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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科幻小說之父

  毫無疑問,米哈伊爾是一個胃口很好的人,但他肯定也有自己的偏好,有些菜他到現在都依舊吃不下去,就像之前提到的那位寫寓言故事的大作家克雷洛夫,他最愛的一道菜便是酸奶油烤乳豬。

  而奧多耶夫斯基公爵家的晚宴,坦白說并不符合米哈伊爾的胃口,或者說有時候也并不符合大多數人的胃口,只因這位奧多耶夫斯基公爵是一個在一切方面都想要標新立異的人物,他除了寫科幻以外,連做飯都要用所謂的科學方法。

  比如燉母雞開始時要用接骨木或母菊,調味汁要放在曲頸化學瓶里蒸餾,其混合的成分往往是聞所未聞。

  在來之前,米哈伊爾并沒有想起這一點,而當他沒吃晚飯來了這里之后,把食物放進嘴里的那一刻,米哈伊爾終于是想起了這一茬,但事已至此,說什么都晚了。

  于是米哈伊爾只能盡量在這些東西里面挑一些合適的東西吃吃看,不過盡管如此,奧多耶夫斯基公爵這位主人看上去還是大為感動,宴會上的其他人也忍不住投來了驚奇的目光。

  至于別林斯基,他本來就為米哈伊爾的竟然能在巴黎大放異彩這件事而感到頭暈目眩,如今又見到這一幕,別林斯基當即就對身邊的人說道:

  “為了讓宴會的主人感到開心,米哈伊爾竟然連有些食物都能吃下去,他是多么有善心啊!而能吃下那樣的東西,也從側面說明了米哈伊爾的意志到底有多么頑強,有這樣的意志,他做什么都會成功的。”

  這樣的話和別人的眼神米哈伊爾當然注意到了,不過米哈伊爾不語,只是繼續安靜地吃飯。

  黑面包都吃不起的日子尚且歷歷在目,米哈伊爾主打的就是一個不忘本。

  而酒過三巡,眾人吃過飯后倒也沒有立即回家,而是聊天的聊天,抽煙的抽煙,打牌的打牌,由于吃的沒那么舒服,米哈伊爾對于后續的這些活動只能說是興趣寥寥,更多的還是想等下回去加個餐什么的。

  但不知道是不是出于某種慣例,總之各家雜志社的老板們又湊了一個牌局,并且一邊打一邊交流著某些東西。

  他們在湊好這個牌局之后,自然而然的也是看向了米哈伊爾,而米哈伊爾出于作為老板的責任感,只能是在那個似乎是為自己而留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坦白說,盡管被有些人誤會為天天都在打牌,但真要說的話,米哈伊爾跟除了別林斯基他們以外的人打牌的次數可謂是屈指可數,以至于克拉耶夫斯基和其他雜志社的老板雖然聽說過米哈伊爾打牌非常厲害的傳聞,但此時此刻,他們的眼中還是露出了一點輕蔑的神色。

  嚴格意義上來說,上流社會的消遣其實也少得可憐,至于打牌算是最風靡的一種娛樂活動了,而他們這些人,個個至少都是四十歲朝上的人了,米哈伊爾這個還未畢業的大學生坐在他們中間,當然嫩的像個新兵蛋子一般。

  “來吧,米哈伊爾·羅曼諾維奇先生。”

  一位上了年紀的出版商微微有些倨傲的調侃道:“放心,牌桌對于年輕人而言向來是寬容的,而且就算輸的再多,相信以《現代人》目前的賺錢能力,無論如何都能幫你補上這個窟窿的。”

  對于米哈伊爾年紀輕輕就能跟他們這些人平起平坐的事情,當然會有大把的人感到心里不痛快,畢竟他一年就能坐到這個位置上,那我們半輩子的辛勞又算什么?

