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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 七日蛻變,碧霄劍吟

  “大師兄出手吧,我的劍很快。”

  歐陽蘭拔劍出鞘,擺出一個仙人指路的式子,腳下不丁不八,衣袂隨風飄飄,頗有幾分乘風而起的感覺。

  “大師兄,大師兄你在想什么呢?”

  她等了數息,就見岳靈風站著不動,疑惑問道。

  岳靈風眼神恍惚,他從沒見過這樣的小師妹,以往雖然活潑靈秀,也經常比劍試招。

  但那時候,小師妹出手不是偷襲,就是耍賴。

  要不,就是讓自己壓著修為,甚至綁著一只手跟她打,與其說是試招比劍,還不如說是在玩鬧。

  可如今,小師妹已然有了幾分高手氣象,還未出手,劍氣森寒已是撲人眉睫,讓人不可小視。

  不過,估計依舊是花架子。

  劍術這東西,越是往后,提升越慢。

  自己自從十七歲那年進階精通境劍術,足足修練了五年之久,才于近期堪堪窺破堂奧,有數招劍術得以進入大成之境。

  他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小師妹就這么一點時間,就能省掉自己五年的苦功。

  或許有人可以憑借著驚人的眼光,高深的領悟,直接提攜別人,逼迫出對方潛力,突飛猛進。

  達到精通境劍術境界。

  至于大成境劍術,講的是無缺,那是無數個日夜,一點一滴打磨出來的招式極限。

  沒有長久的時間,他完全想像不出,小師妹怎么突破。

  更何況,她的修為更是短板。

  “好,小師妹注意了。別人的強大需要正視,有時卻是得擺正自身位置。否則,對敵之時,會吃大虧的。”

  岳靈風收拾心情,照常教育了兩句,見到小師妹眼神里流露出的絲絲不耐煩,不再說話,而是一劍點出,直走中庭。

  天樞劍起手就是一劍居中,百劍隨行。

  氣機感應之下,岳靈風的劍似乎已能看破小師妹出手征兆,搶先封死對方所有出劍角度,明明是一式中平劍,卻有著無數后招應對。

  這一劍出手,不管歐陽蘭怎么應對,都會落入他的天地樞紐之間,落入算計,不得掙脫。

  “嗤…”

  劍光一閃,寒光凜冽,已然搶先一步刺到自己胸前。

  岳靈風明明看到了,也猜到了,手腕旋動格洗的動作還未做到完全,就見到小師妹只是斜跨半步,劍光已然先行攻到。

  “好。”

  他身形微微晃動,原地就化為虛影,已是退開三尺,劍影婆娑,隱隱約約的讓人看不真切。

  正想以奇妙步法,搶到小師妹的身側。

  眼角余光卻看見,一點寒光,嗡的一聲,已是比離弦劍矢更快,刺到自己頸側。

  “流光劍?”

  “正是流光劍,大師兄可破得了這一招?”

  歐陽蘭微帶喜意的聲音,嬌俏傳來。

  說話聲音時而在左,時而在右,出劍如張弓,縱橫交錯,劍出無聲。

  轉眼間就出了十四五劍。

  岳靈風平常聽得這聲音,他會心曠神怡,此時聽著就分外煩躁。

  岳靈風十余劍一逼,他使勁全身解數,把天樞劍和無影劍翻來覆去的使,卻沒有任何一招能使得完全。

  總是出手到一半,就已經感覺劍鋒臨喉,讓他不得不變招格擋。

  同樣的大成劍式,他驚異的發現,自己的出劍速度,慢了師妹至少三成。

  ‘這樣下去,久守必失,我拿什么勝她?’

  岳靈風背心處滲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此時哪里還有半點小看?

  甚至沒有半點心思去思考,小師妹怎么會把這式流光劍練到如此境界?

