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巷盡頭莫建居,路沖門楣官非生。
小巷子。
歷來便是下黑手、打悶棍的首選之地。
只因此地形勢復雜,非本地人不了解,兼之閉塞狹窄,只肖兩幫人馬前追后堵。
便可形成兩面包夾芝士。2
也就是所謂的“一根筋變成兩頭堵”了。12
到時候生死不由己,全看來人心善。
就如現在任韶揚遇到的情況一樣,剛剛被擁入巷子,前面就來了幾個攜槍帶刀的獵戶。
他們也不多廢話,為首的酒糟鼻“倉啷”一聲,抽刀就要搠來。
任韶揚更不廢話,一腳就蹬在酒糟鼻的胸口!2
咔嚓一聲,酒糟鼻胸口塌陷,悶哼了一聲,跟著“砰”地飛出幾丈,砸在了墻上。
獵戶們頓時驚呆了,大聲叫道:“這小子棘手,先廢了他!”
話未落音,就見有人擎著根木棍,朝著任韶揚后腦砸去。
與此同時,不知是哪只手撒出白色粉末,也朝著眼睛迷去。
地上有人試圖用野獸夾一類的東西抓住他的腿。1
更有數人拋開捕獸網欲要困住他。
剩余人則用糞叉、短槍、鐵刀跟著搠刺。2
只一個瞬間,這群獵戶便彼此默契地完成了合圍,手段毒辣,駕輕就熟。
顯然,這是一套成熟的,有針對性的圍攻武林高手的戰術。
就像原版電影開場時,圍攻打死那個西域番僧一樣。
他們也認為能像之前一樣,陰死這個年輕人。
但可惜。
任韶揚不一樣。
他并不是普通的江湖人。
他是遺散在歷史傳說中的“金剛傳人”!1
任韶揚心頭火起,冷哼道:“正好拿你們瀉火!”8
不退反進,抬手攥住來槍,使了個“馬王相”,猛向后躥。1
一名獵戶就被拽到了原地。
那獵戶一愣,木棒、石灰、刀槍、大網全都摜在他身上,哼都沒哼一聲,成了一攤爛肉,鋪在了地上。
兔起鶻落之間,獵戶同伙哪料到這般變化,都為之驚駭一窒。
就在這時,任韶揚變“人相”,前蹴后踢,篤篤兩聲,兩個獵戶好似皮球一般飛出,重重地跌在地上,扭曲幾下,眼看不活了。
剩余獵戶心性夠狠,眼看四人慘死,不僅沒有作鳥獸散,反而一擁而上,將他團團圍住。2
任韶揚雙眸冷厲,緊緊地抿著嘴,鐵釬一送,搠中當先一人脖子,跟著一甩,尸體砸的后面人腦漿迸裂,鐵釬微斜,避開橫著砍來的一刀,再向前一送,刺中使刀之人的脖子。
緊接著又使“神魚相”,反刺,鐵釬斜指,刺入身后那人的心口。3
這幾下快捷準確得無與倫比,黑光如蛇影,似孽龍,一閃之際,五人便都了賬。
旁邊的人從他們身邊跑過,渾然不知五人瞬間齊齊斃命。
待又上前之時,突然聽到“噗通噗通”一陣響,轉過頭來,就見青年拄著鐵釬卓然而立。
身邊五個人如花朵般倒在地上,脖頸、胸口處鮮血狂噴。
跟五個小噴泉似的。
獵戶們頓時大驚,一齊頓住了。
個個眼睛瞪得像銅鈴,說什么也不相信。
只呆了一瞬。
就見一身形魁梧的獵戶大吼一聲,一刀揚起,合身向任韶揚撲去。
任韶揚并不后退,反而也喝了一聲,飛步搶上,鐵釬揮出,嗆啷連聲,那柄鐵刀應聲而碎,其勢不絕,被“大金剛神力”裹挾,如箭矢激射,嗖嗖嗖亂響,沒入后面幾人身上。
與此同時鐵釬干凈俐落地往下一拉,那獵戶便“砰”的一聲打著斜飛了出去,脖子到胸口一道深可見骨的創口,鮮血四濺,眼見不活了。
任韶揚斗得性起,突然施展“猴王相”,竄到人群中,但教拳腳著身,立時吐勁,眨眼間殺了五人,無一不是鮮血噴涌,筋脈碎斷。1
這等場面,分明已是屠殺,眾人看了一時,均不由惶然,就要逃走。
可任韶揚心中殺意沸騰,勢必要斬草除根,豈容他們遁逃?
