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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順著氣氛不就應該做這種事嗎?」

  流云散去,月光朝神代神社傾瀉。

  白衣緋袴的年輕巫女肆意散發著自己的青春魅力。

  發絲因為精心保養過而顯得烏黑柔亮,一絲不茍地束起,露出平常被遮住而無緣得見的雪白耳朵。

  “巫女…小姐?”

  凜音微側螓首表示不解,臉上帶著困惑。

  “嗯。”真澄理所當然地點頭,“你現在不是穿著巫女服嘛。”

  “…是巫女服…沒錯。”

  巫女小姐的表情活像是秘密被發現的小女孩。

  “不過這種說法聽起來有點像搭訕一樣就是了。”

  “冤枉,我可從沒做過那種輕佻的事。”

  真澄自然而然地揚起嘴角,感覺好像在和風景畫中的美少女對話一樣,有種不可思議的感覺。

  “你從什么時候…呃,這是…”

  真澄問到一半,忽然轉換目標,原因便出在凜音的巫女服上,有那么一瞬間他的呼吸完全停止。

  這套巫女服沒有外穿的白衣和千早,上身只有一件純白的肌襦袢。

  款式可謂大膽到“四處漏風”,是類似露背毛衣的風格,偏偏又裹得不是嚴實,側邊開口露出圓潤的香肩,光潔的腋下和雪白的半圓。

  振袖單獨套在手臂上,依靠松緊帶固定,讓凜音曝露在外的雙手與上臂更顯纖細修長。

  還好緋袴只是普通的紅色膝上百褶裙,并不過分…真澄原本是這么想的。

  定睛觀察,原來也有很高的開衩,話說這套巫女服可以伸出去的開口和縫隙還真不少。

  “你盯著看太久了。”

  凜音平淡的語氣隱隱含著羞怯的情緒。

  “抱歉。”

  出于禮貌,真澄下意識地垂下視線。

  凜音的腳上沒穿足袋,裸足套著一雙木屐,嵌入白嫩趾間的紅繩更襯托出這雙美足的嬌柔軟嫩。

  “神代神社的巫女服,款式是不是有點…”

  他斟酌言辭,盡可能委婉地說。

  “別誤會!”凜音打斷他的話,忙不迭解釋。

  “神社原來的的巫女服這么久一直堆在柜子里,已經不能穿了,這身不正經的衣服是麻美姐帶來的。”

  “喔!原來如此…”

  是信長書屋的cos服啊,難怪。

  真是大飽眼福,感謝您,信長大明神!

  話說凜音也知道這套衣服不怎么正經,那為什么…

  “我先說清楚。”仿佛看穿他的心思般,凜音朗聲強調道:“我可不是因為喜歡這種風格暴露的服裝才穿的。”

  “喔,哦…”

  好可怕。

  難道巫女會讀心術?

  “這套衣服,該怎么說呢…”

  凜音臉上浮現難為情的紅暈,手指攥著內層是紅色的振袖,無奈地嘆了口氣。

  “簡直是把側胸和腋窩當成腮來呼吸一樣。”

  真澄默不作聲地點點頭,很形象。

  巫女小姐白皙光潔的腋窩隨著呼吸輕微展開,側半球呼之欲出強調著自身飽滿的存在感。

  她羞澀地拉扯肌襦袢的邊緣,想要讓它裹得更嚴實一點。

  然而這只是徒勞。

  根據布料守恒定律,在凜音拼命扯向一邊的同時,也就意味著另一邊…

  “你在看哪里?”

  繼承人小姐冷淡的聲音響起。

  “咕呃!”

  “算了…”凜音擺出認命的表情,“反正我都已經穿出來了,你想看就看吧。”

  “咦?真的可以嗎?”

  現在可是處于相當不妙的境地耶。

  那么我就不客氣了,得趕緊把這幅光景烙印在眼里,不然就太暴殄天物了。

  可惜這景象只是驚鴻一瞥,下一秒便隱入她純白的肌襦袢之下。

  “等下!我沒說那里也可以看!”

  凜音急忙護住胸口,真澄搞不好是第一次看她不只耳朵,連額頭都紅透了的模樣。

  好險好險,這套服裝簡直是殺死童貞服。

  “我本來打算待會兒就一個人換回去的,沒想到被你看到了。”

  她邊調整胸口的布料位置邊說道,臉上的紅暈也遲遲無法消散。

  “別在意。”真澄寬慰她說:“天鈿女命當初比凜音還要狼狽呢。”

  “這是安慰人的話嗎?”

  巫女小姐羞憤交加的視線自下而上扎來。

  (注:天鈿女命,是《日本書紀》神代篇中登場的巫女,傳說天照躲入天巖戶后,世界陷入一片漆黑,眾神布下宴會,令天鈿女命手持竹葉獻舞,以歡宴之聲誘天照現身,再由天手力男神拉出天照,從此大地才重現光明。)

  (在該神話傳說中,手持竹葉,在倒放的酒桶上跳舞的天鈿女命,賣力到衣衫凌亂。)

  真澄尷尬地移開視線。

  凜音的氣勢慢慢減退下來,用比平時略微嘶啞的聲音說道。

  “…我只是,很想穿一次巫女服而已。”

  “嗯?”