  明明出手簡陋,只得一招也不變式,但就只這一式,卻是破無可破,閃無可閃。

  出劍手法奇物,每每擰腕轉臂,化為電光刺到,即算是自己明見先機,看到了也破不了。

  只能向后退卻。

  他一劍橫截,剛剛擋住半截劍身,內力涌動著,還未發力完全。就感覺手上力量一輕,電光微閃,又到了身前。

  他心里輕嘆一聲,腳下再次后撤,抖腕揮劍起云煙。

  劍光從他的衣領掠過,在頸側布料之上,刺出一道細細的口子。

  岳靈風手臂一震,驚奇的發現,自己格擋是格擋住了,完全控制不住小師妹的劍路。

  如果說先前還避著自己的攔截之劍,招招尋隙進攻。

  現在就是強攻猛進,著著搶先。

  劍鋒在自己胸前閃爍來去,只差毫厘,逼得岳靈風連一口氣都喘不上來。

  只覺四面都是劍影,已經看不清小師妹的身形。

  “要敗了。“

  岳靈風心中苦澀。

  我這些年苦練劍法內力,到底練了個什么啊?

  想到師父師娘的殷殷期待,師弟師妹們敬佩信任的眼神,就如身處夢里,再也不得解脫。

  他狂亂揮劍,左閃右避。

  甚至出不了一招。

  只覺險象還生,下一刻就要崩潰,眼前劍光一斂,一個窈窕身影已然退開數丈。

  “沒力氣了,不打了…小師弟,剛剛我撐過了多少招?”

  歐陽蘭一邊叉腰喘著氣,眼神興奮的問道。

  “總計出手五十二劍,算是過關。”

  陸無病知道小蘭師姐是在問什么。

  先前就說了,只要她與大師兄比劍,能撐過三十招,晚上行動就算她一份。

  結果,超額完成了。

  “嘢!”

  歐陽蘭屈起左胳膊,差點沒蹦起來,從沒有哪一刻,她像如今這般感知到自身的強大。

  大師兄岳靈風強不強?

  無論是誰來評判,都會認為他是個天才。

  二十三歲之齡,四品修為和大成劍術先不去提,關鍵的還是他的戰斗技巧和敏銳性,劍法靈動百變,料敵先機…

  可以說,就算是與他同一境界層次的對手,比拼起來,也會處處落在下風。

  江南四大公子,也沒誰就能真正壓得下他。

  換句話說,大師兄岳靈風,在江湖上,是可以越級對戰的。

  即使他的修為還不算特別強橫,在江南這片地界,年輕一代之中,已是坐二望一,沒人敢輕言必勝。

  若非如此,他也不會在三神峰內部,以及明陽城中,打下那么大的威風。

  人人提起,都要豎起大拇指。

  認為這位天星宗大弟子,只待修為提升到一定層次,定然會是名滿天下的大高手。

  甚至,有望再興天星望天崖一脈。

  就這么一個高手。

  自己出手五十二招,打得他還不了手。

  呵呵…

  歐陽蘭笑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雖然身體疲累,內力差點耗空,心里只感無窮滿足。

  見到岳靈風此時站在原地,一臉失魂落魄的模樣,她心下不忍,安慰道:“大師兄也不用灰心,師妹修為還淺,也只能攻擊這么些劍。再打下去,就必敗無疑。這次試劍,是你贏了。”

  你還不如不安慰呢。

  陸無病搖頭失笑。

  想著自己如今身為少掌門,得珍惜門派之中每一分力量,尤其是岳靈風如此才華的劍修,可千萬別給打擊得一蹶不振。

  于是說道:“大師兄的劍術其實還有著很大提升潛力,接下來的練劍,萬萬不要錯過,到時咱們多多切磋,定然會更進一步。”

  “小師弟有心了。”

  岳靈風眼珠骨碌轉動了一下,這時才回過神來,笑容發苦,嘴里也發苦,沙著嗓子說了一句,就轉身離開。

  對他來說,這次下山戰敗倒沒什么,山上這場戰平,卻是讓他差點道心崩潰,只想大醉一場,不再記得任何事情。

  “那還是山上貪玩愛鬧的大小姐?”