  好不容易抓到一個合適的機會,讓這位年輕人認清一下自己也好。

  面對這樣的話,米哈伊爾當然是謙虛地回道:“哪里哪里,還是要請各位多多關照。”

  言罷,米哈伊爾倒是也不再廢話,而是跟著眾人一起摸起了牌。

  像這樣的牌局,米哈伊爾、克拉耶夫斯基他們身后自然是站了不少人,而從他們這些人的反應當中,大致也能看出場上的局勢。

  于是乎,隨著一輪又一輪過去,跟《現代人》密切相關的編輯和作者的臉色明顯越來越紅潤,說起話來更是中氣十足,而且似乎已經完全不在意牌桌上的情況,而是大聲說笑起來了。

  與之相對的,有些編輯和作者愈發覺得臉上無光,沉默的同時,有人已經忍不住先去找個別的事情干干了。

至于克拉耶夫斯基,這位文學權威額頭上的汗似乎是越來越多,有時候他甚至都忍不住回頭看向自己身后的人,然后開始猜測自己的隊伍是不是不純潔了,以至于有人竟然膽敢向那位米哈伊爾通風報信  而在這個過程中,其實米哈伊爾數次都想結束戰斗,將自己的位置讓給在場的其他人,但是換來的往往只有場上這幾位先生的反對和譴責:

  “不行!您怎么能夠這樣呢?您不會是害怕了吧?”

  “這就是您的不是了,我感覺我的運氣馬上就要來了,手上的這副牌便是證據。”

  “再玩一會兒吧!不知道為什么,我越來越找到年輕時候的感覺了!”

  被人重新按到位置上的米哈伊爾:“?”

  就這樣,米哈伊爾幾次起身又幾次坐下,而等到了最后一次起身的時候,可算是沒有人想挽留他了。

  而到了這時,米哈伊爾看上去面色如常,似乎剛才什么都沒發生的樣子,但他身后的作者和編輯們一個個卻是又忍不住湊到米哈伊爾身旁說了好一陣子話。

  其實正常來說,年齡和資歷在某種意義上當然象征著權威,并且能更加的令人感到信服。

  因此為一位過分年輕的文學家服務,很多時候似乎并不是一件很光彩的事情。

  但是今天的話,有一件事真是明明白白,那就是跟著《現代人》雜志是真有面子啊!

  而由于過分激動,目睹整個過程的陀思妥耶夫斯基有那么一瞬間都感覺自己有點呼吸不過來了。

  其實真要說的話,對于今天的這種場合,年輕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忐忑了許久才終于決定過來。

  作為前段時間的文學新秀,他其實已經來過奧多耶夫斯基公爵家很多次了,而真正讓他感到忐忑的,其實還是他跟《祖國紀事》的新任評論家,也就是別林斯基的挑戰者瓦列里安關系相當不錯。

  這段關系的起因還是這位評論家對于老陀那篇遭到了別林斯基一定批評的《雙重人格》,給予了充分的肯定和鼓勵,而一來二去之下,兩人也就因此成了很不錯的朋友。

  但由于《現代人》和《祖國紀事》暗地里的競爭關系似乎越來越明顯,雙方也就不可避免地劃分了一定的陣營。

  因此跟《現代人》有關系的人當中,確實有人對他跟《祖國紀事》的評論家常有來往而感到不滿。

  對于別人的意見,年輕的陀思妥耶夫斯基未必會很在乎,但是米哈伊爾對此是何態度,對他來說無疑非常重要。

  而因為前段時間米哈伊爾一直沒怎么在社交圈露面,這個問題也算是困擾了老陀許久。

  但今晚過后,一切都分明了!

  米哈伊爾那顆博大的心靈連競爭對手都容得下!

  亦或者是領先的太多,米哈伊爾已經完全不在乎這種小事了。

  老陀激動之余,一個沒忍住也是對米哈伊爾說了心里話:

  “親愛的米哈伊爾,我想跟你學打牌!”

  “這沒什么好學的費奧多爾。”

  米哈伊爾的嘴角抽了抽,確實沒想到老陀會突然來上這么一句的米哈伊爾繼續道:“而且這非常容易讓人生活拮據乃至欠下大筆的債務不得不到處躲債,甚至說要靠高強度的寫作來償還債務。”

  “可你的兜里為什么鼓鼓囊囊的呢?”

  “我也不知道。”

  難得有些被問住了的米哈伊爾頓了一下才繼續道:“可能是有人趁我不注意塞我兜里了吧。”

  不遠處臉色難看的克拉耶夫斯基等人:“?”