  紅潮緩緩消退,凜音又恢復成那副宛如冰雪化身般的清冷姿態。

  她走到離拜殿不遠的長椅上坐下,長發搖曳,露出雪白纖美的脊背。

  居然連后面也是鏤空的,這套衣服還真不能小覷。

  真澄在凜音身邊坐下,巫女小姐的身上還留著入浴后的香氣,令人心動。

  “我小的時候,一直很向往穿上那件巫女服。”

  她的視線在空中彷徨。

  “神代家的每一代都履行著守護神社的職責,母親雖然去了東京讀書,但最后也選擇回到神社。”

  凜音悄然嘆息。

  “所以,我一直覺得我也會像這樣,在這間我出生,長大,度過童年的神社過完波瀾平靜的一生。”

  盡管談論的話題正經八百,聽起來卻有點像枕邊細語。

  昏暗的光線下,使彼此的身影比平常更加清晰。

  “但是…我沒想到之后會發生那種事,會去到那么遠的城市,離開父母生活,所以今天再見到這座記憶里的神社,總覺得心情很復雜。”

  真澄緘默,握緊拳頭,掌心握著一把黏膩的汗水。

  這種時候,他應該輕觸凜音的肌膚,說些安慰的話才對。

  可是她身上的巫女服,讓凜音裸露在外的肌膚全都平添了幾分灰暗的性感,要用自己滲出手汗的手去觸碰,實在有些不好意思。

  凜音或許是察覺到真澄的異狀,輕輕轉過頭,紫色的雙眸因微笑而瞇了起來。

  “你是在想安慰我的話嗎?”

  “嗯。”

  真澄懷著沉重的心情點了一下頭。

  “抱歉,讓你費心了。”

  “沒這回事,我又沒做什么。”真澄搖頭否認。

  明明不需要道歉的。

  明明不是你的錯。

  承受著母親去世的悲傷的是凜音,被父親拋棄到福利院的是凜音,在福利院被迫早熟的是凜音。

  懷著過去的傷痛,用從福利院和咖啡店得到的微不足道的溫暖,來對抗這個殘酷偏狹的世界,跌跌撞撞一路走來。

  你太過安靜,太過堅強,太過美麗,我都忘了你正在承受痛苦。

  真澄覺得好心疼,有太多想說的話,但他的舌頭仿佛麻痹了轉不過來。

  “…真澄,真是溫柔呢。”

  凜音的唇角少見地漾起淡淡的弧度,“不過…我想你大概誤會了。”

  “或者說,是我表述有誤。”

  “抱歉,一直以來讓你費心了——這才是我想要說的話。”

  她靜靜垂下眼,睫毛宛如蝶翼般輕柔顫動。

  “在福利院的六甲山,在宇治的大吉山,每次你都在我暴露脆弱的時候安慰了我,謝謝你。”

  凜音的語氣太過真摯,真澄忍不住垂下眼睫,緊接著聽她繼續說道。

  “不過,到此為止了。如果每到一處回憶的場所就要意志消沉,我還怎么繼續前進呢。”

  她總是冷若冰霜的雙眸,此刻帶有些許暖意,直直地凝視著自己,但真澄卻覺得她在凝視遠方。

  “不愧是凜音,真是堅強的想法。”

  真澄面露微笑。

  “是嗎?很普通吧。”

  凜音不以為然,“高中的時候,對千愛「想成為什么樣的人」的問題,我就是這樣回答的。”

  “讓那么多人理解我的真實想法和內心,是無意義且無用的。”

  真澄靜靜聽著。“不過——”巫女小姐話鋒一轉。

  “這并不代表我不需要別人來幫我共同分擔一些現實的重擔。”

  凜音伸出手,白皙修長的手指輕輕頂在真澄的額頭。

  “選擇我來擔當這么重要的角色,真的好嗎?”

  真澄的表情像是不帶笑意的笑。

  雖然是問句,但當一個人問出帶有選擇的問題時,往往意味著他心里已經有了傾向和答案了。

  凜音輕輕地搖頭。

  “不僅是分擔現實的角色,真澄更是我想要前進的理由。”

  “誒。”

  凜音直視著他繼續說下去,仿佛稍微放慢語速,就會喪失繼續開口的勇氣。

  “正因為有了真澄,我才能下定決心,做出決定獲得幸福的覺悟。”

  真澄用力屏住呼吸,硬是壓下涌上心頭的熱切情緒。

  “…這算是…終極告白嗎?”