  剛剛治了傷,被扶著進客房準備休息的沈萬劍,已經揉了三次眼睛。

  他懷疑自己看錯了。

  岳靈風的劍法武功,他又不是沒比試過,自認還是弱上一籌的。

  就算是余青山,也只能憑借著皮粗肉厚,硬扛著打,完全遮攔不住。

  這一次下山與匪寇交手,同樣是斷后,自己拼命爆發,打得重傷垂死而回。

  可岳靈風卻是游刃有余。

  殺敵比自己一點也不慢,他還替七八位弟子擋住了攻殺,自身沒有受傷。

  可是,就這么一個讓他沈萬劍也感覺內心佩服的同輩,竟然被山上的小師妹給打得懷疑人生。

  若非那位千金大小姐打到最后氣力不濟,自行退去。沈萬劍甚至覺得,岳靈風再撐幾劍就會落敗當場。

  他都是如此。

  自己呢?

  又能好到哪去?

  自己上場情況或許會更差。

  “前面那些年,是完全耽誤了啊,沒想到,歐陽師妹竟然也是如此天才。”

  噗哧!

  身邊就傳出一聲輕笑。

  那是自家老妹的聲音。

  對沈心竹的神情,沈萬劍作老哥的從小看到大,那是老熟悉了,此時一見就知道她對自己的話,感覺不以為然。

  還沒等他問出口,手臂微微一重,傳來輕微痛感,這是攙扶著自己的五師弟在掐人。

  他疑惑轉頭,就見到平日里一向穩重的五師弟,此時正擠眉弄眼,湊到耳邊小聲道:“心竹師妹也掌握了這式大成流光劍,內力體魄與歐陽師妹差不多…”

  “大成?”

  沈萬劍艱難的轉過頭來,面容呆滯的看向自家老妹。

  豈不是說,沈心竹這個平日里不太喜歡爭斗,練琴多過練劍的家伙,也比自己要強了?

  “其實還是要差一點的…主要是歐陽師妹與陸師弟在一塊的時間要多一些,有陸師弟經常給她喂招,劍法運用得也熟練一些。

  若是換我上場,剛剛與岳師兄的比試,就不會這般好看,最多相持個平手,壓制不住他。”

  沈心竹謙虛道。

  聽聽,這是什么話?

  “五師弟,你呢?”

  沈萬劍突然醒覺,轉頭看身邊的高瘦青年。

  金玉堂老五全士杰咧嘴一笑,露出一嘴大白牙,“我平日里練劍三分攻七分守,修練這式流光劍還比不上心竹師妹,更是比不上歐陽師妹。

  倒是三師兄,是咱們金玉堂一脈這次上山收獲最大的一位,可與歐陽師妹拼上數十招不敗。”

  “三郎,是了,他剛剛學劍之時,就專愛進攻。入了軍營之后,更是好走極端,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是必盡全力,有死無生。”

  沈萬劍心想果然如此,三師弟滕三郎更適合伏龍八劍流光式。

  五師弟性子溫吞和緩,適合的其實是攔江式。

  至于老妹沈心竹,她不喜歡練劍,更喜歡彈琴用針。

  飛針之術和七情琴音那是煉得極好,劍術方面就是馬馬虎虎。

  “不對啊,咱們這一脈,總共只有你們三位親傳帶領其余弟子上山吧,三人全部劍術大成了?”

  沈萬劍心中一動,立即面色大變。

  他想到一個可能。

  “是不是所有親傳弟子,達到七品修為的全都劍術大成了。”

  “是,也不是。”

  全士杰笑呵呵的道:“咱們這些人,不是練到劍術大成了,而是掌握了一式大成劍術。

  會的,也只有這式流光劍而已…

  是少掌門以神奇手段,強行操控我等身體,能用出來這等劍術,本質上卻是不曾領悟的。

  至于是不是所有親傳弟子都有…是的,不但都掌握了這式劍術,更是連普通弟子一起,全都把龍筋虎骨拳修到熟練境。”

  “七天,區區七天,怎么可能?”