性起之下,任韶揚突然勾腿、蹴踢,將一人踢翻起,伸手抓住他腳踝,掄了起來。
身旁幾人躲閃不及,被他砸翻。
剩余三人向后退避,不料伶仃一觸崩飛之人,頓時一股大力襲來,撞得他們飛起五尺來高,翻個跟斗,腦袋朝下,砰,腦漿鋪散,面龐扭曲而死。1
如此場面,贅述多言,實則電光火石之間,作惡多端的獵戶們就全都筋斷骨折而死。
任韶揚手拄鐵釬,睥睨全場。2
眼看已再無一個活人,他斜睨了陰暗處畏畏縮縮的乞丐,拄著鐵釬緩緩地走了。1
與獵戶一戰,你算是不負近些時日的苦修,從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廢柴,成長為一名真正的江湖人士。只是,馬賊毀家之仇未報,太監陰你之恨不消,你又怎么能就此自得?
此戰評價:有滋有味(招式純熟,出手果決,還有點小狠辣。)
世界名望:死水微瀾(一鎮之地開始傳說你的名字,也許,該給自己起個外號?)12
任韶揚看著眼前的文字,會心一笑,言語間雖說毒舌依舊,卻并不缺乏肯定。
這些天來自己瘋狂回溯與馬賊一戰,兼之修行不輟,最終功夫不負苦心人,讓他從內心到軀殼皆有脫胎換骨之變。
“任某兩世皆如履薄冰,夙夜未怠,為的不就是掌控命運,由不得天么?”7
任韶揚心中暗道:“只是如今小有成就,雖大部分來源于金手指開掛,然我之苦修亦不可忽視。須知不妄自尊大,也不要妄自菲薄。”6
修煉“大金剛神力”日久,任韶揚只覺自己心境越發澄澈,以往的陰私猥瑣,詭譎穢念盡數蕩空。
獨留“長空瀚海,萬物不縈于心”之境。
謂之:言未出,腦中已演結局千百遍;身未動,心中已過萬重山;行未果,假象苦難不言愁;事已結,管他狗屁再重頭!
“我與我周旋久,寧做我呵~!”任韶揚口中輕聲道。3
走出小巷,看著夜色中依舊烏煙瘴氣的街道,死亡與財色并存的浮世繪,神色淡淡。1
踩著月光,朝著那兩個太監所在的酒肆而去。
這間酒肆既是小鎮飲酒揮刀之所,也是尋歡作樂的娼寮,更是情報交換的中轉站。
此地作三層竹樓,一層是酒樓花廳,二層則是妓樓勾欄,三層休憩客房。
對了,底下空隙還有豬圈,不過住人也可以。
陰手害他的那兩個太監已經不見了蹤影,任韶揚也不著急,給了小二幾枚銅錢,稍作打探,那個小二就已告知了這兩人所在。
任韶揚也不耽擱,扛著鐵釬徑直上樓,就見二樓處,氣氛火熱淫靡,妓女們或袒露酥胸,或衣衫半解。
猛不丁見到一個落拓瀟灑的青年上來,均是揮手嬉笑。
任韶揚也展眉一笑,左手向那些女子頻頻示意,然后不顧鶯聲燕語的挽留,上到了三樓。
眼看四下沒人,盯了盯其中一間房,旋身鐵釬一點,在地板上一撐,飛出窗戶,拐了一折便縱上房頂。
落地時卻是單足獨立,輕巧如靈貓,衣衫迎風鼓蕩,露出日漸壯碩的胸膛。
“嘿嘿,大金剛神力真是不凡,三十二相包羅萬象,拳掌指棍無所不可化為己用,就連輕功也可隨時變相,或輕靈或瀟灑,隨心所欲,不著匠氣。”
“好功夫,真不愧是‘萬流景仰’級別的神功!”
