奏疏的內容。

  “臘日節?”

  “朕記得,每逢臘日節,百官休沐三日,需得金明池舉辦宴席,賜宴百官?”趙策英望向起居舍人黃裳,問詢道。

  “正是。”

  黃裳連忙回應道:“冬至過后的第三個戍日,便是臘日節。按例,圣上需得賜宴百官,民間祭祀百神,驅疫祈福,互贈酒肉。”

  聞言,趙策英暗自皺眉。

  最近,他實在是沒什么過節的心思。

  邊疆都要打仗了,京城還過什么節?

  “可否不過臘日節?”趙策英問道。

  “這”

  黃裳面色遲疑,答道:“國之重事,唯祀與戎。”

  “臘日節,祭祀百神,可算作祀。”黃裳恭謹道。

  “唉!”

  嘆息一聲,趙策英執起朱筆,予以批示。

  還能怎么辦?

  準唄!

  沒有江卿的日子,真是不自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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