  沈萬劍失魂落魄,心里又十分后悔。

  至于這么急著趕去攻打雙月島嗎?

  水匪的事情,早一天晚一天,也就那么一回事,若是自己也上山來修練七天,此時又該如何?

  沈心竹似乎沒有發現自家兄長的懊惱,笑著道:“其實加入訓練的也不多,總計只有九位親傳煉就大成劍式,金玉堂這邊有三人,望天崖一脈有四人。厲師叔那里,卻只得一人,就是楊侗,你認得的。

  至于其他弟子,全都得授精通劍式。

  據少掌門說,他們的內力根基不厚,就算是讓他們修成了大成劍式,內力也支撐不來。

  用不出三五劍,內力必然枯竭,倒還不如只修精通劍式,能支撐個七八十劍,百來劍,足以支撐一場戰斗。”

  “老妹啊,你跟無病兄弟,不對,你跟少掌門關系好,是不是與他討個人情,讓哥哥我也來一次七日劍訓,享受一番劍術突飛猛進的滋味…”

  “說什么胡話,你把陸師弟當成什么了啊?

  這七天以來,整整一百九十三位弟子,全都靠他金針刺穴,推宮渡血。

  耗費的精神和體力,讓我們都看不下去了。

  更別說,根據每一位弟子的筋骨強度,以及使劍習慣,調整精簡流光劍…用最適合的方式傳授給各人,精神的消耗也極為恐怖。

  若非咱們天星宗的情況著實危急,他怎么可能花這么大的苦功去幫別人修練?

  以至于連自己的修行都耽擱了。”

  沈心竹說到這里,眼中就有淚光閃動。

  身為一個出色的醫士,她對于身體極限的估量,極為精準。

  認為如果換一個人這么做,干不了幾天,就會累得大病一場,損精耗神,比死戰一場都要兇險。

  之所以能撐下來,還是因為陸無病自身醫術強橫,能激發自身生機。

  否則的話,絕無可能。

  就算如此,這種事情,也不能常做。

  “是啊,不能再這么勞動少掌門。”全五杰也是神情慎重。

  “我們練得慢點不打緊,影響到了少掌門的修行,那就不太好。”

  “這叫什么事?”沈萬劍神情呆滯。

  如果說,沈萬劍只是遺憾。

  袁飛則是悔得腸子都青了。

  “我竟然打不過鏡心堂弟子了,看看,三師兄你看看…小蘇師妹,還有小林師弟,他們一個十二歲,一個十一歲,兩人竟然用的全是精通劍式,劍法比我都要好。”

  “算了,錯過了就錯過了,下次再請教九師弟就是。”三師兄伍云沖眼神灼灼,盯著那兩個劍如流星,飛竄來去的小個子,心里也是揪住般難受。

  當日七日訓練,少掌門召令眾弟子集合,他扯了個理由,下山剿匪。

  也是想著自己劍術精熟,還不如下山立點功勞,得些獎賞。

  天天練劍比劍的,也練煩了。

  結果,就錯失了這么大一個進步的機會。

  全員提升,誰沒提升誰尷尬。

  “這能一樣嗎?”