任韶揚心中滿意的不得了,隨即一個魚躍,落向樓外。
這卻不是跳樓,只見他右手勾住房檐,好似一根臘腸般掛在上面,此刻月黑風高,烏云聚攏,一股股秋風吹得落葉颯颯作響。
任韶揚抬眼看了看天,心道:“壞了,這是要下大雨呀。”
瞅著窗扉在斜側,燭光透出兩個人影,談話聲隱隱傳來。
當即不敢怠慢,如壁虎緊貼外墻,口中輕輕吐了口氣。
“嗤!”
氣如利刃,劃開一個小口,露出里面的情形。
“他媽的,晦氣!”
只見那個丹鳳眼太監破口大罵:“下面尋歡作樂,咱們在上面咋個睡得著?”
老者神色淡淡:“自古難得見‘太監上青樓’,咱們也算是開天辟地。”
丹鳳眼還是氣不過:“若非為了掩飾身份,安能受這氣?”舉杯敬酒,飲了一口之后,便啐到地上,“真劣!”
老者笑答道:“窮鄉僻壤,這就算不錯啦。”
話雖如此,可他卻放下酒杯,一口不飲。
丹鳳眼嘆了口氣:“這滴水崖就算是興旺之所,酒食飲居尚且如此粗劣,卻不知龍門那鬼地方,督公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5
老者也嘆息道:“督公平日非玉饌珍饈不食,非錦衾纻褥不眠,可如今為了追捕勞什子周淮安,卻是深入大漠,也真是辛苦他了。”7
丹鳳眼冷笑一聲:“他媽的,這小狗兒還真能跑!”
“能跑的小狗肉才好吃。”老者嘿然道:“大漠風沙大,既然他是楊宇軒的忠犬,那就埋了他吧。”
二人邊說邊吃,嘻嘻謔笑。
窗外。
任韶揚呼吸倏地一頓,大腦有些空白,半響才吃驚地想道:“我尼瑪!斷刀客的世界混進來新龍門客棧?”
“怎么一下子給世界上限拔高這么多?”
回想原版劇情里,曹少欽那丈許長劍,劍氣縱橫,無雙無對的表現。14
印象最深的就是那對雞爪子 原本剛剛升起的一點自得瞬間消失無影。
“奶奶的,不能自傲,一定要謹慎再謹慎。”任韶揚面色凝重起來,“我還沒有練到‘一合相’,更沒有悟出‘我相’,達成金剛不壞、端坐憑空傷人之境。”
“而且,就算是強如九如祖師那般大高手,在原著里,也會被劇毒毒倒。”6
“我這么個小‘廢柴’,還有什么資格大意呢?”
任韶揚心下凜然,腦海中的發條又再度上緊了。
就在這時,只聽丹鳳眼咳了一聲,說道:“大檔頭,咱們不去龍門侍候督公,反而來這作甚?”
任韶揚精神一振,仔細偷聽。
老者道:“為了一份殘篇!”
丹鳳眼疑惑:“殘篇?”
只聽老者緩緩道:“曹添,你可知華山派?”
丹鳳眼太監,也就是東廠四檔頭曹添想了想,說道:“屬下知道,只是這華山派,現如今大貓小貓三兩只,除了那穆人清功夫還算可以,其余了了,不過是小門派而已。”10
“小門派?”老者冷笑一聲,嘿然道,“百年前你要是敢這么說,天下群俠能撕了你!”
曹添愣了愣,遲疑道:“大檔頭,這,這是為何?”
廳中靜了時許,卻聽東廠大檔頭賈廷緩緩道:“嘉靖爺那會兒,華山派出了個蓋世強人,轉戰南北,無人可擋其三招兩式,更是于泰山打的群雄束手,共尊此人為天下第一。”
“什么?”曹添大驚,“華山那小門派祖上竟然這么闊綽?”
賈廷嗤笑道:“你不知道的事還多著呢!”
曹添恭敬道:“是屬下孤陋寡聞了。”
“你可太孤陋寡聞!”
賈廷冷笑道:“督公所練的劍法,便是當年那華山派絕技,‘太岳四十九式’!”5
“啊呀,當真?”
