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晚春風里。5
從醫院的住院部走出來,已經是傍晚了。
建筑物的輪廓融化在溫吞的橘紅里,一同化作夜色,居高臨下地俯瞰著這座城市的夜景。
宮澤真澄抬頭仰望天空,這片區域明明靠近中心街地,入夜后空氣卻相當清凈,仰頭還可看見細微的光點。6
這是不久前,他還住在光化學煙霧叆叇不絕的環狀8號線沿線時,很難見到的景象。12
這里是神戶市,背靠六甲山,面朝瀨戶內海,一座背山朝海的港口城市,據說某位籃球巨星的名字和它有很大淵源。12
也是真澄闊別五年的家鄉。
宮澤真澄,22歲,目前是無業游民。2
18歲高中畢業后,為了追尋所謂音樂夢想,從神戶老家上京,出發前,真澄與希望他繼承家里咖啡店的父親大吵了一架。12
然而五年過去,東京的樂隊在一次次與現實碰壁中分崩離析,真澄的音樂夢想也如夢幻潰散,泡影消弭。7
失去棲身之所的他,在收到了老家父親住院的消息后,最終選擇回到神戶。6
“你這小子,當年說要去追夢,在東京閑晃了五年,現在還回來做什么?”2
看到病床上的父親精神尚佳,還有力氣罵他,真澄松了口氣。
“我以為您要不行了,想著總得有人守住這家店…”
他話說一半,就被父親怒不可遏的打斷。
“臭小子!有你這么口無遮攔的嗎!”
“當初怎么勸你都不肯,在東京碰了一鼻子灰,知道跑回來了!”
“像你這種心浮氣躁,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你以為我會讓你來接手咖啡店嗎?咳咳咳咳…”4
發泄完怒火,父親用低沉的聲音對他說:
“不需要你了,店里現在已經有一位新繼承人了。”
“新繼承人?”真澄一怔:“什么時候。”
“就是今年。是個既努力又認真的人,最重要的是非常有責任心,比你強一百倍。”3
說起繼承人,父親一臉自滿,最后又細細嘆息。
“你要是有心,就去幫幫她的忙吧。”1
“也當幫幫我的忙了。”
回憶著與父親的對話,夜風刮過臉頰,真澄加快腳步,踏上通往車站的樓梯。
汽車頭燈連成閃閃的光河,沿著大街川流不息,就像地上的銀河。月臺就坐落于兩片星河之間,是條可以看見海景的鐵路。2
通過閘口時,電車剛好進站。真澄在靠門的位置坐下。電車滯重地起步,霓虹燈火在車廂外繪作斑斕的線條,連同清麗的月色,一同流溢在車窗上。
他不由得順著那光線向外望去,夜色中的海景纏著車窗不放,這是他從小看慣的景色。
如果在白天,可以看見白亮的天空與湛藍的海面,在陽光下閃耀著各自的色彩,讓人感覺心曠神怡。
神戶的海可要比東京漂亮多了,真澄如此想著。
在站臺下了車,原本困在車窗中的大海,現在整片在眼前遼闊地擴展開。2
瀨戶內海的潺湲潮聲融入喧嘩的靜謐里,路燈一盞一盞地亮起,從燈下暈散出來的光線捕捉住真澄的影子。2
他在海邊一家咖啡店前停下腳步,凝望著招牌出神。
這間名為「繁星」的咖啡店是父親的心血,但不是真澄的夢想,所以他當時毫不猶豫地放棄了它。12
如今重回故地,真澄沒感覺物是人非,只在心中嘲弄自己的不自量力。
去看看父親口中的繼承人吧。
真澄推開門,懸掛著的風鈴聲格外清脆悅耳。
“抱歉,客人,我們店已經打烊了。”
清澈,凜然,像冰塊撞擊的獨特嗓聲自空氣中飄曳過來,真澄把目光定格在聲音的主人身上。
那是一名黑長直發垂襟的少女,一手抱著整理的餐盤,背對著他,正在擦拭桌面。2
從后面看,她的腰格外窈窕。
藏青色連衣裙面料挺括,忠實地勾勒出那具嬌軀的嬌腴飽滿,外面裹著一件藍色圍裙。2
隨著裙擺輕輕晃動,修長的腿從裙下探出來,店內的光線在雪白的肌膚上一寸寸擴大,刻畫出流暢圓潤的輪廓。
察覺著他的視線,少女轉過身,以為他沒聽清,唇瓣微張,傾瀉出流暢的詞句。
“這位客人,本店今天已經打烊了,給您造成的困擾,我們深感…”
“我不是來點單的。”
真澄輕聲打斷了她。
少女闔上雙唇,以平靜的眼神等待他說出下文。
“我是宮澤井健的兒子,宮澤真澄。”
幾乎是在真澄說出這句自我介紹的一瞬間,她手中的塑料餐盤倏地摔落到地上,弄出的動靜叫真澄提起了心。
“凜音姐,發生什么事了?”