  袁飛倒是頭腦轉得快。

  他雖然被董寧打敗,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五心不作主一陣子。

  靜下心來之后,就有興趣觀察眾弟子,并且,還偷聽他們的說話。

  因此就明白,這是少掌門培養自己的嫡系人馬。

  機會一旦錯過,就不會再有。

  以后練劍,無非就是當面指點一二,幫助是有幫助…

  但是,每天盡心盡力的金針刺穴輔助修行,甚至把自己領悟的劍法精髓,以灌頂之術傳入別人腦海,強行提升。

  這種事情根本不可能了。

  一是太麻煩,二是沒必要。

  當少掌門召令傳出,沒有響應的人,不管是何等理由,其實就意味著,不重視他這個剛剛上任的新一代掌舵。

  畢竟師娘下山,也沒要求哪位弟子跟隨。

  金玉堂那里,是不是要參與剿匪?也是各人自己選擇。

  否則,就不會有五十余位金玉堂弟子上山。

  全是自己選的。

  “我已經連小蘇師妹都打不過了,就算加上大黃。”

  袁飛悲傷的想道。

  身邊的黃狗也仿佛體會到了主人的沮喪心情,不由嗚嗚哀鳴。

  “他是怎么做到的?”

  歐陽正和秦懷英兩人也是目瞪口呆的看了山上兩場比劍。

  心中既高興,又疑惑。

  看著歐陽蘭出手凌厲,劍劍進逼,秦懷英就像是第一次認識自家寶貝女兒。

  歐陽正面色尷尬:“為夫也沒注意,這幾日經常下山,來去之時,也只是見著他們在問劍臺上練劍練得火熱,沒去多管…沒成想,沒成想。”

  “你這個師父當得。”

  秦懷英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突然一拍大腿:“唉呀,沈師弟他們急什么呀,只要等上七日時間,這批弟子下山,區區匪寇豈非是直接橫掃。”

  看著問劍臺上,望天崖上,處處都是劍化流光,連十歲的小弟子也是騰挪閃刺,劍化光影,歐陽正深以為然。

  將近兩百人,單論戰力的話,全都跨入二流高手門檻。

  更有九人,能勝四品,戰三品。

  雖然算是劍走偏鋒,只學一劍,威力卻是大得驚人。

  這么多“高手”沖下山去,就算是紫陽宗全員殺來,也不見得就不能拼上一拼。

  何況那些匪寇。

  他懷疑,就算自己與夫人不出手,只憑這些弟子,就足以應付。

  “少掌門好。”

  “少掌門,過了今日,還練嗎?”

  “少掌門,我這一劍,感覺右手食指運勁不暢,可是傷到了筋骨?”

  陸無病一路走過,時不時停下來,糾正師弟師妹們的劍式。

  順手察看一下他們的身體狀況,防止練劍太多,傷到身體。

  不知不覺,就到了明月軒。

  這是望天崖客房所在,除了各種花朵名字的客房,明月軒與紫陽軒比較特殊,也極為寬敞。

  以往三神峰經常往來,互為交好。

  紫陽峰和明月峰弟子也常常過來交流習劍,一般情況下就住在這里。

  當然,以如今這光景,兩個大院已經少有人居住,除了仆人會偶爾打掃一下,一直空置著。

  這次三脈大比,紫陽軒來人并沒停留,過了午時,就已下山。

  廣寒仙子領著眾弟子,卻是居住了下來。

  已經過了七天,還沒離開。

  別人不知道,廣寒仙子到底為何一直駐留,陸無病卻是知道的。

  “師叔,我來了。”

  他與門口的宣怡師姐、宣容師姐兩人笑嘻嘻打了聲招呼,熟門熟路的走到內堂,就見到一個月白廣袖,頭戴玉冠的絕美清冷女子端坐堂中。

  此人看著,像是三十歲,又像是十七八歲,成熟與年輕兩種氣質組合在一起,分外奇異。

  第一眼看去,就如看到深夜清冷月光,再多看一眼,隱約能看到對方眼眸深處熊熊燃燒的火焰。

  讓人內心熾熱的同時,又恍如冷水澆頭,不敢有絲毫胡思亂想。

  “今日是最后一曲碧霄吟,雖然不知道文秀那丫頭為何一定要我為你彈上七日。但是,我那侄女年紀小歸小,卻是自有主見,定然不會無的放矢。你認真聽著,別浪費他一番苦心。”

  廣寒仙子姬長歌的聲音,清冷如冰珠落在玉盤之上,字字清脆悅耳。

  更奇異的是,聽不出任何感情。

  與她的琴聲完全是兩回事。

  “有勞師叔了。”

  陸無病也不多說什么,他知道這位廣寒師叔,似乎是在修練著一門武功,修得冷口冷面,不動凡心。

  此時別說跟她攀扯關系,讓她多說幾句話,都很艱難。

  七日琴聲,到底有著什么作用?

