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散去,月光朝神代神社傾瀉。
白衣緋袴的年輕巫女肆意散發著自己的青春魅力。
發絲因為精心保養過而顯得烏黑柔亮,一絲不茍地束起,露出平常被遮住而無緣得見的雪白耳朵。
“巫女…小姐?”
凜音微側螓首表示不解,臉上帶著困惑。
“嗯。”真澄理所當然地點頭,“你現在不是穿著巫女服嘛。”
“…是巫女服…沒錯。”
巫女小姐的表情活像是秘密被發現的小女孩。
“不過這種說法聽起來有點像搭訕一樣就是了。”
“冤枉,我可從沒做過那種輕佻的事。”
真澄自然而然地揚起嘴角,感覺好像在和風景畫中的美少女對話一樣,有種不可思議的感覺。
“你從什么時候…呃,這是…”
真澄問到一半,忽然轉換目標,原因便出在凜音的巫女服上,有那么一瞬間他的呼吸完全停止。
這套巫女服沒有外穿的白衣和千早,上身只有一件純白的肌襦袢。
款式可謂大膽到“四處漏風”,是類似露背毛衣的風格,偏偏又裹得不是嚴實,側邊開口露出圓潤的香肩,光潔的腋下和雪白的半圓。
振袖單獨套在手臂上,依靠松緊帶固定,讓凜音曝露在外的雙手與上臂更顯纖細修長。
還好緋袴只是普通的紅色膝上百褶裙,并不過分…真澄原本是這么想的。
定睛觀察,原來也有很高的開衩,話說這套巫女服可以伸出去的開口和縫隙還真不少。
“你盯著看太久了。”
凜音平淡的語氣隱隱含著羞怯的情緒。
“抱歉。”
出于禮貌,真澄下意識地垂下視線。
凜音的腳上沒穿足袋,裸足套著一雙木屐,嵌入白嫩趾間的紅繩更襯托出這雙美足的嬌柔軟嫩。
“神代神社的巫女服,款式是不是有點…”
他斟酌言辭,盡可能委婉地說。
“別誤會!”凜音打斷他的話,忙不迭解釋。
“神社原來的的巫女服這么久一直堆在柜子里,已經不能穿了,這身不正經的衣服是麻美姐帶來的。”
“喔!原來如此…”
是信長書屋的cos服啊,難怪。
真是大飽眼福,感謝您,信長大明神!
話說凜音也知道這套衣服不怎么正經,那為什么…
“我先說清楚。”仿佛看穿他的心思般,凜音朗聲強調道:“我可不是因為喜歡這種風格暴露的服裝才穿的。”
“喔,哦…”
好可怕。
難道巫女會讀心術?
“這套衣服,該怎么說呢…”
凜音臉上浮現難為情的紅暈,手指攥著內層是紅色的振袖,無奈地嘆了口氣。
“簡直是把側胸和腋窩當成腮來呼吸一樣。”
真澄默不作聲地點點頭,很形象。
巫女小姐白皙光潔的腋窩隨著呼吸輕微展開,側半球呼之欲出強調著自身飽滿的存在感。
她羞澀地拉扯肌襦袢的邊緣,想要讓它裹得更嚴實一點。
然而這只是徒勞。
根據布料守恒定律,在凜音拼命扯向一邊的同時,也就意味著另一邊…
“你在看哪里?”
繼承人小姐冷淡的聲音響起。
“咕呃!”
“算了…”凜音擺出認命的表情,“反正我都已經穿出來了,你想看就看吧。”
“咦?真的可以嗎?”
現在可是處于相當不妙的境地耶。
那么我就不客氣了,得趕緊把這幅光景烙印在眼里,不然就太暴殄天物了。
可惜這景象只是驚鴻一瞥,下一秒便隱入她純白的肌襦袢之下。
“等下!我沒說那里也可以看!”
凜音急忙護住胸口,真澄搞不好是第一次看她不只耳朵,連額頭都紅透了的模樣。
好險好險,這套服裝簡直是殺死童貞服。
“我本來打算待會兒就一個人換回去的,沒想到被你看到了。”
她邊調整胸口的布料位置邊說道,臉上的紅暈也遲遲無法消散。
“別在意。”真澄寬慰她說:“天鈿女命當初比凜音還要狼狽呢。”
“這是安慰人的話嗎?”
巫女小姐羞憤交加的視線自下而上扎來。
(注:天鈿女命,是《日本書紀》神代篇中登場的巫女,傳說天照躲入天巖戶后,世界陷入一片漆黑,眾神布下宴會,令天鈿女命手持竹葉獻舞,以歡宴之聲誘天照現身,再由天手力男神拉出天照,從此大地才重現光明。)
(在該神話傳說中,手持竹葉,在倒放的酒桶上跳舞的天鈿女命,賣力到衣衫凌亂。)
真澄尷尬地移開視線。
凜音的氣勢慢慢減退下來,用比平時略微嘶啞的聲音說道。
“…我只是,很想穿一次巫女服而已。”
“嗯?”