曹添一怔,他可太知道督公這劍法的恐怖。
賈廷頷首道:“督公每每修煉之余,便會嘆息:太岳劍法是那強人之師岳不群所創,匠氣還是重了些。卻不知那強人的功夫,到底是何風景?”2
曹添有些難以置信:“大檔頭,既然華山百年前如此輝煌,怎地現在落敗到這般境地?”
“當退不退,是為取死有道!”
賈廷冷笑一聲,唏噓道:“華山成也那強人,敗也那強人,據說泰山之戰后,此人消失,華山便被群起而攻之,其中既有江湖中人,也有朝廷的推波助瀾。”2
“還是呂芳老祖宗說得好:做人做官啊,當思危、思退、思變,德不配位,必有災殃!”6
賈廷說完,緩緩地閉上眼睛。
曹添聽得好奇,連忙問道:“大檔頭,卻不知那強人姓甚名誰?”
賈廷頓了頓,緩緩道:“他的名字已經無從考證,督公也是多方尋找,也才得知此人外號為——‘魁首’!”9
“而他流傳下來的武功,便是至高至絕的‘魁首神技’!”
“魁首神技?”曹添不斷念叨著,然后問道,“此地便是有‘魁首神技’現出蹤跡?”2
“沒錯!”
賈廷笑道:“前幾日探子回報,有西域番僧獲得神技殘篇,最后出現的地點,便是這滴水崖!”
“既然督公對于‘魁首神技’日思夜想,那么屬下這就安排下去。”曹添起身拱手,“就算把滴水崖翻個底朝天,也必須找到那神技殘篇!”
賈廷笑道:“曹添,你記住了,周淮安對于督公來說,不過是疥癬之疾,舉手可除。可那番僧手里的神技殘篇,卻是真正的重中之重,那是咱們的命根子,你可明白?”5
“屬下明白!”
曹添抱拳拱手,肅然說道。
“唔~!”賈廷擺了擺手,淡淡道,“好了,你一路辛苦,歇息去吧。”
“是,大檔頭。”
眼看著曹添恭恭敬敬從屋里走出,任韶揚人有些麻。
不是。
這世界除了融合新龍門客棧外,好像還在百年前,被人莫名的魔改了?
魁首?9
誰啊!
名號起得這么吊毛?5
任韶揚盡管吐槽不斷,可心中還是泛起驚濤駭浪:“東廠既然要找番僧,拿什么神技殘篇......”
突然,青年面色大變,瞬間颯白:“西域番僧?不會是電影里出場就死的那個吧?壞了,壞了,劇情里不正是被鐵頭和定安為他收尸的么?而且鐵頭還在集市上瘋狂挑釁那些獵戶,目擊者可是一大群人!”1
任韶揚呼吸微微急促,他知道,以東廠的手段,順藤摸瓜之下,找到鐵頭,查到練鋒號,最后找到定安絕對是板上釘釘!
既然能找到定安,那么自己和紅袖就要陷入絕對的危險之中!
無論是武功還是兵士素質,馬賊之流和東廠番子都是如螢火與日月之比!
到時候,以自己和定安的武功,無論是打是逃,帶著紅袖都是九死一生!
更別提還有個更恐怖的曹少欽在龍門候著......7
“他媽的,怎么又給我上強度?“
任韶揚暗暗罵了一聲,卻是面色一肅,殺意凜然地看向房內。
“先下手為強,后下手遭殃,老子先打殺你們,然后再去龍門客棧弄死曹少欽。”
“我就不信了,加上我還弄不死他!”
“等弄死曹少欽,危機豈不是自然就解除了?”1
正想著,只聽轟隆隆一聲雷響,黃豆大的雨點忽喇喇的灑將下來。
任韶揚被雨一澆,整個透心涼,可手中攥著的鐵釬,卻越發的火熱。
他死死地盯著屋內正在飲茶的賈廷,正待破窗而入。
電光又一閃,半空中轟隆隆一個霹靂打了下來!1
突然,耳邊響起不絕的馬蹄聲。
任韶揚一怔,轉頭看去。
卻見一個骷髏臉領著數十馬賊,朝著鎮子外狂奔而去。
所去之地,正是任韶揚他們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