  只能說,小公主姬文秀,著實是用心良苦。

  隨著叮叮咚咚琴音響起。

  陸無病只覺心靈沉靜,不起一念。

  靈魂深處,就如有著一只小手,輕柔壓按,并且,一絲絲理順那煩雜暴戾的精神。

  藏在極深處的元靈劍心,這一刻,變得溫馴可控。

  在那恍如天外傳來的空靈琴聲之中,緩緩波動著,一點點壯大陸無病的精神力量。

  “果然不愧為碧霄吟。”

  聽著最后一個聲調,消失在大堂之中。

  肉眼可見的,絲絲聲波漣漪,回旋往復著,在身周旋轉三匝,終于消失不見。

  陸無病悵然若失,忍不住就嘆息一聲:“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

  “也沒那么夸張。”姬長歌嘴角似乎微微翹起一個好看弧度,等陸無病細看,卻發現她根本就沒笑,仍然板著一張臉,像冰塊似的。

  心想這位與慕容大姐反過來了。

  慕容情那里外顯嬌媚,內心寒冰。

  廣寒仙子則是外像冷如冰霜,內心熾熱如火。

  “是鳳血快要壓制不住了嗎?”

  陸無病總感覺,眼前的廣寒師叔,像是在完成一個承諾,然后要急著去辦一件大事,也沒把握能活著回來的樣子。

  這幾天沒說什么話,實際上,那種急切的情緒,有時候會深藏在琴聲之中,泄漏一絲,讓陸無病發現。

  “就連鳳血的事情也告訴你了?唉…”

  廣寒仙子長嘆一聲,卻聽不出什么悲意,只是緩緩說道:“文秀是個很可憐的孩子,從小也沒個朋友,親人之間又全是算計。以后見著了,你對她好點…”

  想了想,姬長歌又道:“碧霄吟是姬家鳴鳳閣不傳之秘,久習可增長魂識,控制邪念魔心。你可自行修習,不要外傳,以免引來一些麻煩。”

  “修習?”

  “別裝了,秀兒早就寫信告知過我。她說你天賦悟性超凡,但凡什么武學,只要看見聽見,就能有會于心。一朝入門,兩日精通,就跟別人練了許多年一樣。”

  “呃,也沒那么快。”

  陸無病神情尷尬。

  他是偷學了,并且,把這碧霄吟融入到彈劍之中,也能壓制洗煉自己的精神,更能音波傷敵于無形。

  不過,他的音功造詣一直沒表現出來,只裝做不會,想多聽幾日琴聲。

  對方的造詣不凡,親自彈出來的,效果極強。

  沒想到,廣寒師叔看上去什么也不在意,卻是一眼看破。

  都不簡單啊。

  “好了,能學會是你的本事,姬家絕學外傳不外傳,其實也與我無干了,此次一別,希望以后還能有見面之日。”

  “師叔要離開了。”

  “在天星峰七日已是極限,厲陽錦繡坊來信,近日遇到麻煩,必須得回山一趟。若是擋不住魔門進攻…罷了,就到這吧。”

  見到廣寒仙子沒有了談興,陸無病起身告辭。

  出得大堂,幾位明月宗師姐,正在收拾行裝。

  心中明白,廣寒仙子留在天星宗七日,一方面是受人之托,彈琴給自己聽;

  另一個方面原因,估計是坐鎮天星,防著魔門暗算偷襲。

  也正因為她一直守在山上,師父師娘才能下山掃蕩,并不擔心被人偷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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