  一點出這件事,巫女小姐的臉頰頓時漲紅到仿佛流血的程度。

  即便他們待在沒有燈光的黑暗的地方,真澄也能清楚看出這份變化。

  一直以來,凜音都是這樣,很直率地表露喜惡,雖然會害羞,卻不會拐彎抹角,整個人都很容易理解。

  “…糟糕,順著氣氛下意識就脫口而出了。”

  凜音平常的冷靜自持不知消失到哪里去了,再明顯不過的反應,就連旁人也能察覺她的驚慌失措,伸手就要遮住自己的臉。

  手臂抬起的幅度有點大,腋下的那條線,牽連出的渾圓的線條,恰是頭頂夜空中那彎新月缺失的部分。

  美少女用手遮住自己臉上紅潮的姿態顯得更煽情了,真澄趕緊抓住她的手腕。

  而且…怎么回事,突然好想多看一會兒她現在的反應。

  “抱歉,請忘了我剛才的話,當什么事也沒發生吧。”

  “怎么可能當作無事發生啊。”真澄無奈。

  巫女小姐就像是發現自己沒有退路了,不斷發出“嗚嗚”的聲音,眼里浮現淚光。

  那片紅暈仿佛被揉開,慢慢擴散開到整張臉上。

  這部分也挺可愛的。

  話說自己現在好像脅迫巫女的山中妖怪啊。

  凜音放棄掙扎,真澄后知后覺地松開手。

  她的手臂垂下,沁著微微薄汗的腋下夾緊,反而更強調了胸部的部分。

  “我只是…不想讓你那么為難。”

  凜音的手指無力地落下,羞赧地抓抓臉頰,輕聲說道。

  真澄的唇畔深深流泄嘆息。

  “怎么了?”

  “只是在想,要喜歡的女生為我做到這種程度,一直以來我真是太遜了,對不起。”

  “別這樣。”

  凜音雙手捧起他的臉頰,耳邊傳來“啪嘰”一聲。

  “看見你意志消沉的樣子,我會覺得不好受。”

  “唔,凜音?”

  “我會加油,所以你也要加油。”

  她直視真澄的雙眼,一字一頓道。

  “…嗯。”

  在凜音的手掌心里,真澄認真地點了一下頭。

  “關于今后的事,我其實已經有了覺悟,只是…在等待說出口的時機…不過我也不會一直傻等!”

  “是嗎。”

  凜音松開了手,清澈凜然的聲音唯獨此刻格外溫柔,融化在真澄的耳膜深處。

  “無論你做出什么樣的選擇,我都會支持你。”

  “謝謝你,凜音。”

  “沒什么。我只是希望像現在這樣的日子…能永遠持續下去。”

  她的聲音小到仿佛要消失不見。

  經過一段足以讓這句話融化在空氣中的漫長時間,真澄靜靜地呼了一口氣。

  “說起來,凜音不會覺得冷嗎?”

  秋夜涼如水,更別說是在山中,當四周靜下來后,寒意更是明顯。

  樹梢的葉片沙沙搖曳,發出簌簌的細響,遠處傳來潺湲的流水聲。

  “嗯,是有些冷…”

  “那…”

  寬厚修長的手掌,在秋夜里源源不斷地提供著令人安心的熱量,在這份溫暖里,巫女小姐饜足般地瞇起眼。

  然而當手掌伸進肌膚與布料間的空隙,沿著腋下那條線,向山的中央攀登時,凜音終于失去了方寸。

  “等下!你要做什么?”

  她大吃一驚,全身的熱氣都往臉上集中。

  “誒,那個,因為剛才的氣氛,一般不就是這么發展的嗎?”

  “才不是!是說取暖的話,捂著手就夠了吧,伸進那里是怎樣!?”

  “呃,我是從露膚面積來考慮的。”

  真澄額頭直冒冷汗,肩膀因緊張抖著。

  “而且是在這種地方…難以置信!”

  “那也就是說其他地方就可——”

  巫女小姐用冰冷的目光堵住了真澄下意識想說出口的話。

  “再說,我身上還穿著巫女服,實在是太褻瀆了!”

  “不,就是這樣才好…不對!凜音這身真的能算巫女服嗎?”

  “不算嗎?”

  凜音像一只撒嬌的小貓,用額頭輕撞真澄。

  “這里是凜音的地盤,你說了算。”

  沒兩下真澄就豎起白旗投降。

  “不過,你別誤會,我并不是討厭你。”

  凜音眼神有些游移。

  “只是這里的環境…實在太粗糙了。”

  “抱歉,忽略了你的感受。”

  大失敗,真澄的臉紅到和凜音一個程度。

  把真澄手足無措的樣子看在眼里,凜音仿佛于心不忍般,心神不寧地抓著頭發。

  “沒那回事,如果只是像在伊香保溫泉時那種程度的話…也不是…不可以…”

  巫女要求必須身心奉獻于神明,絕不可牽涉情戀之事。

  然而凜音現在的言語,正如在跟“凈明正直”四字完全背道而馳的獸徑上一股腦地沖刺。

  “誒。”

  看到預料之外的反應,真澄大感錯愕。

  然后,凜音將額頭輕靠上真澄的肩。

  像是小貓喝醉了酒,像是花植吃飽了水,巫女小姐整個人都軟塌下來,黏黏糊糊,綿綿軟軟,就快要化成甜稠的露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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