  年輕人,這并不好笑。

  跟老陀聊了一陣這方面的危害后,這場宴會基本上已經來到了尾聲。

  不過在正式離開之前,奧多耶夫斯基公爵卻是又主動找上了米哈伊爾同他攀談了起來,或許是因為剛才吃飯的事情,奧多耶夫斯基公爵可謂是對米哈伊爾好感倍增。

  而米哈伊爾也并不介意跟這位公爵多聊一會兒,畢竟這位公爵現在以及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也確實令人欽佩。

  差不多就是在40年代后期,這位公爵已經很少寫文藝作品了,而是將注意力轉向教育、文化和科學普及工作。他是俄國第一批兒童保育院的組織者和領導者,并親自起草《兒童保育院章程》。積極發展農村國民教育,改進學校教學工作,編寫通俗易懂的各個學科的教科書.

  這位公爵認為幫助別人是每個人首要的和神圣的職責。他說:“善良人的一生就是為他人做善事。”

  因此他也將許多時間和精力都花在社會活動和慈善事業上,如在彼得堡創辦馬克西米里安醫院,給窮人提供廉價和免費的住房,建學校、孤兒院和兒童收容所,以及為婦女修女紅作坊。他還特地去莫斯科大學了解大學生的困難,得知誰還沒有繳學費,便自己悄悄地代繳了。

  可以說,他利用自己的職務所做的這些事情,已經是這個時代一個想要做點事情的貴族所能做到的最好了。

  米哈伊爾接下來想做的或許也是這個方向,只不過他的側重點,肯定還是跟這位公爵有著不小的差別。

  一個可能是在既定的規則下行事,一個可能就沒那么常規。

  但不論怎么說,跟這樣的人來往,無疑還是很對米哈伊爾的胃口的。

  當然,在面對奧多耶夫斯基公爵這樣的提議時:“我觀察到您似乎很喜歡我研究出來的那些并不常見的佳肴,請您多來我這里做客吧,類似的佳肴我這里還有很多。”

  米哈伊爾終究還是尬笑著擺了擺手。

公爵,這并不佳肴  跟意猶未盡的公爵結束掉這段對話后,米哈伊爾也是真的準備回去吃夜宵了,而眼見他要走,場上那些原本還在跟人說話的文學家也是趕忙停了下來,當即就走過來表示要送米哈伊爾一程。

  對此米哈伊爾自然是擺了擺手,謝過這些人的好意后,米哈伊爾便同自己那幾個還算順路的朋友一起離開了。

  而在他的身后,一道道目光也是緊緊跟隨著他的身影,直至他徹底消失在別人的視野當中。

  在回去的這段路上,米哈伊爾除了同別林斯基他們談論了一下《現代人》的下一期雜志,也是再次說起了讓別林斯基出國療養的事情。

  盡管之前已經答應了下來,但事到臨頭,別林斯基似乎還是舍不得他的工作。

  見此情形,米哈伊爾適當地開口說道:“你就放心的去吧維薩里昂,況且我還要再拜托你一件事情,等巴黎的發布后,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再在巴黎的報紙或者其它刊物上連載一篇科幻。到時候或許還需要你幫我帶過去。當然,可能還得找找出版商什么的。”

  “還是讓我來吧米哈伊爾!”

  一想到在巴黎享受到的那些待遇以及那位歌唱家維多利爾驚訝的目光,嘗到了甜頭的屠格涅夫當即就跳出來想要接過這件事:“我已經基本上摸清了巴黎出版界的狀況,由我來運作的話,應該很快就能有一個結果。不過據我所知,想在巴黎連載一篇的難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科幻?”

  別林斯基跟屠格涅夫的關注點并不相同,他一下子就注意到了那個陌生的名詞,于是便有些驚訝的繼續問道:“米哈伊爾,科幻是什么意思?莫非你想創造一種全新的類型?”

  “并非全新,但到目前為止的話,似乎并沒有一個還算清晰的界定。”

  想了想,在意識到“科幻”這一名詞似乎還未進入到大眾視野時,米哈伊爾便笑著開口道:“如果有機會的話,那就由我來提出吧。”

  聽到米哈伊爾的這句話,盡管在場的眾人大多都沒怎么在意米哈伊爾口中的這個新名詞,但別林斯基依舊記下了第一次聽米哈伊爾提到這個詞的這個普通的一天。

  或許這一天在未來會變得很重要?

大熊貓文學    我在俄國當文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