紅潮緩緩消退,凜音又恢復成那副宛如冰雪化身般的清冷姿態。
她走到離拜殿不遠的長椅上坐下,長發搖曳,露出雪白纖美的脊背。
居然連后面也是鏤空的,這套衣服還真不能小覷。
真澄在凜音身邊坐下,巫女小姐的身上還留著入浴后的香氣,令人心動。
“我小的時候,一直很向往穿上那件巫女服。”
她的視線在空中彷徨。
“神代家的每一代都履行著守護神社的職責,母親雖然去了東京讀書,但最后也選擇回到神社。”
凜音悄然嘆息。
“所以,我一直覺得我也會像這樣,在這間我出生,長大,度過童年的神社過完波瀾平靜的一生。”
盡管談論的話題正經八百,聽起來卻有點像枕邊細語。
昏暗的光線下,使彼此的身影比平常更加清晰。
“但是…我沒想到之后會發生那種事,會去到那么遠的城市,離開父母生活,所以今天再見到這座記憶里的神社,總覺得心情很復雜。”
真澄緘默,握緊拳頭,掌心握著一把黏膩的汗水。
這種時候,他應該輕觸凜音的肌膚,說些安慰的話才對。
可是她身上的巫女服,讓凜音裸露在外的肌膚全都平添了幾分灰暗的性感,要用自己滲出手汗的手去觸碰,實在有些不好意思。
凜音或許是察覺到真澄的異狀,輕輕轉過頭,紫色的雙眸因微笑而瞇了起來。
“你是在想安慰我的話嗎?”
“嗯。”
真澄懷著沉重的心情點了一下頭。
“抱歉,讓你費心了。”
“沒這回事,我又沒做什么。”真澄搖頭否認。
明明不需要道歉的。
明明不是你的錯。
承受著母親去世的悲傷的是凜音,被父親拋棄到福利院的是凜音,在福利院被迫早熟的是凜音。
懷著過去的傷痛,用從福利院和咖啡店得到的微不足道的溫暖,來對抗這個殘酷偏狹的世界,跌跌撞撞一路走來。
你太過安靜,太過堅強,太過美麗,我都忘了你正在承受痛苦。
真澄覺得好心疼,有太多想說的話,但他的舌頭仿佛麻痹了轉不過來。
“…真澄,真是溫柔呢。”
凜音的唇角少見地漾起淡淡的弧度,“不過…我想你大概誤會了。”
“或者說,是我表述有誤。”
“抱歉,一直以來讓你費心了——這才是我想要說的話。”
她靜靜垂下眼,睫毛宛如蝶翼般輕柔顫動。
“在福利院的六甲山,在宇治的大吉山,每次你都在我暴露脆弱的時候安慰了我,謝謝你。”
凜音的語氣太過真摯,真澄忍不住垂下眼睫,緊接著聽她繼續說道。
“不過,到此為止了。如果每到一處回憶的場所就要意志消沉,我還怎么繼續前進呢。”
她總是冷若冰霜的雙眸,此刻帶有些許暖意,直直地凝視著自己,但真澄卻覺得她在凝視遠方。
“不愧是凜音,真是堅強的想法。”
真澄面露微笑。
“是嗎?很普通吧。”
凜音不以為然,“高中的時候,對千愛「想成為什么樣的人」的問題,我就是這樣回答的。”
“讓那么多人理解我的真實想法和內心,是無意義且無用的。”
真澄靜靜聽著。“不過——”巫女小姐話鋒一轉。
“這并不代表我不需要別人來幫我共同分擔一些現實的重擔。”
凜音伸出手,白皙修長的手指輕輕頂在真澄的額頭。
“選擇我來擔當這么重要的角色,真的好嗎?”
真澄的表情像是不帶笑意的笑。
雖然是問句,但當一個人問出帶有選擇的問題時,往往意味著他心里已經有了傾向和答案了。
凜音輕輕地搖頭。
“不僅是分擔現實的角色,真澄更是我想要前進的理由。”
“誒。”
凜音直視著他繼續說下去,仿佛稍微放慢語速,就會喪失繼續開口的勇氣。
“正因為有了真澄,我才能下定決心,做出決定獲得幸福的覺悟。”
真澄用力屏住呼吸,硬是壓下涌上心頭的熱切情緒。
“…這算是…終極告白嗎?”
