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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戀愛觀和變裝記者」

  “要嘗嘗看我新做的點心嗎?”

  從廚房走出來,凜音端著一份巧克力圣代擺到吧臺上,詢問正在聊天的兩人。

  根據季節不同,人的味覺也會改變。

  五月下旬,梅雨季節前的神戶,溫度有點悶熱,染上暮色的空氣隱隱有一股焦味,像是被太陽烘焙過一般。

  凜音一直在嘗試研發符合時令的甜品。

  奶油冰淇淋被裝進透明玻璃杯里,覆蓋在上面的黑色巧克力,就像是雪山融雪時露出的山脈棱線,對切的紅色莓果點綴其上。

  “好誒,真澄君,我們分著吃吧。”

  “我就算了,你自己吃吧。”真澄回絕。

  “哦。”麻美用銀色長湯匙舀起一勺圣代,奶味的甜奶油在巧克力淡淡的苦味襯托下,散發出夢幻般的甜味,在舌尖漾開。

  她的表情頓時變得生動起來。

  然后看著在吧臺邊的椅子上坐下的凜音問道:

  “我們在聊戀愛話題誒,小凜音要加入嗎?”

  “不了,我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

  凜音搖搖頭。

  她對于戀愛不是很懂。

  因為不懂,所以自然也沒有興趣。

  她父母的戀愛最終釀成了苦果和悲劇,也讓凜音對這一事物褪去玫瑰色的濾鏡,只以理性審視看待。

  就算沒有戀愛這味調和劑,凜音對自己現在的生活也感到很滿足。因此從沒想過要為了談戀愛而談戀愛。

  “那你以后不會想找個人‘攜手度過一生’嘛?”

  “沒想過。”

  凜音的回答毫不拖泥帶水。

  “「事實上結婚以后,我已經被關進牢籠,但似乎牢籠的蓋子還開著。而生下來的孩子將會把蓋子蓋得嚴嚴實實。」”1

  真澄低垂著眼睫看書,用平淡且不含情感起伏的語調說道。

  “這是你的個人感悟?真澄君?”麻美問他。

  真澄闔上正在看的另一本書,正要翻到封面去看作者名,先他一步,凜音冷淡的聲音緩緩落下。

  “是大江健三郎的。”

  這記憶力好的有點驚人了吧。

  他多看了一眼那名黑發少女。

  像是為了解答他的驚愕,凜音解釋說:“你手里這本書,是我三天前看過的那本。”

  “這兩個人都好別扭啊。”麻美假惺惺地嘆息道:“怎么我們國家的文豪只會寫這種東西。”

  “你們兩個,以后如果舉辦婚禮的話,我是絕對不會作為嘉賓出席的。”3

這段話分開成個人理解也行,合起來理解成兩個人也毫無違和感  “沒關系。”真澄說:“只要禮金送到就可以,人在不在無所謂。”

  這句話讓麻美蹙著眉,輕輕用手肘撞了他一下。3

  時鐘慢慢指向六點半,離休息只剩半小時,這個時間,很少客人會有光顧了,咖啡店的人息也漸漸冷清下來。

  客人挨個離開。

  “真澄君,小凜音。”

  麻美輕輕叫著兩人的名字。

  “干嘛?”

  “你覺不覺得那個客人有點怪怪的。”

  麻美用眼神示意一個坐在角落的男人。

  點了一份半熟蛋包飯和伯爵紅茶,從四點鐘一直坐到現在。

  在這個有點熱的天氣,盡管店里開了空調,但外套也不脫,戴著口罩和太陽墨鏡的打扮,怎么看都不會覺得舒服。1

  這么說,真澄也覺得奇怪,他剛才吃蛋包飯的時候摘下口罩了嗎?沒注意。

  凜音對此一點也不感冒:“沒必要對客人的身份這么在意,做好接待服務就可以了。”

  “沒錯。”真澄深以為然地點頭表示贊同。

  做服務業能見到的怪人相當多,比如最近就有一位熟客,每天都會在上午十點準時來到店里,點一杯拿鐵和一份抹茶羊羹,然后帶著一副絕望的表情,從早到晚一整天敲著鍵盤。

  真澄曾上前搭過話,對方是一位趕稿的輕小說作家,因為撰寫的是咖啡店題材,自己卻從不喝咖啡,所以來店里擷取靈感。2

  看得出來是真的不怎么喝咖啡,連拿鐵都要加全糖。

  很多名人作家都鐘愛咖啡這種飲料。法國詩人伏爾泰,據說曾經在一天之內喝了四五十杯咖啡,真澄連喝水都沒這么喝過。4

  “我說的不是這個啦。”

  麻美的聲音將他的思緒拉扯回現實。

  “那個人一定有變裝,說不定是非常知名的雜志記者。”她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雜志記者?”

  “嗯嗯,也可能是電視臺某個節目的記者微服私訪,或者是大出版社的自由撰稿人,也說不定。”

  “那怎么會來我們這里。”

  “當然是為了發掘不起眼的寶藏小店。”麻美說著有點激動。

  “美麗的瀨戶內海,山海之間的靜謐海港,一家不起眼的咖啡店,「繁星」,正如它的名字一樣,在夜空中初見微光,定定凝視后,便會被它獨特的魅力和光彩攝住心神,筆者今天想將這家店介紹給世界。”

  這么短的時間內,編了一段像模像樣的開頭,真澄覺得她搞不好也有去當撰稿人的天賦。

  “想象力太豐富了。”他搖頭嘆息。

  也許畫漫畫就需要這樣的腦洞吧。

  “你們不激動嗎?如果是這樣,繁星就會一舉成為人氣咖啡店哦。”

  “然后呢?”

  “然后…然后連帶著大家也會出名吧。”

  “咖啡仙人宮澤真澄,料理之神神代凜音,還有本人…嗯,我應該配個什么樣的響亮外號呢?”

  “麻美姐。”凜音無奈道:“還是少點不切實際的幻想比較好。”

  “而且仙人這個稱呼,一般是對白胡子的老人家的形容。”

  真澄聞言下意識地摸了摸下巴,有點剛長出來的胡茬沒刮,看上去青冉冉的,摸著略微扎手。

  “我看他應該不是什么雜志記者。”凜音如此判斷。

  “小凜音說的對,也有可能是星探。”

  神代什么時候說了后半句?

  真澄壓下想吐槽的沖動。

  想打斷沉浸在幻想中的人是很難的,他搖搖頭,對麻美說道:“這么好奇,干脆去他面前打聽一下吧。”

  本想著讓她知難而退,沒想到麻美很認真地點了點頭。

  她用玻璃杯倒了一杯清水,笑意盈然地走近到那名奇怪客人的桌前。

  “來,星探&記者先生,喝杯水吧。”

  “謝謝。”男人接過她遞來的水杯,道謝至一半時突然察覺到了什么,困惑道:“那個…我并不是什么記者,星探之類的…”5

  他聲音低啞,遠遠坐在角落里,真澄和凜音根本聽不清兩人說了什么,戴著太陽墨鏡和口罩也無法看到表情。

  不過從肢體動作,也能感受到他的不知所措。

  真澄凝望著兩個人聊了幾句后,男人猛然站起身,慌張地朝吧臺這邊喊了聲“多謝招待!”,接著轉身沖出了店外。

  麻美悻悻地走回兩人身邊,聳了聳肩,說:

  “這么害羞,可做不好采訪的工作呀。”

大熊貓文學    繼承人小姐對我不太友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