聽到聲音,從后廚沖出來一名茶色長發的少女,神色緊張。1
黑發少女直挺挺地站在原地,桃紅色的唇瓣勾勒出危險的弧度。
真澄感覺周圍的空氣都平白降低了幾度。
“你就是…那個真澄?”
少女紫水晶般的眼眸里閃爍著冷冰冰的寒意,犀利地凝視著真澄。
石膏吊頂在天花板上刻畫出棱角分明的線條。
打烊后的繁星咖啡店。
真澄坐在椅子上,和面前三名女性無言對視,氣氛陷入到微妙的沉默中。12
不是一個繼承人嗎?面前的這三個人是…
他率先看向那個茶色頭發的女孩子。
她看起來在三人中年紀最小,眼梢略微下垂的雙眸很有親和力,是個看上去非常可愛的女孩子。
“真澄先生您好,我叫久遠未來,是北高的二年級生,目前借住在繁星,請多指教。”4
話畢,她看著真澄,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你好。”
真澄也向她打招呼,躊躇著該不該說些什么破冰時,另一個女生插進了他們的對話。
“真澄君你好!我是瀨野麻美。”
說話者是位氣質成熟的美人,過長的劉海垂落下來遮住眉眼,發梢凌亂,顯得有些不修邊幅,微微上翹的唇角自帶三分笑意。
“看是要叫瀨野還是麻美,隨你高興就好。”1
“今年剛從專門學校畢業,托井健先生的福,讓我能留在這一邊寄居一邊打工,請多指教。”
真澄朝她點點頭,“請多指教。”
互相打過招呼,女生依舊笑意盈然地盯著他,好像見到了什么新奇玩意。
“我聽井健先生說過,他有個拋下咖啡店一走了之,連消息也不給家里遞的兒子,莫非就是真澄君?”
“這次回來,是因為回心轉意,打算繼承父業嗎?”
雖然是問句,卻沒等他回答,女生雙手合十說道:“抱歉,我開玩笑的。”3
話畢,她很是鄭重地低頭表示歉意,衣服領口露出白膩的鎖骨,隔著布料也能看到豐滿的輪廓,就好像融化的奶酪,難以被吐司包裹,從面包縫隙間滿溢而出。8
“沒事。”
真澄不在意:“那個人就是我。”
想必是父親和她們說過些什么,雖然不知道具體內容,反正一定很糟糕。從她們的反應就看得出來。
這也難怪,當時的他在沖動之下,說出了現在連自己也覺得混賬的話,到東京后因為賭氣,五年來沒都怎么跟家里聯系過一次。12
即便后來意識到這行為太不成熟,也不知道如何開口彌補關系,于是干脆就維持現狀。
他這樣的人,受到些冷嘲熱諷根本無足輕重。
真澄收回思緒,看向三人中的最后一位。
烏黑柔亮的長發,眉目清冷,瞳眸像是晶瑩剔透的紫水晶,右眼眼角綴著一顆煽情的淚痣。8
內眼角的輪廓有些凌厲,給人一種冷艷的氣質。
“神代凜音,神戶大學經濟學部二年級,是這間咖啡店的繼承人。”7
她完全不掩飾排斥,用冷冰冰的口吻一字一頓道:
“事先聲明,我絕不會把繼承人的位置,讓給棄店逃跑,毫無責任心的輕浮之人!”41
感覺日輕很多那種性格莫名其妙的女主/配,看得特別別扭,主角還很“縱容”她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