一點出這件事,巫女小姐的臉頰頓時漲紅到仿佛流血的程度。
即便他們待在沒有燈光的黑暗的地方,真澄也能清楚看出這份變化。
一直以來,凜音都是這樣,很直率地表露喜惡,雖然會害羞,卻不會拐彎抹角,整個人都很容易理解。
“…糟糕,順著氣氛下意識就脫口而出了。”
凜音平常的冷靜自持不知消失到哪里去了,再明顯不過的反應,就連旁人也能察覺她的驚慌失措,伸手就要遮住自己的臉。
手臂抬起的幅度有點大,腋下的那條線,牽連出的渾圓的線條,恰是頭頂夜空中那彎新月缺失的部分。
美少女用手遮住自己臉上紅潮的姿態顯得更煽情了,真澄趕緊抓住她的手腕。
而且…怎么回事,突然好想多看一會兒她現在的反應。
“抱歉,請忘了我剛才的話,當什么事也沒發生吧。”
“怎么可能當作無事發生啊。”真澄無奈。
巫女小姐就像是發現自己沒有退路了,不斷發出“嗚嗚”的聲音,眼里浮現淚光。
那片紅暈仿佛被揉開,慢慢擴散開到整張臉上。
這部分也挺可愛的。
話說自己現在好像脅迫巫女的山中妖怪啊。
凜音放棄掙扎,真澄后知后覺地松開手。
她的手臂垂下,沁著微微薄汗的腋下夾緊,反而更強調了胸部的部分。
“我只是…不想讓你那么為難。”
凜音的手指無力地落下,羞赧地抓抓臉頰,輕聲說道。
真澄的唇畔深深流泄嘆息。
“怎么了?”
“只是在想,要喜歡的女生為我做到這種程度,一直以來我真是太遜了,對不起。”
“別這樣。”
凜音雙手捧起他的臉頰,耳邊傳來“啪嘰”一聲。
“看見你意志消沉的樣子,我會覺得不好受。”
“唔,凜音?”
“我會加油,所以你也要加油。”
她直視真澄的雙眼,一字一頓道。
“…嗯。”
在凜音的手掌心里,真澄認真地點了一下頭。
“關于今后的事,我其實已經有了覺悟,只是…在等待說出口的時機…不過我也不會一直傻等!”
“是嗎。”
凜音松開了手,清澈凜然的聲音唯獨此刻格外溫柔,融化在真澄的耳膜深處。
“無論你做出什么樣的選擇,我都會支持你。”
“謝謝你,凜音。”
“沒什么。我只是希望像現在這樣的日子…能永遠持續下去。”
她的聲音小到仿佛要消失不見。
經過一段足以讓這句話融化在空氣中的漫長時間,真澄靜靜地呼了一口氣。
“說起來,凜音不會覺得冷嗎?”
秋夜涼如水,更別說是在山中,當四周靜下來后,寒意更是明顯。
樹梢的葉片沙沙搖曳,發出簌簌的細響,遠處傳來潺湲的流水聲。
“嗯,是有些冷…”
“那…”
寬厚修長的手掌,在秋夜里源源不斷地提供著令人安心的熱量,在這份溫暖里,巫女小姐饜足般地瞇起眼。
然而當手掌伸進肌膚與布料間的空隙,沿著腋下那條線,向山的中央攀登時,凜音終于失去了方寸。
“等下!你要做什么?”
她大吃一驚,全身的熱氣都往臉上集中。
“誒,那個,因為剛才的氣氛,一般不就是這么發展的嗎?”
“才不是!是說取暖的話,捂著手就夠了吧,伸進那里是怎樣!?”
“呃,我是從露膚面積來考慮的。”
真澄額頭直冒冷汗,肩膀因緊張抖著。
“而且是在這種地方…難以置信!”
“那也就是說其他地方就可——”
巫女小姐用冰冷的目光堵住了真澄下意識想說出口的話。
“再說,我身上還穿著巫女服,實在是太褻瀆了!”
“不,就是這樣才好…不對!凜音這身真的能算巫女服嗎?”
“不算嗎?”
凜音像一只撒嬌的小貓,用額頭輕撞真澄。
“這里是凜音的地盤,你說了算。”
沒兩下真澄就豎起白旗投降。
“不過,你別誤會,我并不是討厭你。”
凜音眼神有些游移。
“只是這里的環境…實在太粗糙了。”
“抱歉,忽略了你的感受。”
大失敗,真澄的臉紅到和凜音一個程度。
把真澄手足無措的樣子看在眼里,凜音仿佛于心不忍般,心神不寧地抓著頭發。
“沒那回事,如果只是像在伊香保溫泉時那種程度的話…也不是…不可以…”
巫女要求必須身心奉獻于神明,絕不可牽涉情戀之事。
然而凜音現在的言語,正如在跟“凈明正直”四字完全背道而馳的獸徑上一股腦地沖刺。
“誒。”
看到預料之外的反應,真澄大感錯愕。
然后,凜音將額頭輕靠上真澄的肩。
像是小貓喝醉了酒,像是花植吃飽了水,巫女小姐整個人都軟塌下來,黏黏糊糊,綿綿軟軟,就快要化成甜稠的露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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