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給王澄太多看戲的機會。
互不相讓的嚴東樓和龍婆僧就同時出手，仙光爆發，一個手握輪管天盤，一個掐降魔印轟然對撞。
根本就不在乎其他人的死活。
轟隆——！！！
玉仙兒終究是老牌羽化仙，面對兩位“潛龍”的全力出手也照樣游刃有余，手握一桿九陰勾魂幡飄然后退。
順便帶走了依舊充當插件，掛在她身上的心魔西門慶。
只剩下鳳洲山人的本體美婦人被卷入其中，慘叫著撐開自家歡喜佛光，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才從沖突中心跑了出來。
滿身焦黑，不住嘔血，外表仿佛也衰老了十歲，何止是一個慘字可以形容。
還是距離稍遠的王澄反應更快，展開虎神那一尊龍角、虎身、鷹翼的鬼神法相，將自己的身體一裹，極速暴退。
每當有魔光、血光迸射，即將要打到他的時候，都會莫名失手，擦著他的身體落到林中，將山石、草木掃平了一片又一片。
表面看起來只是運氣好。
實際上卻是權能風險對沖的功勞。
將自身的福緣、災禍、運勢波動等等“風險”進行打包，與天地之間其他相反的風險進行“對沖”，破財免災。
用一國之寶聚寶盆裝臟后，單單憑借自身財運的消長，都足以為他抵御許多危機。
裹挾狂風退到戰場邊緣，默默看兩位六天故氣選定的“潛龍”狗咬狗。
公輸淳和五代始祖王邦彥雖然沒有明說第二次天變的具體內容，王澄大概也能猜測一二。
神道修行自古便有‘五劫’之說：龍漢—延康—赤明—開皇—上皇，或者順序稍微變一變：龍漢—赤明—開皇—上皇—延康。
所謂‘延康之劫’便是其中一個特定的劫運周期，陰陽不分、混沌無明，跟這個世界目前陰陽混同的境況相似。
代指從繁榮走向衰敗的過渡期，在這一時期一個舊秩序結束，新秩序尚未完全建立。
下一劫有可能是“赤明”，也有可能是“龍漢”。
“赤”代表火、光明與陽氣，“明”即光明。赤明劫意味著宇宙在經歷沉寂后重新煥發生機，光明普照，文明開啟。
“龍”象征變化與生機，“漢”有浩瀚、初始之意。龍漢劫代表宇宙從虛無中誕生，天地初分，萬物始生，代表開啟下一個輪回。
“表面上的寓意都不錯，甚至被許多皇帝拿來當年號，證明自己得了天命。
但這些都是最理想的情況，要不然名字里也就不會帶著一個‘劫’字。
接下來的第二次天變，世界有可能會在延康末法中變得更好，也有可能變得更壞，全都事在人為。
如今六天故氣已經落子，無論如何一場大變都在所難免。”
一抬頭就看到又有數道流光從天而降。
負責捉拿在世鬼神的毒敵仙、還童仙、白狐書生先后返回。
身后還跟著他們選定的另外兩位“潛龍”。
這一次來的竟是兩個洋人。
其中一個王澄不認識，但另一位卻是讓他印象深刻的煉金術師萊昂！
圣十字教會分新、舊兩派。
舊派還是以神職者、騎士為主。
新教則認為每個人都可以和至高無上的神溝通，能根據自己的人生經歷、世俗職業和信仰獲得全新的神學職業。
繞開教會這個中間商，人人都能與神直接對接。
隨著這些年新教思潮發展，就跟更加世俗化的古老的東方帝國一樣，新的西洋職業如雨后春筍般冒出來：
“煉金術師、銀行家、律師、鐘表匠、航海家、歌唱家”
他們擺脫嚴苛的宗教束縛，成為了西大陸社會中最有活力的部分。
而萊昂便是新職業的杰出代表，當世最強，最具有影響力的煉金術師之一。
可惜就算沒有被《真靈位業圖》定位，最終也沒能逃過一劫，被白狐書生抓住喂下了一顆金蟾空行果。
只有一張臉看起來還是肉做的，大半軀體卻都變成了機械結構，王澄遠遠都能清晰聽到齒輪轉動聲。
后背的氣孔里還冒出一陣陣潔白的蒸汽。
萊昂即使看向玉仙兒的時候，眼中都沒有任何波動，似乎連肉體到心靈都變成了真正的機械人。
倒是另外一個西洋人有些躍躍欲試，滿頭紅色的長發變成了熊熊燃燒的扭曲蛇發，背后長出一對翅膀，活像是神話里走出來的墮落天使。
王澄從奇貨可居中看到，他的名字叫：瑪提歐·利奇，是婆羅多教區的一位三品主教。
被還童仙喂下一顆炎天離精果才變成了現在這一副樣子。
“瑪提歐？咦，是他？”
王澄對這個名字也不陌生。
當初在呂宋馬尼拉，跟二品紅衣樞機大主教沙勿略大戰之后，師娘就給他科普過。
泰西諸國在宗教領域完全統一，神只有一個，其他人就算晉升到一品巔峰，在位格上也只是神的仆人。
教會和全一圣光炁最擅長將其他民族神話融合進自家體系，偷偷竊取別人的神域。
甚至在弗朗機的大昭滅亡計劃里，弗朗機人也提出了這種李代桃僵的方案。
要串通某些士大夫將“神”這個專屬名詞，翻譯成某位大昭自古就有的至高神明，繼而篡奪信仰和漢始皇帝王神炁。
執行者正是這位瑪提歐·利奇！
他針對神州的情況提出了自己的“瑪提歐規矩”：
“‘上帝’概念早已存在神州上古文獻中，神州傳統的‘天’和‘上帝’本質上與圣十字教會所說的‘唯一真神’沒有分別！”
神州的神話體系中，“上帝”之名確實自古有之，但并不是什么西洋神，而是特指昊天上帝。
這位歷史上的至高神之一在民間祭祀中雖然少見，卻只是因為祂由皇室壟斷祭祀權力，并不意味著地位不高。
一旦被所謂的“神”李代桃僵，讓信徒只知有上帝，不知有昊天上帝，不知不覺就能竊取東方世界的信仰根基，甚至篡奪龍氣，西升東降。
據師娘所說，此人已經被任命為濠鏡主教，即將負責開辟神州教區。
“過去神的事業就是我的使命，但是今天我就是唯一神昊天上帝的代行者。
在東方大地上，我的語言就是天律，我的意志就是神恩。
區區兩個本地的土著，還不快快將你們的土地、女人、信仰.通通獻上？
等我建立地上天國，可以許你們一個天使之位。”
瑪提歐·利奇不愧是出身于唯一神教會，比儒家出身的嚴東樓、佛門出身的龍婆僧還要霸道。
拔出佩劍，大步走向戰團。
遠遠躲開的王澄聞言，忍不住低聲吐槽：
“好家伙，你不如說自己是三位一體的圣靈，是神的次子好了！”
“嗯？”
瑪提歐·利奇耳朵動了動，豁然扭頭看向躲在角落“虎神”，卻是出聲贊賞道：
“說的好！你說的實在太好了。
我正需要一個合適的稱號匹配我如今的位格，確實沒有比‘上帝次子’更合適的名號了。
正是因為神三位一體，所以世界上最大的戰艦才叫至圣三位一體號。
我身為神唯一的兒子，理應繼承祂在人間的一切。
這才是至高無上的強宣稱！”
王澄又后退一步：
“得咧，又瘋了一個。
要是你們那個圣父有獨立的意識，這個時候恐怕正在天上哇哇亂叫：‘我的賬號被人異地登陸’了吧？”
可惜，這群人雖然是瘋子，卻都是擁有強大實力的瘋子。
如果把這些玩意放出去，強大的執念加上遠超凡人的執行力，足以在南洋、乃至整個遠東地區產生巨大的破壞力。
顯然這正是六天故氣想要看到的。
以前留在典籍中的只有六天故氣這個稱呼，后人連哪六氣都不知道，只知道祂們跟三官正氣一樣都是道氣的一種。
如今王澄卻是在一天之內就盡數認全。
巴虺壞藥鬼、南溟夜叉鬼、金蟾空行鬼、炎天離精鬼，分別對應四位潛龍：
嚴東樓（廣澤王韓欽煜、景王韓載圳）、龍婆僧、萊昂、瑪提歐·利奇。
還要加上一個被九幽黃泉鬼選中的“王富貴”。
現在只有最后一個高天萬丈鬼選定的潛龍不知所蹤，也沒有從現場眾人中看到任何相關情報。
王澄按照自己腦子里的資料想了一圈，也想不出最后那個人到底是誰？
眼看一群潛龍就要大打出手。
一品九首仙的聲音終于在島上炸響：
“住手！”
